床上的情婦 第八章
水晶宮——顧名思義,是因為這里一年四季都結著冰塊,冰天雪地中,常常都留下冰柱圍繞著宮殿四周,像水晶晶瑩剔透,比現在的玻璃層還炫,閃閃發亮,所以就叫「水晶宮」。
現在,水晶宮儼然成為沙皇和情婦的藏匿所。
在這里——東方昊駒發現,只要有夜漾,死亡似乎離他好遠。他竟然不再恐懼死亡。
在這里——夜漾見識到了東方昊駒稚氣天真無邪的一面。
他不像一國之尊的王子,他只是個大男孩,這才是最真實的他。
外面狂風勁雪;花園外高十六尺的圍牆內卻熱情如火。
沙皇和他的情婦形影不離、如膠似漆。
東方昊駒仿佛忘了他是叱 風雲、傲視群輪的沙皇,他只是個平凡的男人,寵愛、佔有、疼愛自己的女人。
只?取悅他的女人。
夜漾不再是一個女人,她只是沙皇的附屬品。她像一個乖巧的情婦,凡事完全討好他。
不須言語,他們的心是在一起的。
不須言語,他們在一起如此親昵。
冰天雪地,風雪交加,是西伯利亞的寫照。
最大的城市摩耳曼斯克;這個城市風光獨特,一年中有一個半月是漫長黑夜,終日見不到太陽。一年中又有兩個月的白晝,太陽二十四小時懸空,這里的人過著極單調的生活。
現在,太陽一直沈浸在地平線下,漫長的黑夜籠罩一切。
雖然是漫漫寒夜,但也不是伸手不見五指,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和路燈把黑夜照得通明,大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他們的白天只有四個小時,所以,要好好利用這短短的時間滑雪、溜冰、打冰球。
東方昊駒親親夜漾的額頭,賞給她一件貂皮斗篷。夜漾詫異地瞪著。「給你,這樣你就不會著涼了。」他把大衣覆在她的身上,又戀戀不舍地親吻她。
這件大衣就是她唯一的衣服。哇!貂皮的!
乘著難得的好天氣,太陽光照著白花花的雪。東方昊駒硬帶著她坐雪橇,她坐在他的前方,他將他們包裹在厚厚的熊皮斗篷中,麋鹿在前方帶領著奔馳。麋鹿身上的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快速奔馳,好像是耶誕老公公在坐雪橇一樣。夜漾像坐雲霄飛車般地發出尖叫聲,兩人一同消失在一望無際的白雪中。
白雪亮得幾乎讓夜漾的眼楮睜不開來。
「哇——」夜漾的讚歎聲回蕩在空地間。「真的是美麗的新西伯利亞。」
橫貫市區的額爾畢河也結冰了。在河冰上行走,真是難以忘懷的經驗。不過,在冰上釣魚,這可更是奇聞軼事。
東方昊駒知道夜漾喜歡吃魚,竟然決心釣一只鱈魚。一切,只是為了讓情婦高興。如何做呢?當然就是鑿破堅冰垂釣,辛苦地鑿打冰塊。夜漾無法置信東方昊駒竟然對她這麼好,窩心的感覺讓她飛上了雲霄。「你這樣多像愛斯基摩人啊!」夜漾燦爛地笑著。
「不對。我像北極的企鵝。」他自我調侃。
敲冰塊很辛苦,不過兩人卻玩得不亦樂乎。敲了快一個小時後,他們手里終于握著一條鱈魚,兩人欣喜若狂。他們把鱈魚放在桶子里,繼續下一段旅程。
他們又去滑雪。夜漾一古腦兒地摔在雪堆中,她的痛死了,她根本不會滑雪,惹得東方昊駒笑彎了腰,下一秒,一堆雪球丟到他的頭上。雪花像星星在他的秀發上熠熠發光,一顆一顆地掉下來。
「可惡啊!攻擊我——」他佯裝氣急敗壞。
「誰教你要笑我!」她凍著兩頰紅撲撲的。?得二五八萬地坐在雪堆上,捏起雪球來了。
這像一幅畫——一個孩子如此天真、無邪,在無形中散發沈靜無聲的美,讓人不由得進入忘我的世界。
她的世界是如此美好,像天使般聖潔,毫無污染。
與她在一起,所有的憂愁與忿恨似乎都可?向遠方的天際,埋在西伯利亞的雪堆中。
東方昊駒看她看呆了。頃刻間,一個雪球又丟向他。他被打得頭昏眼花。又一個小雪球,又一個大雪球……東方昊駒措手不及,被轟得落花流水。「我要向你宣戰,用雪球做武器——」
他三步做一步地沖向她。夜漾假裝呼天搶地向外跑,不過,雪積得太厚,她才換一只腳踩,雪已到她的大腿間,下一秒,她被東方昊駒壓在雪堆上。
她的背都要凍僵了。雖然有貂皮大衣,但是,還是讓她凍得快僵了。「想跟我打雪仗?」他賊笑道。「那干脆來一個雪地翻滾好了。」冷不防,東方昊駒一翻,兩個人就往下滾,像滾雪球一樣停也停不住,當滾到山腳下時,兩人全身都沾滿了雪花,夜漾在他的上方。夜漾氣喘吁吁,她的口中不斷吐出霧??的煙氣。而他,更是看起來大膽、性感,並充滿活力。他藍眼閃亮,讓她近乎著迷地看著他。然後,他溫柔地將她的雙腿撐開,讓她坐在他的肚子上。
「你——」她驚訝他在零下十八度中,還能傲然挺立。
「沙皇真是怪物。在這里——不只會凍掉你的部位,還會凍壞你的腦袋。」她緊張地叫著。
「我的‘部位’還好好的,你可以試試看。」他別有涵義,夜漾杏眼圓睜,她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潤唇,這無邪的樣子,讓東方昊駒立即欲火焚身,他的藍眼閃亮如水,正經八百道︰「你知道俄國人最愛做什麼嗎?」他不懷好意說。「在雪中打滾,在雪中相擁……再去蒸汽室,讓全身蒸發得汗流浹背,再洗個熱騰騰的溫泉浴,爾後,開懷暢飲伏特加酒……」
