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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復仇 第十章

如果他有心要給她一個意外,那麼他做到了。

當她如平日般來到果園時,她竟發現他正於果園中忙碌著。愣了愣,她駐足盯著他仔細看著,村里的男人們與他一起工作、談笑,看樣子他們是接受了他,但他是怎麼做到的?

經過了初見面的那日,她以為村人是排斥他的,至少及至昨天為止仍是這麼回事!

但,今天呢?

他換下筆挺的西服改成了粗布牛仔裝,看來倒挺順眼。她笑著。

瞧著他工作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是長年坐辦公桌的人,架式挺有模有樣的。

她漾著更為甜蜜的笑容,此時心情相當愉快。

「海韻,你瞧見了沒有!那個男人,他不是壞人哦!今早他請來了農委會和那個什麼經……」

「經貿協會啦!」另一個婦人插口。

「對啦!對啦!他們要幫我們把這批貨推銷到國外去,以後村里就不怕沒收入了。你說他是不是大好人啊!」

「哦!」倒沒想到他如此有心,再往他看了一眼。如果這就是她十年前的心之所屬,那麼她要為自己的眼光感到讚賞。

而沈拓做的還不止這些,幾日下來,海韻只能以感動二字來形容她的發現。

他關心著每一處與她有所關聯的人事物,盡可能的接近她的生活、體會她的生活卻不給她任何壓力。她感激著他的付出以及體諒。

無形中他們的距離在拉近,由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他們逐漸的熟悉,海韻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默然地接受了他。

日子就這麼過著,直到有一天……

她一早起來就覺得所有人都不太對勁,每個人臉上都漾著怪異的笑容,好幾次她還發現他們背著她神秘地對話,一種散布著喜悅的因子流竄於空氣中,但他們究竟高興些什麼呢?

這個答案隨著日落而月出,很快的揭曉!

此時,在她眼前的是一場盛大的慶典,場中熊熊大火熾烈地燃燒著,沸騰了每個人的心,村中的男男女女在場中盡情地舞著、跳著、狂歡著,就如同以往的慶典般,但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她依舊不明白!

高吭的歌曲帶動了大夥興奮的情緒,震耳的鑼鼓伴隨著踩著銀鈴的腳步聲來到她的身前,「海韻,你也一起來呀!」她們熱情地邀請著她。

她笑著搖首。

「一起跳吧!」沈拓起身牽起她的手。

「我不會。」

「沒關系的,我也不會。」

歡樂的氣息感染了她,體內某些因子正隨著節奏舞動著。她沒有拒絕,與他一起入場。

跳著、舞著、唱著,大夥把他倆圍在中央,最後他們繞著海韻高昂地唱著歌。

「祝你生日快樂。」沈拓輕聲在她耳邊低語,全村的人則回以大聲歡呼。

「生日?」

「是呀!七月十七,我們定下的生日。」

一陣熱流涌上眼眶,生日?她也有生日。

今日大夥忙了一整天,就為了幫她過生日?

太多太多的喜悅與感動充斥她的情緒,她說不出她的感謝,只是任淚水洗濯她的面頰。

對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來說,過生日簡直就是笑話,但大家卻為了她一個小小的生日,如此地大費周章,教她如何承受!

大夥舉杯同歡,為海韻十年來第一個生日而慶賀。這十年來海韻為村里的人默默地付出,得到了村人的寵愛以及信任。

所以日前當沈拓提出這個構思時,得到大家一致的贊同。他們好不容易才能找到這個機會可以給她一些回饋,村人當然義不容辭。

節目在愉快的氣氛下進行著,大夥舉杯同歡,在一杯一杯的黃酒下肚後,全體的人都已顯得有些微醺,但情緒卻更為高亢興奮。

海韻托著香腮注視著沈拓,看得出來她已有些微醺。

酒精的作用將她原本就美麗的容顏襯托得更加美艷動人,「你說今天是我生日,那我今年幾歲呢?」真是可笑的問話。她這麼想著。

「二十八。」他熾熱地望著她。

「哦!原來我有二十八了。」她咕噥了句。

她又問︰「你曾說過我是你的「潔妤」?」眼瞳中閃著某種奇異的光彩。

「是的。」緊握住她的手,他目光炯炯地回望,她願意相信了嗎?他全身血液快速竄流,心怦怦地直跳。

「那麼我們可有過肌膚之親?」看來真是醉了呢!她笑。

沈拓盯著她的眼光認真而謹慎,「是的,我們曾經很要好。」他小心的措辭,手心微微沁著汗水。

突然她倒向他的懷中,抱緊了他。「那麼即使我這麼做,也無所謂合不合乎禮節了,是不是呢?」

好舒服呀!在第一天見面時她就想這麼做了,此時也不過是藉酒壯膽罷了。原來喝酒也有這種好處,可以任意妄為呢!

