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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好不固執 第七章

九月份,紀靖遠出國參加一個人工智能大賽,她知道他為了這個研究費盡心力,而她私心里一直覺得他很適合科學研究,他很有科學天賦,而且對鈷研有興趣的事情非常刻苦努力,很難想象他飛揚跳月兌的性格,可以苦心鈷研一個電路設計達數天不出實驗室。

紀靖遠離開三天後,蘇以綿接到叔叔的電話。

她女乃女乃年紀大了,在家里突然昏迷不醒,送醫才知是腦血管阻塞,好在及時發現,但要動手術才可以徹底月兌離危險,她這個年紀發生這種情形很普遍,但也很危險,輕則中風癱瘓,重則喪命。

蘇以綿趕到醫院看女乃女乃,她倉惶的坐在病房門口,空寂的走道傳來一點點的聲響都教她心驚,她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先生真是好人,一听到你女乃女乃的情形,就讓我們送到這家醫院來,還讓她住這麼好的病房,開刀的是外科的主任,技術很好……先生要我們別擔心醫藥費,只要把人救回來就好。」叔叔嘆氣和她說著。

「醫藥費得花多少錢啊?我們怎麼還得起……老天啊!我們怎麼那麼倒霉。」

嬸嬸一聲聲的哀叫教蘇以綿的心陣陣抽痛著。

看女乃女乃身上插著好幾條管子,各種儀器記錄著她現在的狀況,一頭的白發令她鼻酸;這兩年她太疏忽女乃女乃了,千般萬般的懊悔都已來不及,現在女乃女乃病成這樣,她卻無能為力。

「小綿。」叔叔喊她一聲。「來,我有話跟你說。」

叔叔抽完一根煙,又模索著打火機再點一根。

她的背挺得直直的,薄唇緊抿著,蒼白的臉上顯得那麼平靜,平靜得令人心疼。

叔叔嘆了一聲,細看著她的眉目,勾起多年來的往事。「你長大了啊!記得當年那麼小,瘦得像一個小布偶,現在已經變成一個漂亮的大女孩了。」

無奈和傷感一絲絲漫上來,叔叔的鬢邊冒出許多白頭發,英挺的眉目在歲月的淬礪下有條條深刻的紋路,還不到五十歲,佝僂的身影看來竟像六十歲了。

「都是叔叔和嬸嬸照顧的,如果沒有你們,就沒有以綿了。」

他畢竟是她的血親,是他這二十年來的照顧,她才能衣食無虞的長大。

「小綿。」一輩子艱難困苦,面對大哥的骨血,他又是感慨又是憐惜。「在我的心世面,你跟淑美、阿志一樣都是我的孩子,沒有分別。」

眼眶微樣著淚光,她咽下哽咽。「叔叔,我知道,我知道你對我好,在我心里你不只是我叔叔,也是我父親。」

這孩子的懂事擊中他心里柔軟的一角。「我知道這些年來你受委屈了,你嬸姊……她不識大體,處處虧待你,幸好你聰明用功,事事獨立,不讓人操心……小綿,在這三個孩子里,你最委屈,我對不起大哥和大嫂……」

淚水忍不住泛了出來,她輕聲道︰「叔叔,我不委屈,是嬸嬸委屈了,這一大家子都靠她,她很不容易,她對我很好,你們沒有虧欠我什麼,是我欠你們太多了。」

叔叔的眼眶也忍不住泛紅,低下頭振作了一下才抬起頭來。「還好這些年來先生和太大一直對你很好,都是靠他們資助你的學費,你才能念那麼好的學校。」

她低頭沉默不語。

「小綿……」他嘆了一聲。「少爺很好,但是……我們配不上人家,他們家的門那麼高,我們攀不上,你懂嗎?」

她的頭慢慢地低下去,看著自己的鞋尖,這雙駝色皮鞋是他送的,很低調的顏色,樣式也很筒單,他說一雙好鞋可以穿很久,也可以走路走得很舒服,可以不穿好衣服,但一定要有雙好鞋,而這鞋真的很舒服,又柔軟又暖和,走再久的路也不會痛。

「當我的女朋友好處多著呢!蘇以綿,你就偷笑吧!」他飛揚得意的說著。

掙扎了那麼久,最終還是只能走到這里了嗎?

她可以掩耳不听,可以閉眼不看,妄想著世界跟她一起裝聾作傻,才發現世界變化得比她還快。

她捏緊了手,因用力而指節泛白。「叔叔,我知道。」

「小綿,做人要認清自己的身份,盡自己的本分,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妄想。」他嘆了一聲,語意悲涼。「太太有問過我,說要讓我到台南的工廠去,讓我們全家都搬到那里去,你女乃女乃年紀大了,這里都住慣了,去那里人生地不熟的;還有淑美明年要考大學了,這一搬要全部轉學,而你嬸嬸娘家在這里,她是說什麼都不去台南。

「這次你女乃女乃住院,醫生月兌手術費很貴,先生和太太說了,手術費和醫療費他們會幫忙,要我們別擔心,你——你是一個懂事的……」

「對不起,叔叔,對不起……」

為什麼要讓自己心軟迷惑,淪陷在靖遠的專情執著中,幾乎要溺斃,原來醉的只有他們倆、只有她,卻在她最快樂的時候,狠狠的一棒被敲醒。

頭頂亮晃晃的陽光讓她眩目,她四肢冰涼,抱緊了手臂,仍敵不住打從心底泛起的冷意。

該醒了,真的該醒了。

「叔叔,你放心,我不會再傻了,我會和夫人說清楚,我不會拖累你們。」

她低著頭,再也不敢看叔叔那眼底松一口氣,又悲憫的目光。

蘇以綿走進紀家,佟迎梅看到她來,淡淡的點頭。

「以綿,坐吧!」

佟夫人像是知道她的來意,卻不急著開口,只是靜靜的打量她。

蘇以綿坐在白色真皮沙發上,有些局促不安。

夫人美麗雍容,出身大家的她,舉止高貴嫻雅無可挑剔,四十多歲的人看來像三十出頭。蘇以綿一直有點怕她,每次回到這里,進到這幢別墅里,十幾年來含在她血液里的自卑就漫了出來,她無法克制心底對夫人的抗拒。