等夜漾明白他的「用意」時,已經來不及了。
夜漾發出哭泣般的嗚咽聲。「你的聲音好棒!」隨著她啜泣聲的高亢清揚,他更有韻律地她。她的「樂章」,讓他們更加欲仙欲死……
「不……」她再也受不了了。「不……」
「說出來!」他命令著。
「我……」她的手用力扯住他的發絲。「我……」他故意要取笑她,雖然,他明明比她更饑渴。她不要隱藏,老老實實道︰「我——喜歡你踫我……」
這是她的秘密。雖然,他早就知道。下一秒——他們結為一體。
在冷冽的新西伯利亞,他們無邊無際地燃燒……昏昏沈沈的她,任東方昊駒橫抱著。她不知道他要抱著她去哪里,不過也無所謂。因為,她——完完全全地相信他,將自己交給他。
她坐在一灘滾燙的水上,煙氣嫋嫋,蒸汽室的熱氣逼得她不得不睜開眼楮。不過,蒸汽濃得讓她就算睜開了眼楮,也看不清楚。
東方昊駒對著她咧嘴微笑。溫暖!在他的臉上全都是溫暖的氣息!這里的水霧讓他們都熱了起來。他又將她擁在懷里。
「你剛剛凍得像冰塊,現在,你總算‘熱血沸騰’了!」他的雙眸閃爍著促狹的光芒。「討厭!」夜漾用小拳頭捶他的胸膛。「每次都調侃我,也不想想你自己什麼德行?」她反唇相稽。
「我一直以為你不會叫,誰知,今天,你叫得比我還大聲。」她嬌嗔著。「你的叫聲幾乎要把整個新西伯利亞給翻過來……」
東方昊駒的臉在蒸汽中模糊不可辨,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的臉紅得像隻果。
半晌,他的咒?聲傳來。「當我沙皇的女人還敢挑我的毛病,你是第一個……」
「不要。」她發出怪叫的聲音。「討厭……你沒听我把話說完……你的吼叫聲,其實很好听……像天籟一樣……」
天籟?「不!你錯了,你才是天籟,在查理士橋頭上,你的聲音,早已經吸引了我……」他說出事實。「我忘不了那乞丐、流浪音樂家,兼扒手的‘中國女圭女圭’……」
在蒸汽的溫泉中,他不饒她的「無理」,又徹底地使她崩潰——他肆無忌憚地越叫越大聲,而她不斷發出啜泣聲,最後,他兩腿間的悸動,讓他們同時發出銷魂的狂喊……他把她抱到床上。
他把她「喂」得好飽,她眼皮重得睜不開。「待在床上,不準下床!我怕你著涼!」輕點她的小鼻尖,再三交代。他微微地推開她,這時,她心中立即刺痛,感受到強烈的失落感。
「你一定是肚子餓了!我去做晚飯。」
做他的情婦,應該是她服侍他。這下,卻換成他照顧她了。
在月黑風高中,這位沙皇像平民百姓般跑去庭院劈材。如果沒有木材,屋內會像外面一樣——凍死人。他先燒材、烤肉、煎魚,再加上地窖中的蔬果……他跑進跑出,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除了桌上的佳肴外,加上伏特加酒,還有爐中溫暖的火焰。當這些和在一起時,東方昊駒又跑回床上,把她橫抱起來,輕輕呵護在懷中,沒想到——他竟喂她吃飯。
他對著她微笑道︰「希望你有在吉普賽部落的感覺——我不要你覺得孤單,我知道被人?棄的感覺……」他頓一頓口,不語了。面對火焰耀眼的閃爍,更加襯托出沙皇的孤獨與無奈。
夜漾的心被利刃戮了一下。如此情意深長的話,讓夜漾感動莫名。這——或許也包含一點點的愛吧?雖然,她從來不敢奢望。
東方昊駒若有所思道︰「老實說,我很羨慕吉普賽人,無拘無束,一生沒有包袱。」
包袱?夜漾的心沸騰著。是的,人生會有悲傷的時刻,人是無法對悲傷視而不見的。她被孤立、歧視,而他……他好玩地喂她吃飯,夜漾將肉塊往肚子里吞,心里感慨萬千。她突然主動捧起他的面頰,主動地親吻他。
令東方昊駒動容,她佯裝眉開眼笑,羨慕無比地說︰「其實,吉普賽人的命才不好呢!走到哪兒,被歧視到哪兒。可是,你就不同啊!你是沙皇的後裔,你是王儲,尊貴的血統,讓你走到哪兒,轟動到哪兒。你這輩子是天之驕子,注定是好命。你是全世界最有權力的人。我跟你比,真是望塵莫及。」
「好命?」意外的,東方昊駒不屑一顧、嗤之以鼻,自我椰揄道。「別嘲弄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世人以什麼樣的眼光看我?這世界,贏的人是英雄,輸的人是狗熊——如今的基輔羅斯大公國,當時推翻沙皇的革命軍份子列寧,現在他是大公國的國父,人人稱讚的英雄。而我,沙皇之子呢!現在是人人沿街喊打的狗熊。就算外表風光體面,能不能活到明天,終究是未知數。」
他實在地道出自己的處境,提醒了夜漾。讓夜漾憶起了東方昊駒擺月兌不了的宿命。心底又一陣椎心之痛。
東方昊駒的一生,都被政治牽著走……夜漾轉移話題,她嘻嘻哈哈道︰「你知道我們吉普賽人很宿命,迷信算命,相信巫術,認為最偉大的事就是魔法,我會用水晶球算命,嗯!你要不要算一算——也許,你會有‘興亡復國’的一天。或是,,我?你用巫術,讓你成為全世界最有力量的人。」
「得了吧」沒想到東方吳駒不屑,如此道。「魔法是最愚蠢的迷信——那是小孩子的玩意!」他注意到夜漾目光黯淡,閃爍著失意,他心髒緊縮,愧疚地輕輕她的粉頰。愧疚!曾幾何時,他怕她難過,傷心……他還是東方昊駒嗎?