沈拓鎖了好幾日的滿溢情愫到此時終可得到發泄,他緊緊的回摟她將她鎖在臂彎之中,「潔妤,你讓我等得好辛苦!」

他的頭壓了下來,鎖住她的唇,狂熱的情潮再次波動心湖,她虛軟地靠著他,顫抖的嬌軀承受著他的狂烈如火,她滿心感動地享受著這一刻的暈眩。

四周響起驚呼聲、口哨聲不絕於耳,震醒了如癡如狂的二人。

「他們好吵。」她抱怨著。貼著他的胸避開震耳的歡呼。

他好笑地埋怨,「是啊!真是好吵。」抱起她離開更加叫囂的呼喊,將所有人的狂歡拋於身後。

他抱著她來到另一條隱密的小徑,夜晚的涼風吹拂著她的發絲,吹醒了她的酒意。

「潔妤。」含著濃郁的愛戀,他輕喚著。

「不是說過好多次了嗎?我是海韻。」怎麼不繼續醉呢?她抱怨的想著。

「你依舊不相信我的話!」如此反反覆覆令他有些失望。

她嘆了口氣,該面對的,逃避不是唯一辦法。「說吧!告訴我「潔妤」的故事,我也不想再做個沒有過去的人!」

今晚她太感動了,感動令她有了勇氣,錯過了今晚她不知道她是否還能有勇氣,面對可能不堪的過往。

自從海韻听了「潔妤」的故事後,她沉默了好幾日。內心的沖擊不可言喻,她一直思考著遺忘是不是一種幸福,不堪的過往對大家都是一份折磨,那般的過往不如沒有。這十年來她雖活在沒有過去的茫然中,可不也是一種幸福?那麼何不讓幸福繼續延續,讓紀潔妤就此死去!

她來到沈拓暫時的居所,見他正埋首於一堆文件中。

他抬起頭,朝她伸出了手。

自那日以後,海韻雖然仍沒有恢復記憶,但她已經接受了「潔妤」的故事。

她將小小的手掌交付他的掌中,他輕施點力將她帶往他的懷中,「睡不著?」

「想問個問題。」

「你說。」

「死去的潔妤可有安息之所?」

他微愣了下,是呀!竟被興奮沖昏頭了,忘了除去那塊石碑。

她笑了笑,讀出他的心思。「我想去看看!」

「為什麼?那只是……」怕她不高興,他急著解釋。

「我懂的,我只是想去看看。」

雖感疑惑,他還是答應了她。

次日,他們到了山頭。

她很滿意地看著這兒的環境,「拓,潔妤在這很清靜呢!」

這話听來奇怪,「潔妤!?」

她擋住他的唇,指了指石碑。「潔妤在那兒沉睡,站在這里的是海韻!」

「你是說……」

「沒錯,我是說今後再也沒有潔妤這個人,海韻將代她活下去,潔妤上輩子欠缺的,海韻幫她補回來;潔妤上輩子沒有完成的,海韻代她去完成;潔妤的悲情於十年前已隨著黃土掩埋,今後再也沒有過往的陰影,海韻將為她而重生!」

沈拓激動地听完她這一段話,「那麼潔妤十年前沒有舉行的婚禮呢?」

她笑著,「海韻只想要一場屬於她自己的婚禮。」

「潔……」

她捂住他的口笑著訂正︰「海韻!」

「是的,海韻!」他激動地摟著她。

「帶我去見見你的父親吧!」她目光灼灼地望著他。這樣的決定需要很大的勇氣,但他值得她為他去拾回以往的回憶。

駱醫師曾告訴她必須先解開心中的結,記憶之門才能打開。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去見沈霸天了,或許三個人的見面方能喚回她的記憶。

當沈拓的車駛進沈家大宅那刻開始,海韻的情緒便陷入低潮。

過眼的景色她仍然陌生,但那份由心底竄起的懼怕卻令她戰栗,那種感覺她並不陌生。

十年來一直在夢境中困擾她的正是這份感覺,一直到最近沈拓的出現,她才走出惡夢的侵襲,沒想到這麼快它又回來了!

