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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升龙 第四章

燥热的夏日褪去,窗外飕飕的吹送着惟有秋季才具有的清风凉爽。黑奴仍旧是穿着黑色的露肩长袍,稍稍改变的仅是一向罩住脸庞的面纱不再。披上一件乳白色毛衣保暖,她仰头凝望着树上已渐渐枯黄的叶,知道冬天将近……三个月的戒毒期间,她终于熬过苦不堪言的炼狱试验,支持着她咬紧牙根渡过的,只有一字——恨。恨,她恨苍天、恨龙猞猁、恨唐诃……轻叹口气,她微眯起一双魔瞳,看着缓缓朝她走近的男人。

“你好多了吗?”龙沉公式化的走至她身旁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黑奴嘴角噙着冷笑,静静的颔首,“我已经好多了,可以叫医生及护士不必再陪着我了。”疾速的回复,全凭她坚强的意志力,短促的三个月戒毒日已让所有人吃惊于她的毅力及康复能力。

龙沉冷漠依然,望着她削瘦清丽的脸庞,不由得频蹙双眉,“少爷吩咐我,今晚的宴会必定要带你出席,跟我来。”

“你……讨厌我。”黑奴轻易且敏感的读出他眸中与龙猞猁对她的相同厌恶,“既然讨厌我,就不必要勉强自己来服侍我。”她垂首缓缓的尾随于他身后。三个月以来的观察,让她察觉,龙宅上至主子、下至仆人,无不对她投以鄙视、厌恶的目光。

“我是讨厌你,更讨厌你接近少爷。”他坦然的道,但是他却不得不听从龙猞猁的命令。

“难道……”她一向黯然的瞳眸俏皮的灵动闪耀,“你爱上了龙猞猁?嫉妒我接近他?更讨厌我接近他?”

“你!”龙沉回首狠狠瞪视她一眼,刚毅的脸庞溢满杀气,“要不是少爷吩咐要好好款待你,龙宅根本容不得你这颗灾星任意撒野。”

“呵,左一句少爷吩咐、右一句少爷吩咐,你可真是耿直,你就算这时将我赶出龙宅或是杀了我,只要你随便扯个谎说是我自杀、自己逃出龙宅就可以,何必如此容忍我?”她口吻讥诮,但神色却是黯淡无光。

“背叛少爷的事我不会做。”他义正辞严的道。

“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忠心?他有什么好?我今天之所以会这样,有一半都是他害的,全都是他害我的!”黑奴忿忿的说道,抬首正巧对上他那双带着同情的眸光,“不要那样看我。”

龙沉旋身继续走着,“你不会了解少爷的苦心,更不会了解少爷的好。”

“我才不要了解。”是的,她不要了解,更不需要了解,她只要能夺走龙族圣物、夺走龙猞猁拚命保护的宝物让他悔恨一生,这就够了!这样,她也可以解月兑,不用再待在这残酷的世界。霎时,她一双美丽的魔瞳冒上一层血腥般的杀戮,渐渐扩散壮大。

尊贵如帝王的龙猞猁,散发着霸气,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轻而易举的掠夺宴会中所有人的目光。

他挺拔的身躯伫立于宴会大厅的楼台之上,身穿着一件孔雀羽毛穿珠绣吉服袍,这件龙袍采用米珠、珊瑚珠,金银线穿绣龙纹,五彩丝线绣仙鹤灵芝、三多果实,包括桃多寿、佛手多福、石榴多男子及八吉祥、寿山平水图案,还用孔雀羽毛捻线钉缀满底色,把原来用的蓝缎袍料变成闪烁光彩的鸭头绿色,映衬着五彩纹饰更显得花团锦簇、豪华富丽。

他强烈的气势震慑住在场所有人士,迄今的他犹如高贵的霸王般睥睨着万物,直到门口走入一男一女,紧抿的性感唇瓣才缓缓上扬,露出邪气迷人的笑容。今晚的宴会,他打算一举击败躲于暗处的唐诃,当然,他需要她的配合……他目光跟随着黑奴的来道而紧紧锁于她身上,为她的美丽而不自觉的轻叹出声。