他小心翼翼道︰「我忘了。其實你只是個孩子,有夢想是對的。」他的臉上出現強烈的痛苦。「有夢想真好,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這輩子不可能再有夢想……我一直覺得這世界是地獄,相信便背叛,愛人便被利用,不殺別人,便會被殺,不騙別人,就會被騙,我隨時感到背上似乎有劍刃,而生存于恐懼之中——」
「不——」夜漾在心底道。不是的……「好了,快吃吧,」他佯裝平靜,無所謂道。「你再不好好吃我準備的菜肴,我就用其他方式喂飽你。」
「但是——」夜漾的心只掛念著他,她激動地握住他的手臂,雙眸熠熠生輝道︰「也許人間對你而言是煉獄,但是,我絕對……」
他堵住她的唇。「該死的!」他咒?不斷。「你的意見真多,你到底要怎樣才學得會做悶不吭聲的情婦?」他莫可奈何,百感交集道︰「難道你不懂,人間有你在,就不會是煉獄……」這是他的真心話?他目光一閃,默認了。
是的——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無時無刻都很需要她。
夜漾整個人都發光了。
「可惡!」東方昊駒整個人強烈發抖,她美得發光,為什麼他似乎永遠都無法停止對她的需求,一次又一次,永無止境。
「好!既然食物不能吸引你,看樣子,我要用其他方式‘喂飽’你了!」他色迷迷笑道。「你知道你比食物還秀色可餐嗎?讓我想要‘吃’你……」
她當然懂他的意思。「你……」她不懂他為什麼總是不斷對她索求,貪得無厭?「你就像一只公牛,發情時總是無比地粗暴——」
她竟然如此說他?「好,你要我做公牛,我就是公牛,那你就是母牛……」
他在懲罰她。
很快的,一次,再一次,再一次……夜漾驚喘,他的沖刺來得更快、更深、更有力。
「我喜歡你吃我!我喜歡……」她最後這麼說。
在她的心底,決定了一件事……新西伯利亞夜色迷茫,只有雪白的地面及強勁的暴風雪,而月亮是唯一的光源——深夜中,迷?的光線隱隱照著一個弱不禁風、搖搖欲墜的身子。
夜漾注意到今天是滿月。只有月亮,讓她覺得最溫暖。
滿月!
這是下咒最好的時機。
以前,她常常見到族長洛伊在滿月時舉行施法大會,雖然她不是「女巫」,但是,她必須要像女巫一樣,為了——「她的」東方昊駒。
在暴風雪中,她的身子幾乎變成冰柱,不過,她依然不畏懼被凍死的可能,靠著她堅強的意志力,坐在雪地上,準備「下咒」的儀式——這是東方昊駒醒來時看見的情景。他翻過身,撲了個空,床鋪旁空空如也。他嚇得幾乎從床上跳下來。
夜漾?夜漾呢?她走了?