「沈拓。」她無意識地低喚。

是什麼東西在她內心深處吶喊?那反反覆覆的蚤動到底意謂著什麼?

沈拓側過頭看向她,她的額頭冒著豆大的汗珠,她的手微微地顫抖。他的大掌覆蓋住她,「別怕。有我在!」他對她保證著。

他明白她的恐懼,但他必須狠心,否則她走不出那道窄門。

當車子停在大門時,她的淚水撲簌簌地滑下,所有的記憶有如電視情節的底片般,一張承接一張的接續了起來,她不住的戰栗,想起來了,所有的回憶、所有的心酸、所有的苦楚她統統記起來了!

當沸騰的情緒無法得到紓解,在滿載之時她突然間大吼︰「沈拓!」一聲驚叫後,就此昏厥了過去。

在昏迷了一天後,醒來時第一個入眼的當然是沈拓,但除了沈拓外還有另一人,紀潔妤注視了會兒後驚呼︰「乾爹!」

她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真是沈霸天!

他看來不過像是一般老邁的長者,一點兒都沒有沈霸天應有的氣勢,有的只是孤寂與蒼涼的影像重疊,這樣的老者,怎麼會是沈霸天?

「潔……妤。」他有些遲疑地說,面前這個美麗的女孩令他汗顏、令他羞愧、更令他感到自責與自卑。

她震了下,倒怞口氣而後緩緩地開口︰「沈先生,我是「海韻」。」

沈霸天微微一愣,她剛才明明喚的是乾爹,怎麼一下子又喪失記憶了?

他著急地盯著她瞧,希望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什麼端倪。

沈拓在一旁緊握住她的手,給予她莫大的勇氣。

「沈先生,您……您不舒服?」無法掩飾關心,她看著沈霸天的腿小心翼翼地問著。

這會,大家都心知肚明了,若非她已恢復記憶,怎麼會知十年前的沈霸天不坐輪椅?

「這是報應!」沈霸天看著自己的腿嘲諷著,「海韻,是嗎?」他睿智地審視她,這女孩是長大了!

「是的,沈先生。」

刻意拉出的距離讓沈霸天心怞痛了下,他眼眸一黯。這是他造成的,能怪誰?

「海韻,你可曾犯錯?」他緊盯著她,那目光是痛苦的,那樣深沉的痛苦,看得她心好疼、好疼。

「是人都會犯錯。海韻非聖賢之人,怎能無過?」她答得從容,臉上有著寬容。

「那麼你以為對犯過之人,該如何懲治?」沈霸天額頭沁著汗水。

海韻一笑,笑容里有著釋然。「既然都已知道自身的過錯,那麼又何須別人懲治?冤冤相報何時休?大家何不放開心懷,日子不也一樣好過!」

這,就是答案了!

「謝謝你!」沈霸天低下頭去,更覺羞愧。

「沈先生,別這麼說!」他也曾是她崇拜的對象,她不要他這麼難過。一切都該過去了,不是嗎?

他打起精神,以愉悅的口氣調侃地說︰「你不能老喊我沈先生,到時改不了口可怎麼辦?我看你還是直接喊我爸爸吧!」他欣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對出色的璧人,然後笑著離去。

沈拓在床沿坐下,緊盯著海韻的眼瞳涵蓋著無限的愛憐與感激,「海韻,謝謝!」他一只手撫著她的發,另只手激動地與她的手交握。

她眼眸含著水霧,「謝什麼呢?該謝的是老天竟讓我們再次相遇!」她的語氣哽咽,心口腫脹得疼痛,滿腔的熱潮似要潰堤般一波接一波地襲上心頭。

他用力地將她摟入懷中,恨不得能將她柔入體內,「海韻!」他熱淚盈眶卻不覺羞愧,「你可知道這五年來,我活在怎樣的悔恨之中,你怎麼可以這麼忍心,竟忘了我十年之久!」他低下頭輕啃著她細白的頸項,以示懲戒。