黑奴削尖的瓜子脸上镶着不驯的火眉、狂野的魔瞳、尖挺的迷人鼻梁及适中柔女敕迷人的绛唇,秾纤合度的娇躯穿着一套改良的云青色缎绣三色菊花旗袍,窄腰的设计将她完美的腰身展露得妖媚惹火。

再套上一件月白色缎织暗花梅竹灵芝坎肩,宽宽的黑色镶边与淡素的衣料形成素雅的基调,窄窄的彩织镶边和如意云头,协调了两者的单调和色调上的强硬对比,她狂野得如吉普赛女郎那般不驯、美丽如火焰般烧炙着人心。

龙猞猁双眸眨了眨,盯着已走至眼前的她,嘴角的弧度更是上扬,“好久不见了。”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他没有勇气去探望她,只因她眸中、眉心中紧锁的淡淡忧郁及恨意让自己只想逃避,他承认自己面对她时,是一名十足的懦夫。

黑奴冷淡的轻哼,双手搭上楼台光滑的栏杆,俯视着下方热闹的宴会。

抬手轻扫过她及腰的黑亮直发,他的及肩黑发依旧是狂妄放肆的垂落,“今天晚上,对你、对我,都是很特别的。”以眼神示意伫立于她身后的龙沉,见笼沉收到旨意后,迟疑半晌才旋身下楼去执行他所交代的任务。

“特别?”她轻巧的退开身子,不让他再触模到自己。

龙猞猁无所谓的耸耸肩,咧嘴笑笑,“很高兴你戒了毒。”他无赖且嘻皮笑脸的将她搂入怀中,“别动,唐诃正在楼下的某处盯着我们两个呢……”

“你——”在她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之时,四周亮丽刺眼的灯火倏然暗下,惟有他们所站立的楼台是光亮的,她惊慌的盯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一股不祥的预感毫无预兆的跃上心头,“你到底想做什么?”唐诃?他在哪?她惊惶失措的盯着下方,双手更是不耐烦的推拒着紧紧钳制着她的一双铁臂。

“嘘,安静点。”龙猞猁格外温柔的绽开一抹醉人笑颜,放开怀中的她,但右臂仍是占有性的搂住她的纤腰,对着下方的人群说道:“各位,今天我龙猞猁之所以会邀请你们来参加这场宴会,目的主要是想请你们当我的证人……”

下方人群在听闻他的宣言后,一阵哄乱及窃窃私语。

龙猞猁依然漾着笑容,神色自若的扬扬左手,下方的杂音随即消匿,“今天是我龙猞猁与她黑奴,我的女朋友订婚的日子,所以我要你们为我与我的女朋友订婚仪式作个见证。”感觉到身旁的她倒抽口冷气,一声轻笑缓缓由他优美好看的唇形逸出。

下方的人群默契般的纷纷鼓掌祝福。

黑奴感到一阵头昏脑胀。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一个高高在上、帝王般尊贵的龙族之子,居然会愿意要她?要她这一个被毒品污染过的污点?自卑感不知不觉的油然而升,她挣扎着想要月兑离他温柔的拥抱下,却怎么也挣月兑不了,“你究竟想做什么?”咬着牙嘶声问道,她发热的眼眶微微刺痛她那颗脆弱的心。他是在玩弄她吗?

“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喽?宝贝,我在向你求婚呢?”龙猞猁热情的俯首,当众与黑奴展开一场热吻。

他法国式的拥吻,带着火辣辣的呛劲及他专属的霸道,将她吻得七荤八素,双腿无力的瘫软,但他却温柔体贴的将她带入他的怀中,而她的心却是愈来愈冷。她真的没办法不去怀疑他真实的目的究竟为何?毕竟她是个残破不堪的女人,他怎可能为了她而纡尊降贵?