外面雪花片片飄落,地上的雪堆得很厚,如果,她離開水晶宮,鐵定凍死……他只有這個想法,他關心她、在乎她,根本忘了她可能背叛他。他應該怒火中燒,就算她凍死也絕不足惜。他急速地披上斗篷,不顧一切向外沖,他要把她找回來。
他跑到了庭院。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居然定住了,呆若木雞,過了許久,藍色的眼楮,不知為何,竟然濡濕了。
淚水滑下他的面頰,就結凍了,化成水滴形的冰珠,掉落地面。
「我……」一整夜待在雪中,夜漾像個圓滾滾的雪人,而她的周圍也有七個大小不一的雪球,她僵硬地對他柔然一笑。
「別小看吉普賽人——」她在說話,但是,聲音卻輕如遊絲。
「我們不僅流浪,我們還會施行魔法、巫術、下咒,我們有箝限的法力……」她模了模周圍的一個小雪球。「我昨夜?你下咒了——我做了七個小雪球,‘七’意味著成功和幸福,我在昨夜滿月時,拿著鏡子,對著月光……」她口齒不清了。「你們基輔國的人認為鏡子是很神聖的東西,鏡子是本人靈魂的象征,我把你的鏡子放在月下……」她語無輪次。「我會讓你成為全世界最有力量的男人……」
「夠了!你不要命了嗎?」他沖向她,緊緊地擁抱她,他們密不可分地攬在一起。「你是傻瓜,你是笨蛋……」他伏在她的頸項間,一個不可一世,總是懾人氣魄、意氣風發的沙皇,就這樣哭了起來。
他哭了。
在他的情婦夜漾面前,他第一次顯露出男人的軟弱。
平常多麼堅強的他,現在倚偎在女人懷里痛哭失聲,他那足以透視別人的藍眼,此刻卻噙滿淚水。夜漾幾乎快不能喘氣了。他整個人好像崩潰了……她看不到他的臉,但是還是伸出手,試圖拭去他臉上的淚痕,氣息孱弱道︰「我是傻,但——別罵我嘛……」
他好重、好重,她快窒息了,突然,她眼前一片黑暗,下一秒,夜漾昏倒在他的懷里。「夜漾,夜漾……」呼天搶地的聲音回蕩在雪地中。
她在他的懷里幽幽醒來。「感謝上帝!你的臉色紅潤多了。」然後,他還是開始破口大罵,繼續她昏倒前沒罵完的。
「你真是瘋瘋癲癲,在雪地‘下咒’,你想得肺炎死掉嗎?」
她迎上他一張窮兇惡極的臉。
夜漾不敢說話,趕緊眯起眼楮,在神智恢復「正常」後,她感到無比的丟臉,瘋狂之後的平靜,她真不知道如何面對他。果然沒錯,他真的笑她是大白癡。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在淌血……東方昊駒的臉又低了下來,離她不過咫尺。她本能地嚇得又張大眼楮,她的雙眸噙滿淚水。他如此專注的神情啊!「你哭了?」他好像嚇了一大跳。
「沒有……」她囁嚅道。「反正,冰溶化了,不就是會變成水?」「是我害你哭的嗎?」他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我有欺侮你嗎?搞清楚,是你欺侮我——他反過來咬她一口。
在被單下,他結結實實地與她抱在一起。他把頭埋在她的頸項,他還是不斷罵她。「你本來就有錯,敢不要命地到雪地待一夜,沒有勇氣讓我罵就乖乖地躺在我懷里睡覺嘛!這麼喜歡四處亂跑……」
直到,她感覺到玉頸上的淚水,她頓時恍然大悟,原來,他怕她——他怕她死?他怕她離棄他?她杏眼圓睜,何等欣喜若狂啊!
「我們族人的力量就是奉獻。」她幽幽道。「我們的快樂就是分享。我知道你並不快樂,所以我要將我的快樂分享給你,讓你也很快樂。」她強?歡笑道。「我有‘護身符’,是施過魔法的,所以,我是金剛之身,才不會生病呢!」
他凶巴巴地駁斥。「這世間沒有魔法,都是你心理作用。」他怒不可遏。「你以前會為了錢不要命,現在又為了我不要命……」他卸下偽裝的面具,顯得如此傷心欲絕道。「我的家人死後,除了葉戈里和紮罕,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人,除了你,我的小情婦……」他激動地大吼。「我的家人?我死了,如果,你真的又為我犧牲……」
夜漾珍珠般的淚水,滑落面頰,她按住他的頭。「你不應該哭……不要哭……」她拭去了他的淚水。像是吉普賽的女巫道︰「魔法就在我們四周,只是你自己必須看見它。」雖然欲振乏力,但夜漾仍是自圓其說。
「真是迷信迷昏頭了。」他拿她沒辦法。「既然如此,你也在我身上下過咒了。我相信,魔法會讓我在世界任何角落,都安全無恙的。」他專制道。
「為了防止你又神經兮兮地把雪堆當成床,我決定——」看著她迷惘的大眼楮,他無法遏止不伸手彈彈她的小鼻尖。「我們要離開水晶宮,離開新西伯利亞。
回到聖彼得堡。」
「為什麼?我喜歡白茫茫的雪——」夜漾神情緊張地把嘴翹得好高。她在害怕,一旦他回聖彼得堡,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冬天要來了,這里更是不能住。」他佯裝強悍道。「我知道我的情婦不把我的話當話,不過,我可不能讓你無法無天。」他真的很生氣她如此「胡來」。
「可是——」她咬咬下唇,她心中心急如焚,絕非任何人可以想像。
東方昊駒搖著頭,沮喪無比道︰「我告訴你,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他知道她關心他的生命?他知道?夜漾?頭,淚水這會兒更是不听話大顆大顆地滑落。「你值得……不要這樣侮蔑你自己……」
東方昊駒整個心又沸騰了,他哀嚎著。「不準哭——我究竟是中了什麼邪,難道真的是被下魔咒了?」下一秒,他翻身,讓她坐在他的肚子上,他拚命地吻她,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我怕魔力不夠強……」她楚楚可憐斷斷續續道。「答應我,我要做護身符給你帶,讓你帶在身邊……」
