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糖姑娘 第九章 不争气的艾家大哥
艾民已经跟着艾雄进了书房,手心也紧张得渗出了汗。
在他的记忆中,自从祖父祖母过世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
艾雄走在前面,此时已经在椅子上坐下,吩咐了小厮端茶水进来,然后淡淡看着大儿子,问道:“你怎么知道建作坊的事?”
他突然开口,让艾民本能地哆嗦了下,随即想起董翠兰先前教他的话,忙咬牙稳住心神,弯了弯腰,恭敬答道:“我也是无意间听说,爹,孩儿认为这一次我们镖局应该和高家合作一起建造作坊。”
艾雄端起手边的茶,捏着盖子拨了拨浮起的茶叶,抿了一口,又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艾民见他脸色未变,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因为这是事关武威镖局,甚至整个银湖县的大事!”
艾民说完这两句,心脏蹦蹦乱跳,连茶杯盖子碰在茶杯边沿的细碎声音,都觉得分外刺耳起来。
他双手交握在身前,规规矩矩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总觉得下一瞬艾雄就会像小时候一样,操起茶杯就朝他头上砸过来。
但是,艾雄只是把手里的茶杯放回桌上,抬眼看着他,吩咐道:“仔细说说。”
艾民被老爹这么盯着,喉咙不由发紧,“孩儿……咳咳咳……孩儿认为我们武威镖局是银湖县所有镖局中的领头,应当仿好表率。高家贩卖糖水桃子的事情,其中利润很大,若是我们镖局接下,其他镖局心服口服,自然没什么事,但若是我们拒绝了,那其他镖局定一会捡着同高家合作。
“到时候几家小镖局,因为这事结仇,互相争斗,银湖县乌烟瘴气,就坏了所有镖局的名声,所以孩儿认为,为了整个银湖县的安稳,我们应当接下这生意!”
艾雄本来就不喜大儿子懦弱的性子,只是一直没有人来劝他接下跟高家三房的合作,所以才勉强决定见见。
他没想到大儿子竟然说得有理有据,有这理由在,他就算接下了合作,也只会是为了大局着想,而不是承认自己当初看走眼了!
艾雄心里这么想着,再看向大儿子的时候,神色就缓和了几分。
他点头说道:“不错,看来这几年,你还有些长进。合作的契约,就由你来拟写。有什么需要问的就去找你娘,是她和高家谈的细节,她对此事最清楚。”
艾民本来做好了被打骂的准备,没想到按着董翠兰的话说了之后,竟然听到了老爹的夸奖!他原本有些暗淡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赶紧应道:“是!爹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写!”
艾雄闻言点了点头,心里也是高兴,就道:“身为武威镖局的大公子,就该这样精精神神的才象话!好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了,早些和高家签了契约,免得夜长梦多。”
说完,他就摆了摆手,撵儿子出门。
艾民恭敬行了礼,兴奋地走出书房,找到一直等在院外的董翠兰。
他好不容易才压下激动的情绪对她说道:“这事成了!爹让我去拟契约!”
董翠兰听了也喜不自胜,连忙就差了小红去取了笔墨纸砚,然后一起去寻李玉珍。
他们到的时候李玉珍还在做着针线活,听见房中的丫鬟说儿子儿媳来了,就放下绣绷子,起身走到外间。
她也好几日没看见大儿子了,笑着招呼道:“你们怎么过来了,快坐着说话。”
艾民虽然和母亲不是那么亲近,但也不至于像对着老爹那样恐惧,所以听了她的话之后,开口回答道:“娘,爹将和高家合作的事情交给了孩儿,孩儿是来同娘商量契约明细的。”
李玉珍闻言,赞赏地看了大儿媳一眼,她知晓大儿子的脾性,这事能成定然是大儿媳在其中出了力气。
董翠兰对上了婆婆的目光,心思微动,嘴角轻轻牵出一丝笑来。她因为相公的关系,和婆婆的关系也与寻常人家的媳妇儿不同,除了必要的走动,几乎没有太多交集。
但就今日看来,同高家合作建造作坊的消息,恐怕是婆婆特意让她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般神色。
董翠兰心中微暖,原本积攒下来的成见不满都跟着少了几分。
艾民讲明缘由之后,李玉珍和两人闲话几句,就开始细细把先前与高慧儿谈好的条件说了出来,然后由艾民拟好了契约。
三人反复斟酌后在写好的契约上改了又改,待到满意之后才让艾民重新誊录了两份,亲自给艾雄送了过去。
当艾雄就拿了镖局的印信分别在两张纸上盖了章,然后喊了艾成把契约送去高家。这份契约让艾雄觉得很不错,显见大儿子也不是一无是处,于是他就分了镖局文书的活计,叫艾民专为镖局拟定契约。
契约这个东西很容易被有心篡计的人做手脚,先前镖局就因为契约被人改动,赔了雇主不少银两,所以让艾民接下文书这活计,对艾雄来说总归是更放心。
高家村里,赵小荷看了艾成送来的契约后,让高文礼郑重在上面画了押,按了手指印,如此高家与武威镖局的合作,正式开始生效。
艾成仔细收好镖局的那一份契约,笑道:“希望接下来我们能一起把这生意做得更好些!”