当他的唇离开她的唇时,黑奴仍是这般疑惑着,迷离的双眸不解的望着他,她轻叹口气,浑身无力的将螓首埋入他的胸膛之中,汲取着他身上所蕴含的麝香。这香味好熟悉,但她却记不起来这股熟悉的味道是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不值得的……”

龙猞猁揽着她纤腰的手使劲的用力一握,给怀中的她一些力量,“我这么做自有用意。”停顿了会,他俯首在她耳畔吐纳着热气,轻道:“委屈你了。”

他怜惜般的语气让黑奴感动得想哭,将小脸更深更深的埋人他的怀中。为什么他要这么温柔?她应该是恨他的,因为是他把她害得如此凄惨,他害她必须为唐诃偷取龙族圣物所付出的惨痛代价,可是,他的吻是如此的充满怜惜及疼爱……“你在哭?”他不解的问。

她用力的摇摇首,稚气的将小脸更加埋人他的衣襟之内,“你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利用我吧?如果那些关爱你的长老知道我们订婚的事必定会气得暴跳如雷。”待在龙宅的这些日子,她对自己的身分早有认知。

突然,周围再度恢复原先的光亮,龙沉缓缓走上楼靠近状似亲匿的两人,“少爷,唐诃的人散布四周,他本人并没来参加此次宴会。”睨了眼偎于龙猞猁怀中的黑奴一眼,他双眸微带责备的瞥瞥龙猞猁,却见龙猞猁闲散慵懒的莞尔,他轻吁口气,“少爷,长老已经知道这件事,他们希望你能向他们“交代”清楚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喔。”龙猞猁心不在焉的回应,注意力全教怀中的她吸引着。仔细端详着她,他轻柔的拨开她的刘海,发现她眉心间的野玫瑰更加的妖艳且开得放肆瑰丽,“以后别遮去这朵玫瑰,它很美的,把刘海拨开变中分,嗯……这样就美多了。”低沉轻笑时,他缓缓轻吻着她眉心间所烙的玫瑰印。

“你怎么跟外界所传闻的龙猞猁不一样?”黑奴懊恼的拍开他温热的大掌,将自己被他拨开的刘海重新拨回去掩住眉心间的烙印。这烙印对她来说,只是个丑陋的疤痕,更代表着不堪回忆的过去。

“少爷——”龙沉气恼的唤了唤龙猞猁。

龙猞猁挥挥手止去他的叫唤,饶富兴味的挑眉,“外界传闻的我,是个怎么样子的人?”

“暴躁、霸道、不可一世、急性子……”咦?她所说的这些不正符合他的性子?双颊微微染上朱色,她恨不得立刻挖个洞钻进去。

他轻笑出声,对于她的指控露出玩世不恭的狂笑,“一点也没错。”

“少爷,长老们正在偏厅等你过去。”龙沉不耐烦的瞅着龙猞猁那双凝视黑奴的瞳眸。他轻易的察觉到龙猞猁之于黑奴已然摩擦出火花,而这次的订婚美其名是想给唐诃一记下马威,实际上,他认为这仅是一个开端……是龙猞猁被这颗灾星所羁绊而住的灾祸起源。

龙猞猁拢拢眉,淡瞥了眼身旁的龙沉,嘴角微扯,“你在紧张个什么劲?”修长的手指轻拨弄着她柔顺美丽的亮黑秀发,他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这些日子,你过得很苦吧……”语气中掺杂着一丝丝他毫无察觉到的柔情及怜爱。今天起,她就是他的未婚妻了。

“少爷,别让长老们等你太久。”龙沉杀风景的再次出声吓止他不断出轨的行为。

“妈的!”他暗暗咒骂了声。那三个食古不化的老前辈总是锲而不舍、不厌其烦的对他耳提面命,他都快被烦死了,“我马上就去,龙沉,看好她,唐诃的人在四周,很可能会将她掳走。”

“是。”龙沉恭敬且满意的瞧着龙猞猁旋身走往偏厅的方向,而后再转向黑奴所伫立的位置,却已不见她的踪影,他目光快速的掠过下方的人群,仍不见她的身影,心想难不成她已被唐诃的手下所掳走?

黑奴机伶的躲于楼台的一隅,静观着龙沉匆忙的下楼急欲寻找她的身影,俏皮的皱皱鼻,双脚不由自主的循着龙猞猁方才所经之处而去,直至二楼偏厅,她停下步伐,专心一致的聆听里头所交谈的内容。

龙猞猁俊美优雅的躺于沙发上,嘴角上叼着蕴含霸焰的笑容,而伫立于他前方的三蟒长老则是各个脸色铁青且紧蹙眉的瞪视着惟恐天下不乱的他。

忠蟒长老气愤得只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西方升龙,你这么做无非是让灾星有机可趁,我们三番两次的嘱咐你别接近她,为什么你却反而与她订起婚来?”