他怎?可能不答應?「你,嗯——」東方昊駒首次向她認輸道。「好——我相信你魔法的能力,你賜給我勇氣和力量,噩夢遠離,我不會怕了。」
是的,夜漾讓他懂得勇于面對。從現在到未來,他不再畏縮,他要勇敢面對生命對他的不公平。
他以一記深情的吻應許一切,結束了談話。他不懷好意道︰「小寶貝,我發覺你很需要我的體溫,我怕你體內的冰還沒褪去,我要繼續像暖爐一樣烘干你——」她難得見到他俏皮的模樣。
他扯開她身上的中國小圍兜,將頭埋進她的雙峰間……天上無數繁星在漆黑的星空中熠熠發光,平常人們借以辨別方向的北極星在這里已經失去了作用,它們幾乎垂直地懸掛在人們的頭頂上方,而總是只有簌簌風聲及大地作伴的新西伯利亞,這夜——卻出乎意料地從水晶宮傳出了「天籟」聲,多像希臘神話中的妖女羅蕾萊,總是出現在萊茵河岩石上,以美麗的歌聲誘惑船夫,讓船只因而遇難……夜漾就是羅蕾萊的化身吧!她有足夠的力量誘惑毀滅她的男人——一代沙皇。
是沙皇東方昊駒的情婦夜漾,不斷地用豎琴演奏樂曲,引吭高歌!——她為她的男人獻唱,為所有沙皇悼念,也為整個美麗純潔的新西伯利亞。
她讓她的男人為她的歌聲著迷。
東方昊駒擁著他的情婦,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讚美道︰「你真的是聲樂家,獨一無二的沙皇聲樂家。」
紮罕和葉戈里親自來迎接他們。他們的表情憂心忡忡,不過,一看到夜漾和王子安然無恙,又眉開眼笑了。
王子看起來很快樂,他的臉上堆滿笑容。
沒錯。他們親昵地黏在一起,根本分不開。隨從相信,這短短的幾天,他們之間,一定有「驚天動地」的變化,所以,王子才會被他的情婦「中國女圭女圭」給征服了。
沒想到一路上王子竟放下高傲的身段,與大家嘻嘻哈哈,直到,聖彼得堡就在眼前了。
「去冬宮,我小時候生長的地方。」當東方昊駒如此泰然自若地說道,其余的人臉色都變了。「怎為了?不管過去或未來,這都是沙皇的永久財?。基輔國現在雖是民主國家,但是,政府沒有資格不允許我這位落魄的沙皇回到自己的家園吧!」
東方昊駒從離開水晶宮後,行為和態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王子——」僕人啞口無言。
「昊駒。」夜漾更驚心動魄,她已經開始心驚肉跳了。
「我們之前說好的。」東方昊駒從腰袋中取出一個臭味撲鼻的小皮囊,著實讓夜漾無話可說。這氣味,讓紮罕和葉戈里猛皺眉頭,幾乎快吐出來了。真奇怪,王子怎麼會堂而皇之地帶著個小臭包?
難道,他真的被吉普賽人施了魔法?
「我已經習慣了。」東方昊駒聳聳肩。「帶著裝馬糞的小皮囊,好像與馬兒朝夕相處,久而久之,我與馬兒一樣臭了也不自覺。」他嘲弄的語氣很明顯。畢竟,他認為「下咒」是無稽之談。
馬糞?紮罕和葉戈里幾乎要落荒而逃。
天,這噁心的味道開始彌漫整個車子里。
「這不是只有馬糞。」夜漾的嘴翹得有三尺高了,她嫣紅的臉頰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這護身符,有經過月光的洗禮,還有五香、肉桂、藥草……」以及,她的心和她的愛……半晌,她的眼眶好像充滿水氣了,天知道,她現在因為東方昊駒而何其軟弱。「這不是小皮囊,是‘護身符’。」她辯解。
她的淚水立即讓東方昊駒把她抱在懷中,悉心呵護她,僕人們趕緊識相地別過頭。東方昊駒拼命地安撫她。「對!它是你用心?我做的,為了保護我的生命——我不會讓它離身的,我因為它,生命不再受到威脅了。」
「是嗎?」她笑逐顏開,打著如意算盤。「一個護身符對你還是不夠的,我要另外做‘咒符’給你,我要用羊的膀胱,還有虎鞭……」她辛苦地思索「偏方」。
她的話未盡,所有的人都口吐白沫,昏倒在地……經過寬廣的林蔭大道,極目望去,眼前呈現一片金黃色,在一處處青翠的樹叢中,隱藏著莊嚴雄偉的「冬宮」。
它是歷任沙皇的住所,最豪華的宮殿。它也是世界上古典建築保護最完善的宮殿之一。這里地域寬廣、氣勢宏大,華麗的宮殿,寬敞的台階,呈現幾何的道路,修剪成形的花圃樹叢,無數的雕像和噴泉,處處使人聯想起法國的凡爾賽宮。內部則玲瓏剔透,光彩奪目,相當幽靜。
王子下了車。
過了這麼多年,今天,他回到自己的家了。
家!
是的。這里會是「沙皇」永遠的家。他暗自發誓。
「我們回家了!」他興高彩烈地大叫,甚至將夜漾抱了起來,讓她在半空中旋轉,她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彷佛?他們帶來了希望……夜漾終于明白,東方昊駒回到冬宮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她和紮罕與葉戈里一個家。
雖然他嘴巴不說。但是,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他們之間的心靈交流,勝過千言萬語。
家。
夜漾想像不到,從前她自認會流浪一生一世,四處為家的她,現在,竟有一個家?
她仍不敢奢望會住在這里一輩子。畢竟,她不僅是個男人隨時可以為棄的情婦,還包括一種情況——政治會活生生扼殺無辜的人命。萬一東方昊駒成為犧牲者。
而且,她看得出來,東方昊駒雖然歡喜,但是,不知為何,他顯得越來越沈靜,終日飲酒,不發一語……為什麼?