「時間過得真快,當年你來的時候也才只有兩三歲。」佟迎梅啜著茶,優雅的開口。「你是早產兒,先天不良,後天又缺乏調養,瘦小得像個洋女圭女圭,怎麼看也不像和靖遠同年同月生的,沒爹媽的孩子總是讓人心疼,而你乖巧又孝順,我一直很喜歡你,也因為你,紀家對蘇家一向照顧,你知道嗎?」

蘇以綿的女乃女乃、叔叔和嬸嬸都在紀家工作,他們還資助她國中、高中的學費,紀家名下的公司、基金會等,也多次發給她獎學金,女乃女乃這次動心髒病的大手術,也是紀家張羅打點的。

若沒有紀家兩代人多年來的幫助,蘇家不知淪落到什麼地步了,蘇以綿心里很感激,紀夫人雖然比較淡漠,但對他們確是諸多照顧。

「我知道……我們很感激。」

佟迎梅沉吟了會兒。「你和靖遠從小一起長大,有感情也是很自然的,我知道靖遠喜歡你,但是……你們實在不能在一起。」

夫人語氣和緩,說的話卻令她發寒。

「靖遠生在紀家,是我們唯一的孩子,他以後的人生你是知道的,他是紀家的繼承人,他不只是得到家族的庇蔭,也要為家族盡到義務,他的責任會很重,而他的妻子也必須是家族同意的人,不然他會很累,你懂嗎?」

「我們……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原該理直氣壯的一句話,在夫人的目光下,她竟氣虛了。

「你們還是太年輕了。」佟迎梅優雅的放下骨甕杯,笑意輕淺。「年輕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以為自己什麼都能辦到,等大了才發現那是莽撞,以綿,我是喜歡你,但不喜歡你是我的兒媳婦。」

屋里的空調舒適宜人,她卻如被澆了一盆冷水,握緊雙手,卻仍覺寒意迫人。

「我的兒子是什麼樣子我知道,靖遠適合一個溫柔的女孩子,你雖然安靜乖巧,但獨立自主,你們兩人一樣倔強,認定的事就改不了,這對你們兩個人都不好,硬踫硬遲早遍體鱗傷,你懂嗎?在談戀愛的當頭是什麼都管不了的,等新鮮感過了,就覺得一切難以忍受,如果這邊的家族親人不能接受你,婚姻就像一道剩菜,再也沒什麼可以忍耐的了。」

面對蘇以綿的沉默,她平和的娓娓說道︰「希望你好好的考慮一下,你女乃女乃剛動完手術,日後復健治療都要花不少錢,不過這些你都不用煩惱,我會負責她全部的醫藥費,你叔叔、嬸嬸的工作我也會安排,讓他們去台南工廠那里,換一個環安排,讓他們去台南工廠那里,換一個環境更好,各方面都不會委屈他們的。

「你一向很優秀,如果不能出國留學我都替你覺得可惜,你如果要留學,留學的學費你也不用擔心,希望你不要以為我在逼你,你若願意離開靖遠,我會很感激,而這是酬謝,這世上沒有白受的恩情,是吧?」

眼看那年輕女孩越來越白的臉,黑眸里是徹骨的傷心,佟迎梅嘆了一聲。

「我看著你長大,知道你是個上進有骨氣的女孩子,我並不想扮演這樣的角色,但我是個母親,我得在孩子做錯事的時候阻止他,你若要恨就恨我吧!」

蘇以綿顫著唇,仍是說不出話。

佟迎梅又道︰「我說了那麼多,你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希望你今天能給我一個答復。」

那樣一對清亮靈透的眼楮,卻有種東西黯淡了,一點一點的滅了,在那一刻,佟迎梅竟不忍卒睹,眼睜睜看著年輕的熱情在熄滅。

「我會和靖遠分開。」蘇以綿話說得很輕,卻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得到這答案是在意料之中,佟迎梅凝視著她,「你是個明白的孩子,希望你能主動讓他離開你,讓他死心,他從小性子就倔,我之所以不在他面前反對你,實在是知道他听不進去,只會和我作對……以綿,你就當是一個做母親的私心,你和他只是男女間短暫的情分,而我和他是一輩子的母子,我不想他恨我,你懂嗎?」

「我懂……夫人,請你幫我照顧好女乃女乃。」

「放心吧!她在紀家那麼多年,我怎樣也不會虧待她。」

「別讓我叔叔他們搬到台南,他們已經習慣住這里了。」蘇以綿苦澀的說︰「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辦到,我不會再回來,我會一直待在高雄。」

佟迎梅蹙眉,點頭。

「我不想出國留學,我想留在國內念研究所,所以,不用費心安排我的事。」

她不能自私的罔顧家人的利益,面對女乃女乃臥病在床,和叔叔一家的生計,在她點頭後都能解決,她不能假裝清高的拖累他們,但是,她的感情是不能賣的,她不接受交換條件。

佟迎梅深深的看她一眼。

「靖遠,他很固執,請給我多一點時間……大學畢業前,我們一定會分手。」

蘇以綿道。

「好,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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