龙猞猁以食指掏掏耳朵,目中无人般的独霸行为更是令三蟒长老为之气结,“西方升龙,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们的劝告?我们劝你马上与那名女孩解除婚约,并且不要再与她有任何瓜葛,她不适合你,一点也不适合!”

“够了,闭嘴。”他不耐烦的打断他们细碎的叨念,闪烁着火簇的霸眸中藏着笑意及深沉的计谋,他轻吐道:“她只不过是个诱饵,引唐诃出来的诱饵罢了!唐诃十分狡猞,从来不亲自出外掠夺他所想要的宝物,现在,他若得知自己曾经拥有的宝物被我占有,他绝对会出来……”他相信唐诃对于黑奴几近变态的偏爱,是绝对无法容忍他们订婚的消息。

“龙子的用意仅仅如此?”勇蟒长老老谋深算的盯视着龙猞猁眸中所含之爱恋,那是从未出现在他一双霸气火焰的瞳眸之中所舞跃的情愫。

“妈的!你们真是有够烦人。”他更是不悦及不耐烦的狠狠扫视了在场的三蟒长老,“我再重复一次我所说的话,黑奴,她对我来说、对龙族圣物来说只是个诱饵,我要将那罪孽深重的唐诃手到擒来,龙族圣物他休想拿到。”

黑奴捂住颤抖得厉害的桃红樱唇,破碎扯裂的啜泣声小心翼翼的不让它逸出口,迈开同样颤抖得厉害的双腿奋力奔跑,逃开这丑恶的地方。她只是个诱饵、只是个诱饵!她不配当龙猞猁的未婚妻……她是个会带来灾祸的灾星……这一点都不公平!不公乎呀…….她没有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为何每个人都要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她、说她?她真的不懂,她没做伤害人的事,但大伙却都将她否决掉,是,她承认自己是个污点,一个肮脏的污点!她小心埋藏起的啜泣声终于肆无忌惮的逸出口,浓重的喘息着,她趴伏于庭园中央那座美轮美奂的喷水池,小脸俯看着水池内的自己,刘海因风吹拂而掀起,在眉心间那朵刺眼的野玫瑰烙痕清晰的扎痛她的心。

“终于找到你了。”

身后传来的男中音,让沉浸于一片哀伤之中的黑奴倏然回首。她噙着晶莹泪珠的魔瞳及那带着倔强的狂野美颜深深震慑他的心,而眉心所绽放的野玫瑰更是开得璀璨动人。

龙沉抿紧唇,忽视着心中没来由得荡开的怜惜,“你不应该到处游走,若是你又被唐诃捉去,那我该如何向少爷交代?”

黑奴冷淡的撇开脸庞,但管不住的泪水却是一迳的流下眼眶,呜呜咽咽的低泣撩起酸溜悲凄的怆然。

“跟我走,少爷正在找你。”他捉住她纤细的手腕,不容她反驳的直驱眼前那栋欧式豪华建筑。

“不,放手、放手……”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伤痛狂潮又无情的袭上心头,死命的挣扎想月兑离他的钳制。她不要再见到龙猞猁,更不想当个诱饵……为什么没有人了解她?为什么没有人肯认真的疼惜她?“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骗人、骗人,全是骗人的……呜……”

凝滞的空气中迥荡着她嘶哑叫喊的浓厚哀戚及惹人心烦意乱的啜泣声,黑奴哭得疲累,跌入他的怀中,但那断断续续的低泣声却未曾间断,“你们都一直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龙沉心一窒,心疼的俯首看着怀中的她。

“龙沉!”震人心魂的浑厚嗓音顿时扬起,龙猞猁霸气的容颜扬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他盯视着相拥的两人,握紧双拳并抿紧唇,“把她交给我。”

“是,少爷。”龙沉依言将怀中的她抱至他身旁。

龙猞猁雷电般的将待于龙沉怀中的黑奴掠夺过来,并且用力紧紧的将她搂于怀中,“以后别再这样。”言讫,他搂着怀中疲备不堪的她旋身走回屋内,浑身笼罩在狂霸灼人气焰下,搂抱怀中不停挣扎蠕动的她走至二楼,拐入一间房内,毫不怜香惜玉的将怀中的她摔至眼前米黄色调的偌大床铺,“你故意想让我丢脸吗?嗯?我亲爱的未婚妻?”