她悄悄地拜紮罕去殺一頭羊,準備拿羊的膀胱去「下咒」,希望讓王子快快樂樂地。她也拜葉戈里去找虎鞭——在天地人和之下,以吸收日月精華,動物最精粹的內髒,再加上吉普賽人常用的酌醬草去除臭味——經過夜漾努力不懈的「下咒」後,這個護身符就完成了。
不過,葉戈里顯然對魔法感到不以為然。「我認?吉普賽人的魔咒,根本就是東南洋的‘巫蠱’。」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崩潰道。「這根本不是個家,這是個刑場。」
夜漾目瞪口呆,咋舌不已,紮罕濃厚的惆悵,葉戈里隱藏多年的無奈和憤怒像排山倒海沖擊而來。「這里,就是結束羅曼諾夫沙皇王朝的地方。在這里,革命軍屠殺了沙皇的家人。」他心中的恨誰能知。「我真不懂王子。為什麼還要回來?
難道王子真沒人性,不是人,能夠無動于衷?否則,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人願意住在沾滿血腥、充滿鬼魅冤魂的屠場。」
夜漾完全被打擊得四分五裂。這真是駭人听聞。不是的!
不是——東方昊駒絕對不是冷血,他只是……下一秒,她轉身往後跑,她的心中只有昊駒,只有他——雪花像流星雨般地打在夜漾的身上,當她進門時,暖氣融化了白雪。她全身都濕透了,伴之而來的是凍人的寒氣,使得她渾身顫抖。
東方昊駒還是呆若木雞,而他的雙眼像失了魂般呆滯,夜漾心髒倏地揪成一團,她沖過去,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頭埋在他的大腿間。「昊駒,我不要你這樣,我不要……」
她身體的冰冷,震撼了他,驚醒了他。他將她的頭抬起來,他們四目相視。剎那間,她彷佛看見了他周圍,佈滿了所有陰暗的魑魅……她總是相信她天生具有吉普賽人所具備的,看透世間一切的能力。不僅看見光明,也看得見黑暗——尤其是一般人所不能看到的。
這就是眼楮的魔法。
她有一雙具有魔力的眼楮,總算讓他無神的眼楮回過神來了。「夜漾……」他嗄聲,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們會帶走他,冤魂總是要把跟他們一樣充滿怨恨的人帶到黃泉。讓他們能夠藉著「替身」,起死回生。
「昊駒——」夜漾叫喊著。「人最可悲的,就是活在回憶里。你醒一醒啊!你要醒過來!我不要你陷在過去里……」
東方昊駒沒有反應。他已經魂不附體。
夜漾不知哪來的神力,柔弱的手臂竟能將他的身體前後晃動,她用力搖晃他,像獅子般地狂嘯。「走出記憶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躲避、不要逃避、不要壓抑。好好地發泄,好好地將你心中的恨發泄出來。」她甚至教他。
「如果,他們欠你,你就殺回去,如果,你想殺人,你就殺人。你要討債!討債——」說著,她甚至不怕死地取下牆上一把裝點著許多小鑽石的匕首,顯然,這又不知是哪位沙皇留下來的,具有不凡歷史價值的寶刀。
夜漾狂亂地取下,手里握著劍鞘把它怞了出來,尖尖的利刃發出銳利的光芒,彷似將人類最丑陋的本性彰顯出來。「這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人家活得快樂,我們憑什麼要活得悲哀?人家團圓和樂,我們憑什麼要家破人亡?」她神情激憤地說。
突然,她的心緊緊絞在一起。她恍然大悟——這是她的真話。她也說出自己心中永遠的恨——今天,她只能是風流王子微不足道的情婦,為什麼她就不是王子名正言順最重要的妻子?
妻子?
在她的內心深處,她多?渴望他愛她、娶她——他們能一生一世。
「說得好,說得好……」他不斷喃喃,似乎陷入瘋狂邊緣,他的臉部微微怞搐。「是的,是的,不公平,不公平,我的人生就是不公平——」
他的沖擊何其大,他的內心是這麼苦。「我是基輔羅斯大公國的歷史罪人,沙皇的王朝在我手上隕落了——」他矛盾地說。「但是,我又是王子啊!我永遠是一國之尊,我這輩子都是——我尊貴、傲氣……」
夜漾的淚水汨汨地流下——|這就是東方昊駒的悲哀和無奈,要向現實低頭,但是又無法妥協……時代的潮流,會讓某一部分式微的人處在煎熬中,唉聲歎息。
「你不應該永遠活在悔恨中,人不需要背負現實的殘忍……不要那麼蠢,你要解放你自己的痛——你現在是在囚牢里,心中的包袱會壓死你,讓你窒息。讓圍牆垮吧!求求你——」
突然,他不再壓抑了——他像一只發瘋的野獸。
這只野獸張牙舞爪地要咬人。他手握著劍,不斷地,不斷地揮舞。窗簾被劍割成兩半,名貴的花瓶被劍揮倒在地上,碎了一地,沙發,桌椅……無不慘遭毀滅的命運——夜漾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東方昊駒,她嚇得躲在角落里。冬宮豪寢,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復祥和平靜。許久之後,他的手甚至泛著血漬,甚至滴出鮮血……劍太重是原因之一。其二是劍鞘部分瓖著黃金寶石,割傷了他的手。但是,他還是不以為意,像發狂般不停道︰「我要殺死背叛我的人,我要殺死每一個人……」
最後,他甚至將劍尖指向夜漾的脖子。
歇斯底里的人,是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人的。就算是他的情婦,以一個殘暴的沙皇來說,當他想要發泄時,只要他高興,他是會殺了他的女人——基輔國的歷史在夜漾的腦海中翻騰著。
沙皇殺死情婦的事,每一代都有紀錄……她的牙齒打顫,吞吞吐吐地說︰「憤怒很好。生氣總比悲傷好,你暴跳如雷的力量,會趕走所有的冤魂……」她淚流滿面道。
「劍有兩種功能——一個是保護自己,另一個是殺死別人,如果,殺了我,讓你從無奈中解放,我義不容辭。情婦的生命,是你沙皇賜予的。」
王子會怎麼做呢?