高慧儿用力点头,环顾了一圈所有家人后,笑道:“我们一定可以做到!”
两家签订契约之后就一起抓紧时间开始建造作坊。
赵小荷和高文礼出面去请了高家村里徳高望重的风水先生看地,最后把作坊的位置定在了离竹林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上。
高慧儿也去看过了,那一块地很是平坦宽敞,而且离桃林、甘蔗园还有山上的溪水都很近,到时候制作糖水桃子也方便。
只是想起竹筒制作太麻烦,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前来帮忙的艾成,“成子哥,你说我们能用琉璃做瓶子装桃子吗?”
高慧儿第一次见着艾成的时候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只是当时她和艾成还不是特别熟悉,所以只是旁敲侧击,探问什么地方盛产琉璃。
如今两人关系近了,两家人又有了合作,她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艾成把目光从搬运木头的小工们身上收了回来,有些惊讶地看着高慧儿,问道:“慧儿妹妹怎么会这样想?”
高慧儿轻轻吐了下舌头,回道:“我之前听大哥说起过琉璃,觉得那个东西不透气,说不定把桃子装在里面可以保存几月呢!”
艾成眸子闪了闪,略微一思索,点头道:“慧儿妹妹说得不错,琉璃的确更适合拿来保存糖水桃子。不过琉璃的价格实在太高,比玉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不太话合。”
高慧儿听了这话觉得有些遗憾,她前世的化学课倒是学过琉璃的制法,只不过女生哪有几个喜爱学化学的,左耳要听了右耳朵丢了,如今就是寻个窑口自己琢磨烧琉璃都不成。
“我还想着那些盛产琉璃的地方,价钱许能便宜些呢?”
艾成轻轻笑了笑,说道:“琉璃制作不易,数量稀少,价格定然是会高许多的,且虽然琉璃保存效果好,我却觉得用竹子更好,因为这样就能将竹子特有的清香浸入到糖水之中,别有一番滋味。”
高慧儿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因为琉璃产生的那一点小遗憾也消散开去。
正这时,她远远看见张婶扛了锄头从山下上来,忙笑着打了招呼。
张婶转着头朝四周看了看,凑到她面前小声问道:“慧儿,你们家里还真的要修作坊啊?”
高慧儿点了点头,如今建房子这么大的动静,她也没想着前瞒过村里人去。
张婶犹豫着瞄了一眼工地,继续说道:“慧儿,不是张婶见不得你们家好,你爹娘都是老实人,张婶也是想看见你们家过上好日子。但是这作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们村里这么多年了,可没有一个作坊,只有城里人才有这个本事呢!我今天去村里的时候,就听见大伙儿都在笑话你们家呢。”
高慧儿眸子沉了沉,随即笑道:“谢谢张婶告诉我这些了,您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张婶看她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还想再劝两句,但想到村里人那些难听的话,还是止住了话头。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先去地里干活了。”说完,她就叹着气走了。
艾成一直在旁边没有插嘴,此时见她走了才问道:“要下去看看吗?”
高慧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也好,我正巧下去有一桩事要做。”
她倒要看看,村里人能在背后说出些什么话来。
艾成见她这样,忙把手里的事交到了高盛手上。
高盛本来就是陶匠,造作坊的大部分人都是他给找来的,所以对这些事都轻车熟路,不用艾成操心。
两人随后就下了山,正好几个从村口洗了衣裳回来的年轻媳妇在说话,而他们正好走在几人身后,听得一清二楚。
“欸,我家男人今天特地去山上看了,被高家赶出来的三房还真的在修作坊呢!”
最中间的那个妇人先提了话头儿,一点儿也没压着声音,全然不担心被其他人听了去。走在她旁边的那个也立马就接了话,阴阳怪气地说道:“啐!谁也没看他们下山卖什么桃子甘蔗,前些日子连陈桂香她男人在窑里的活儿也丢了,真不知道他们家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有了这么些钱!”