黑奴曲起双膝背对他,“丢脸?丢什么脸?”对于他莫名的指控,她采以冷漠,耳边依旧回荡着她方才所耳闻的伤人言语。她只是个诱饵、只是个诱饵而已……只是个诱饵……索性搭起双耳拒绝那刺痛她心的言语侵入她的耳中,但那句话却缠绕于她紧绷的心房中久久不散。

龙猞猁上前一把抓起她,逼迫她正视自己,“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为什么刚才却与龙沉在庭园亲热?”

“不行吗?”他不可一世的言语,激起她叛逆的心态。

对着她不驯的双眸,他一声嗤哼又将怀中的她抛于床铺上,“我倒忘了你还陪唐诃睡过……”他皱起双眉,毫不留情的责备。

黑奴随手抓起一个枕头掷向他,“出去,你出去!”

“他妈的,你最好认分点,你现在的身分是龙族西方升龙所挑选的新娘,要再敢放肆逾矩,后果自行负责!”龙猞猁将飞掷而来的枕头接过手,再抛向她,不偏不倚的打中她。

“出去——”黑奴用力揉着怀中的枕头,放声嘶吼。她讨厌他、讨厌他!“我才不要当你的新娘,你出去、出去!”

龙猞猁狠狠瞪了她一眼,惊见她梨花带泪的容颜,一颗铁石般的心肠顿时软化下来,他眉心紧锁,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而后才旋身将门带上,顺道将门上锁。

黑奴盯视着紧锁的门扉,心中下了个决定,她不要被他利用,绝对不要被他利用!

将米黄色的床单及被单串连而起,由二楼窗台垂下正巧离地仅有一公分之差距而已,黑奴凝望着夜色,轻盈灵巧的攀爬着她细心扎起的绳索,一阶一阶的爬下,终于,她由床单连起的绳索跃下,看着阴暗的庭园,没来由得打了个哆嗦。

“很好。”

她闻声悚然一惊,战战兢兢的回首一探,只见宠猞猁正优闲的坐于庭园中央那座喷水池石板上,交叠着修长的双腿,姿态像是已等候她多时。她的双眸自然而然的对上他那双充满侵略性般的霸瞳,“你在等我?”

“没错。”他起身,慢条斯理的迈至她面前才停下步伐,温热的大掌粗暴的勾起她的下颚,让她不得不正视他,“为什么要逃离?我待你难道不好吗?还是你想回去找唐诃?”

“不……”显然她是弱势的这一方,他的气势总是如此强悍、霸道,让她深深敬畏,“我只是不想让你利用而已,所以我想逃离你,愈远愈好。”

“利用?”龙猞猁不耐的拢拢眉。

“我只不过是一个诱饵,不是吗?”黑奴甩开捏痛她下颚的大掌。既然被他发现她想逃的,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否认,她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谈话方式,更不想互相猜忌而惹来更多的伤痛及疲累。

他怔忡,“你偷听我与长老的对话?”

“我不能背叛我的主人……”黑奴的眼神骤地飘忽起来,嘴角也挂起一弯冷冷的弧线,柔荑将她所在意且痛恨的野玫瑰烙痕展露出,“这个记号,代表着我的心、我的人、我的魂一辈子都不能背叛主人……即使……”即使他是杀死她父母的原凶……她双眸沉黯,反正她已是个污点,没有人会将她由深渊中解救而出,干脆她便如此堕落的陷入唐诃所布下的网,一步步的自我毁灭。

他铁臂一伸,将她扛于肩上,“总而言之,现在你是我的人,不能再回唐诃那,诱饵也好、未婚妻也好,现在的你只能被我囚禁,知道吗?”