半晌,一聲「鏗鏘」清脆地響起。東方昊駒丟下了手中的劍,夜漾的心再次地復活了。
出人意料之外,他竟跪在她面前。然後,投入她的懷中。
「夜漾——」他輕呼。他緊緊倚偎在他情婦的懷里。夜漾的手擁著他強碩的背脊。悸動的心讓她緊緊閉上雙眼。
這輩子,他唯獨對夜漾坦誠述說那個可怕的夢魘——他的家人為了讓他倖免,全因他死于革命軍的殘暴蹂躪中,他的一命,抵上他家人的五條命,生還者,只有他一人……
「真是沒有天理……」
夜漾?他而悲痛,人——永遠都背負罪孽,永遠都要背負罪過而生?即使,可以贖罪,但是靈魂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又教人情何以堪?東方昊駒就是如此。
夜漾真心真意地說︰「你……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要受這種苦難,但是——你的家人為你死,就是要你好好地活著。」她深呼吸道。「我要你知道——我——也願意為你死,不管未來如何,你是一位值得我拯救的男人。」
拯救?這兩個字讓東方昊駒的心燃燒了。
夜漾道︰「你知道嗎?雖然,我們吉普賽人常被世人嫌厭,但是,我們其實常譏笑愚癡的世人,不了解我們吉普賽人的智慧。」她躺在他的懷里,他們一起注視著這滿目瘡痍的御書房,夜漾語意深長道。「愚蠢要用智慧打破。毀滅之後才會有創造。我希望——你能像個新生的人一樣再活過來。」
她的話像荒漠的甘泉,注入東方昊駒的心頭。他如大夢初醒。在她懷中,他似乎忘卻了一切苦難。
他的苦與恨似乎掏空了,只有無限的歡喜。這是只有她能帶給他的。「謝謝你?我所做的一切。謝謝你讓我從桎梏中解放出來。」他幽默地道。「男人被拯救的方式有很多,你讓我成了最有力量的人,而你,女人也有女人的力量,我發覺你很令我喜愛,把我留在床上,準沒有錯!」
「我願意。」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也要對你說些我赤果果、掏心掏肺的話︰女人如果沒有被國王愛過,就不是真正的女人……」
愛?她讓他隱藏多年的愛復活了。
東方昊駒暢聲大笑,他橫抱著她,頭也不回地往皇寢走去。
夜漾笑咪咪俏皮道︰「真好!脆弱的男人是需要女人的。」
這是一張好大的床,青銅色的鋼鐵架著古老的床,從前皇帝的床似乎總是如此,典雅、高貴,而且,充滿「神秘」……夜漾就是不懂,為什麼大床要墊得這麼高,難不成下面藏著什麼「機關」?
不過,她根本沒有時間思索,因為,東方昊駒已佔滿她整個心、整個身體……日記。
東方昊駒的手上,正握著父親尼古拉二世的親筆日記。騙不了人的,或許他手上的玉璽,當年,尼古拉二世真的想送給他的情婦黑紫織。雖然,他後來因為情婦黑紫織的背叛,而打消這絕對荒唐的想法。
真是瘋狂!
父親難道不知道,玉璽掌握著無以計數的鈔票,也關系他後世子孫的富有及安危。有了錢做依靠,或許,羅曼諾夫王朝會再度復活,稱霸全世界。這樣,他就不必再過這種「不見天日」的生活。
但是,這一刻,他懷疑,就算他真能讓君主皇朝再度復活,這對他又有何意義?他的目光上揚,注視還在睡夢中的夜漾,奇怪,他的眼楮離不開她,就算一秒鐘也不行。
不一樣,不再一樣了,東方昊駒把日記藏起來,收到寶庫里,然後踏著悄無聲息的步履走向夜漾,輕輕地坐在床沿上。
他又看她看得入迷了。他沈溺在她無邪清純的容?上。
他索性爬上床陪她,然而,她似乎怕他還會出事,在睡夢中的她,本能地張開兩只手像繩索般,抓著他不放。她天真的模樣,就像把他當成母親,而她是他的孩子,需要母親的保護。更令東方昊駒撼動的,是他竟也升起如母愛的保護欲。
「傻瓜!」他輕拍她的背脊,呵護她,輕聲細語道。「我怎?舍得離開你?」
他手里不自覺地握住玉璽。
玉璽?
曾經,他多希望藉著玉璽而拿到德意志銀行上兆的盧布,再次光榮復興帝國,再次成為沙皇、稱霸天下,改寫基輔羅斯大公國歷史——好?他的家人報仇。而如今……為什麼?他難道找到比復仇還重要的東西?
這是什麼感覺?他可以不要他的地位、身分,卻只要與他的情婦在一起?