她低吟了聲,別過頭去。「沈拓,我們該感謝上蒼這番巧思安排,若沒有這十年的遺忘,我怕是撐不到今日再能與你相聚!」她說得句句屬實,沒有半點虛假。

他捂住她的口,「不許胡說!我們是一世的情債,在沒有償還完之前,是誰也離不開誰。」以口代手他吻上她的唇,品嘗她口中的甜蜜。

她在他身下打著顫,十年前的記憶剎那間全浮上腦海。她輕推開他,「沈拓,那年離開後你去了哪?那時你很恨我?是嗎?」

他的眼光突然飄遠,「是呀!我以為我恨你,只有這種無盡的恨意才能削減對你的愛戀。但我錯了,恨意非但沒有削減我對你的愛戀,反而使我想念得更加熾烈。在每個無眠的夜晚我用盡各種言詞唾棄著你與父親,但那只有讓我愈加陷入黑暗的深淵,種種不堪的畫面一一閃現我的眼前,我幾乎崩潰。我發誓要你們後悔,我真的做到了,你知道嗎?五年之後我回來了,我帶著成功凱旋歸來,原以為我終於可以傲然地站在你們的面前;但我萬萬沒想到,最終懊悔的竟然是我!當我得知你可能喪生的訊息時,我才知道我不可能去恨你。到那天,我才了解當我可能永遠的失去你時,成功對我而言已是多余。沒有了你,我的生命將變得荒蕪,突然間我發現自己是多麼的愚蠢,竟會懷疑你對我的真心。那是我這輩子過得最久的一段時間,後來我說服自己,你還活著!憑著這份癡傻我尋了你五年,感謝老天,命運似乎在幫助我,讓我又遇見了你!」

這是一段多麼深刻的告白,海韻早在沈拓的懷中泣不成聲,「拓,我知道你會恨我,但那時我很愚笨,我只能想到你的將來。我以為我那麼做是對的,直到你失蹤後,我才明白我錯得有多離譜,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誰說來不及?我們有的是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他吻掉她兩頰的淚水,順著臉頰而下再次尋獲她的唇,他滿月復的愛戀亟欲向她表白,「海韻,我愛你。即使必須花費我的一生,我也要補償你!」深深的情感使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他將她摟抱得更緊,激起一股從所未有的激情。

暈眩的感覺襲擊著她,她的心快速地跳動,他低下頭吻住那跳動的血脈。

她申吟著,不自主地弓起身軀貼向他,她不明白在體內流竄的到底是些什麼?

就像是一波波浪潮將她推向他。「拓,我也愛你。」

他為之震動,將她摟得幾乎不能喘息,他貼著她的發頂輕輕吐納,「海韻,嫁給我!」他的身子想她想得疼痛,但畢竟空白了十年,他不能太急躁。

海韻聞言,滿心感動,緊緊摟著他的頸項。「是屬於海韻的婚禮嗎?」她熱切地回應著他,探索著他與她的不同。

「這有什麼不同?我說過即使換了千萬個名字,你仍然是我的!」他不解地瞧著身下的人兒。她好美呀!

她坐起身來,「不同!潔妤的愛情有著某一部分的雜質,它包含了懷疑與猜忌。而海韻的愛情則是更為純淨的,它不容納過往的雜質,只願留下長久的愛戀!」她緩緩地訴出心中的感情。

他回以更加熱情的吻,代替了他的答案。吻著她的眉、她的眼睫、她小巧的鼻梁,以及她誘人的唇,他的雙手柔捏她的酥胸,引來她一陣嬌喘,「是的,屬於海韻的婚禮,純淨而無雜質。」他的唇封鎖住手中的飽滿。

兩個人全身都在顫抖,專注而熱烈的看著彼此。他深吸一口氣,感覺連靈魂都在顫動,「海韻,可以嗎?」他是這麼深切地愛著她,空虛了十年的心終於完整。他是這麼地思念著她的一切,思念得幾近瘋狂。

在海韻清澈的眼眸里閃爍著水晶般的淚滴,「我原就屬於你!」她吻著他,帶著鹹鹹的淚水熨燙著他。「我愛你。」再一次地陳訴著內心澎湃洶涌的情感。

「我也愛你,我的海韻。」俯去,他以行動代替了言語,訴盡滿月復的深情。

再也毋需懼怕黑夜,毋需擔心失眠,在今後無數的夜里,他們都將擁有彼此,沒有寂寞、不再困頓,擺月兌了過去的怨懟,心中已無任何苛責。存留的,只是心靈深處很美很美的旋律低回。

上天垂憐,終讓這段曲折的情感獲得最好的依歸。有人曾說︰「寬恕是人生最大的美德。」那麼就讓這段晚了十年的愛戀,在寬恕中繼續延續,忘卻過往的不堪,迎向美好的未來。

這是屬於海韻的人生,處於光亮的幸福!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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