“放开我……放开我!”黑奴不停的晃动悬空的修长美腿,直到察觉到口袋中的香水瓶滑落时,她只是呆愣愣的望着它掉落至地,铿锵一声,香水瓶应声而破,浓郁的向日葵香味顿时扬洒于空气之中,让她深觉刺鼻的惹出眼泪,“天啊!我的天……”

时间仿佛静止般,她如只滑蛇般挣月兑开了他的铁臂,蹲跪于地,颤巍巍的柔荑小心翼翼的掬起破碎的玻璃及那不断流失的液体。她的回忆、塞纳河畔的蒙蒙雨天在她脑海中逐渐迷离模糊起来,她将片片细碎的玻璃捧于手心,放至心口,“你要怎么赔我?你要怎么赔我……”

龙猞猁盯着她珍视那瓶香水的娇脆模样,心房狠狠的被击了下。那香水瓶对他来说并不陌生,正是他七年前赠送予那名少女的礼物……他将视线移至她泪流满面的小脸蛋,酸酸溜溜的情愫慢慢放肆的扩散开来。

“你要怎么赔我……”黑奴仍是不停的呢喃着这句话,心被无情撕扯般的痛楚令她昏厥而去。

龙猞猁眼明手快的将晕厥而去的她捞人怀中,神色复杂的盯着怀中的娇颜,见她手心中仍紧握成拳,将那破碎的玻璃深深圈于其中保护似的,由她手掌传来的浓淡馨香霎时间勾起他尘封已久的回忆。

七年前,他在香榭丽舍大道捕捉到一抹美丽的纤影,情不自禁的跟随于女孩的身后,她那清纯中带份不驯的狂野及抹不去的淡淡忧愁包里于她四周,让他不由得会对她产生些许的心怜……尾随着她走至塞纳河畔,惊见她迷离的神情及已跨出的脚步,他疾速的上前,拯救她。

那个蒙蒙的雨天、蒙眬的塞纳河畔已在那时将她与他紧紧牵制住,只可惜,七年前那时他正巧赶着回公司接替总裁之位而无法继续陪伴着女孩而与她就此分离了七年,现在,她清丽的容颜不但更加冶艳清丽、那份忧伤也更加的浓重,那名女孩就是黑奴!

笼猞猁将回忆当中模糊的女孩身影重叠于黑奴的容颜之上,神色更是复杂。将怀中的她放置于客厅的沙发上,他倒抽口气,快速的起身背对她。没想到,她会是那名女孩?这些天的猜测及否认,也不及他今日亲眼所见她拥有的“灵魂”来得震撼。

“兄弟,大半夜还不睡?”走入门的两道挺拔身影猛然拉回龙猞猁飘远的思绪。龙狁猛双手插于口袋中,狂傲不羁的脸庞上带着调侃的味道看向躺于沙发上的黑奴。

“该死,她真的是“她”!”龙猞猁上前一把撩起龙狴狂的衣领。前阵子不就是这家伙提醒他,黑奴身上所散发的香气正是“灵魂”的向日葵味道?“他妈的,现在整个计画都因此而乱糟糟,为什么她会是“她”?”

“哟,怎么啦?”龙狁猛不为所动的坐入另一座沙发,神色自若的看着被质问的龙狴狂一眼。

龙狴狂不疾不徐的拍开紧捉着自己衣襟的双掌,缓缓走向龙狁猛身旁,坐下,淡淡的瞥视着对面沙发上所躺卧的黑奴一眼,他冷道:“她的手在流血。”

龙猞猁闻言,照着他的方向瞧去,看着黑奴紧握成拳的手心正流着汩汩鲜红的血液,“该死。”大迈一步,他快速的将她抱于怀中,步上楼,气急败坏的寻觅医药箱。

先将她放置于床铺上,他旋身由房内右边的木柜找出医药箱,再次转身走向她所在之处,坐于床沿正欲帮她上药时,却发现她已睁开双眸,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视着天花板,完全忽略他的存在,“把手张开。”他盯着她紧握的拳头,皱眉,发现她血流得更多了。