啊!情婦——才是真正統治沙皇的人。
沙皇能統治世界,卻獨獨被情婦所主宰。
他終于認清自己——其實,他就如同他的父親,希望能「統治」所鐘愛的女人,所以想將金銀珠寶獻給黑紫織,想鎖住她一生,不料,卻反過來被鎖往了。
他或許也是一樣。他可以把玉璽獻給她,只要他「統治」
她。但是,他深怕她有了玉璽,就會離棄他了。她當初是因為要調查玉璽,才不得已跟著他……他不能讓夜漾發現玉璽的來龍去脈。他必須守住這個秘密,如此!她就會待在他身邊。
他輕撫她的面頰,一手握住玉璽,一手不斷輕撫她紅女敕的肌膚,他目光遙遠,陷入沈思中……
玉璽——東方昊駒決定了它的命運。
一陣驚心動魄隨風而逝後。
夜漾發現他一臉若有所思,她循著他的視線,眯眯的小眼往下滑,倏地,她心如死寂。
玉璽?
她多久沒想到這玩意了?
自從,心甘情願做他的情婦……天!士璽提醒她什麼呢?她不是要證明玉璽是她的?
但是,現在,她不敢問。她不敢,不管玉璽是不是她的,只要知道答案後,她就要離開他……痛苦似熱燙的火把灼入她的體內。
「你每次都裝睡喔!」這句話讓她從煎熬中回神。他看出來她早醒了?只見他笑容可掬地把玉璽重新掛在腰際上,毫不猶豫地像豺狼虎豹般開始猛咬她、啃她。「你終于醒過來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嗎?當今世上,沒有一個情婦敢讓沙皇等她——你必須要受罰了!」
沙皇?他會永遠當自己是沙皇。雖然,王國早已滅了,他也永遠無法除去沙皇的影子。沙皇的名字……讓他繼續「自娛」吧!而她也會永遠當自己是沙皇的情婦……他變得好「紳士」,不再野蠻。而他不斷搔她的癢,使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他倆的世界中。「要求饒!不然不放過你!」他大聲嚷著。
「我……」她笑得快岔氣了。「我……」她再也說不出話,唯一逃月兌他「魔手」的辦法,就是先發制人地跌下床。她從高兩尺的古代大床跌到地上,一古腦兒地一先落地。
「夜漾——」東方昊駒緊張地居高臨下注視她,瞧她唇翹得高高的可憐模樣,東方昊駒立即心疼地將她扶起來,抱著她,他們又縮進熱騰騰的被窩中,她分開雙腿,坐在他的肚子上。嬌胴趴在他的身上,小臉頰不安分地磨蹭他。
「你欺侮我。」她可憐兮兮道。「我的婰兒好痛……」
「對不起嘛!」現在的他,總是不斷跟她道歉。「人家只是想逗逗你。」他見她都不理他,他竟開始緊張了。這是不曾有過的。他伸手觸踫她兩瓣圓滾滾的地方,開始?她按摩。「好嘛!你要怎樣才不生氣呢?才肯——」他生澀道。「原諒我。」
原諒我?高高在上的他竟說出這麼善解人意的話;怎?可能?她的耳朵一定有毛病。但是,當他又說一次後,她確定了這是真話。「我……」她慧黠地笑了。「好吧!如果,你答應戴它,我就不生氣。」
戴什麼?
夜漾將她千辛萬苦制作的護身符,掛在他的頸項上。
隨即,東方昊駒感到陣陣的嗆鼻味和噁心感。「不準批評!」夜漾先聲奪人。
「這可沒有臭味。我用酢醬草磨了多久啊,好不容易將葉子磨成了汁,加入符中,我們吉普賽人把酢醬草當作是族人力量的象征——」她心底掠過當時族長洛伊將酢醬草放在她手中的那份感動……酸酸苦苦的感覺,又升起了。被遺棄的感覺,不好過。她連忙專注眼前的事,忽略受傷的心,她信心滿滿道︰「這個符咒,會讓你壞事遠離,好事不斷。」
「我——」他又能說什麼呢?她有股要保護他的熱誠。也許手段有些不人道、不合理,專門割動物的重要部位,一點也不環保,但她甚至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雖然她只是一個應該被男人保護的女人,甚至還算個孩子。而且,她還是一位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的情婦,但是,她的勇氣,讓他遙不可及。
「好。」他佯裝莫可奈何,只好沒轍地說道︰「算我欠你。」
「講這樣。」她氣憤地用小拳頭打他,根本不怕他,然後,她用翹挺的小鼻子靠近「護身符」,深深地吸一口氣。
「還好嘛!比我以前住的篷車味道還好。」她皺鼻說。
沒想到,東方昊駒臉色慘變。「你在做什麼啊!」他兇神惡煞道。「你用什麼虎鞭,羊的膀胱……‘下咒’我是認了。但是,你還吻它們?」他實在無法忍受。
「如果,你真要吻,你只能吻一個人——搞清楚!」
他氣得火冒三丈。真是的!他竟然跟「動物」吃醋?會意過來的夜漾,吃吃笑個不停,她嬌滴滴撲進他的懷中道︰「好嘛!我錯了。我補償你嘛!」
這樣的撒嬌口吻,先是讓他全身軟酥酥的,進一步的,她像顆軟糖般黏在他身上了,這下,他更招架不住,他似乎被她的嬌嗲給弄得完全消氣了。再來呢?她當然就是整個人先黏在他的小腿處,她輕觸她做乞丐時留下的「咬痕」。「敢在沙皇身上留下‘吻痕’的人,當今世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她倨傲不已。
仿似被五雷轟頂觸電的感覺,直轟他的腦門。「啊——」
他發出嘶吼,這個情婦根本是吉普賽女巫的化身,會對他下迷魂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