她张开干涩的唇瓣,“你要怎么赔我……怎么赔我……”握紧的双拳又更加的收缩圈起,而由她手心流下的鲜红血液又更多。

“他妈的,我说把手张开!”他的耐性快被她磨光了。

黑奴翻过身,背对着他,不再理会迳自咆哮的龙猞猁。

他一把扳过她的身子,狂猛的霸焰猛而厉的袭向她,他将双手放置于她螓首两侧,“听话,把手张开……”他诱哄着,而她依然冷寞的态度正肆无忌惮的挑衅着他的怒气及耐性。

“赔我、赔我……快赔我……”这是她这七年来惟一的支柱,这瓶香水带给她的甜美是她惟一想活下去的支柱呀!就连那三个月的戒毒期间,她坚强的意志力也是依恃着这瓶香水而来……她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

龙猞猁赫然低首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唇瓣,倾泄满月复的揪心之痛及爱怜。他从来没想过黑奴会是教他牵挂七年的女孩,如今世事变迁太多,让他无所适从。前所未有的慌乱情绪使他思绪更加紊乱,他的灵魂战败于她的馨香之下,愈是搂着她、愈是侵略至她馨香深处,他便愈不可自拔。

“你让我不知所措……该死、该死、该死……”吸吮着她乳白小巧的耳垂,双手在触碰到她双掌上湿黏的鲜血时,他沉沦的灵魂才艰难的离开她,“把手张开,我要替你上药。”

黑奴微喘着,迷离的双眸凝视着眼前的他,“你赔我……赔不了我,我就不张开。”

见她倔强的神情,他强猛的大掌用力的扯开她紧握的双拳,并霸道的为她上药,细心的绕上白色纱布。半晌,他抬眸瞪着她低垂的浓卷眼睫,“以后不准你再如此伤害你自己,听见没?”

黑奴仍是重复着那千篇一律的话语,“赔我……我只要它……赔我……”

龙猞猁无奈的喟叹,替她盖上被单,“你好好睡一觉。”语罢,他旋身走出房,并懊恼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伫立于门外窃听的龙狁猛及龙狴狂正优闲的盯视着紧皱双眉的他。

龙狴狂嘴角依然是那抹事不关己的冷淡笑意,“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就是七年前将香水赠送给她的人?”这件事,众所皆知,只因猞猁对于七年前那场塞纳河畔的邂逅牵挂很深,对那名雨中忧郁清丽的少女更是眷恋不已。

龙猞猁烦躁的搔了搔凌乱的发丝,“说出来,一切事情将会月兑轨……再说,我原本的打算只想将她当个诱饵、一步棋子……”

“是吗?”龙狁猛叼着戏谑的笑意,睨了眼他。

龙猞猁瞪视他一眼,咒骂了声再继续说道:“计画还是会照常进行,可是她,我必定会小心的保护……”并不只因为她是七年前那名女孩的关系,还有另一层是……早在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对她已产生了一抹淡淡的情愫,只是,她属于唐诃的事实却总是让他心生痛楚而换另一种姿态来鄙视她,并忽略自己心中的伤痕……“她是灾星、是唐诃的女人。”龙狴狂残忍的道出事实。

“见鬼的灾星、见鬼的唐诃,等我毁了这一切,她就不用再面对这些指责,不是吗?”龙猞猁双眸充斥着血丝,内心交错的复杂情感一时之间仍令他无法接受事实。

“你好自为之吧!”龙狁猛耸耸肩,尾随着率先旋身离去的龙狴狂下楼。

龙猞猁皱皱眉,踌躇着,终于,他旋身再次开启门扉,蹑手蹑脚的走至床旁,他俯视着黑奴带泪入睡的容颜,心疼的伸手为她拭去脸庞上的泪痕。

她下意识的举手拍开他伸去的大掌,“赔我……赔我……”

她声声呓语掺杂着扯痛他心的细碎呜咽,他盯着她紧锁的眉心,好想好想抚平那纠结的双眉,但她却又在他的手触碰上的后一秒再次拍拒了他的关切,他抽回手,对于她如此珍视那瓶香水感到惊喜,但方才她眸中对他的恨意却在他脑海中徘徊且挥之不去。

恼人的香水沁出淡淡残酷的血腥味,莫名的勾起沉淀已久的记忆,那涩涩然的情愫攀爬上心头,怎么也抹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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