其他的年轻媳妇儿也纷纷接了话头,一人一句说了起来。
“我爹说他们不地道,欠了村里人那么些钱都不还!先前乡亲们看他们这房被老宅欺负,日子不好过,所以谁也没去催债。结果如今好了,他们有了钱不还债,还去折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作坊是城里人、大户人家才能建的,也不知道他们建了干什么使!”
“干什么使?当然是到时候拿这个做由头,拖着债不还了呗!真是不要脸,连一个村里的人都骗,怪不得老天爷把高家那个老头儿给收了,这就叫报应!”
她们说得开心,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两个人。
高慧儿越听越生气,到最后扯上高家老子的时候,彻底来了脾气。
她也不管旁的,直接走在她们身后,高声道:“你们知道,背后说人长短,咒骂人家过世老人,这样的长舌妇是要天打雷劈,下地狱还要被拔了舌头!”
前面几个同村的媳妇儿正说得高兴,猝不及防听到高慧儿的声音,全都吓得转过头来,尴尬的红了脸。
其中有个刚嫁了人的新媳妇儿,胆子小脸皮薄,直接吓得把盆子都给失手摔在了地上,刚冼干净的衣裳一下子全都沾了灰。
中间那人胆子要大许多,梗着脖子反驳道:“怎么了,你们家敢那样做还不敢叫我们说了?”
高慧儿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穿着红布衣裳,手腕上还套着银镯子,显见家里日子应当不错。
那人见高慧儿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心虚怕了,气焰一下就嚣张起来,“欠债还钱,就算你到官府去也还是这个理!你们家欠了乡亲们那么些钱,本来就该还的!”
高慧儿气得冷笑,“嫂子说话要小心些!欠了你们的钱,还你便是,凭什么还要诅咒我家作坊、诅咒我爷爷?”
妇人只当高慧儿好欺负,一对吊梢眉挑了起来,一只手指点着高慧儿,都要戳到她的鼻尖了,“我见你是个小姑娘家,不想和你多啰嗦。我把话撂在这儿,你们家要是不还钱,那我们就天天去你们家作坊门闹去!”
艾成怕高慧儿受欺负,连忙上前步,将高慧儿挡在了身后,沉声说道:“说话就说话,你敢再动手试试。”
妇人斜眼瞥了一眼艾成,到底把手指收了回来,却口中啧啧有声,“这是谁家的俊俏郎君,毛丫头,你家不会是把你卖给谁做妾换来的银子吧?”
妇人说话越来越难听,高慧儿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不愿与这妇人多做争执,但也咽不下这口气,想了想就道:“嫂子可还记得前几天在我家桃林吃桃子的事儿吗?”
妇人原以为高慧儿会忍不住与她撕扯,她在村里头野惯了,倒是不害怕和高慧儿撕破脸面,反正她是嫁了人的媳妇儿,真打起来高慧儿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会更难听。
没想到高慧儿却忽然说起了桃子的事儿。
“你这丫头真有意思,谁在你家桃林吃过桃儿了?”
高慧儿这会儿倒不气了,拍着手笑道:“就是嫂子你呀。那天嫂子也穿了这身红衣裳,我看得真真儿的。嫂子,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要是口渴了,招呼一声,那桃子随便你吃。你说你也不说一声,就偷吃别人家园子里的桃子,这算怎么回事儿呀?”
妇人急了,面色一下子涨红起来,嗓门儿也提高了:“高慧儿你说话可要仔细!谁偷吃你们家的桃儿了!谁不知道你们家的桃儿又酸又涩,我要真的想吃桃儿,怎么可能会吃你家的!”
高慧儿转了转灵动的大眼睛,俏皮的模样特别惹眼,一旁的艾成都有些看呆了。
“嫂子这话可不能说太满了,我家可是有半个山头的桃林,嫂子敢说一个园子的桃子都是酸的?那天嫂子在我家园子里摘的恰巧就是最甜的那几个!嫂子你可别想抵赖!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嫂子你偷吃了我家的桃子!”
高慧儿说得信誓旦旦的,她长得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年纪又小,旁边的几个媳妇儿是有几分信了她的话,免不得都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红衣妇人。
红衣妇人急得面红耳赤,干脆将洗衣盆往旁边的石头上一放,一手叉腰,一手指点着高慧儿,怒道:“你个小毛丫头乱诬蔑人!我可告诉你,你想要冤枉老娘,没那么容易!”
高慧儿往艾成身后一躲,只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怯生生冲着另外两个媳妇道:“两位好嫂嫂,帮我说说好话,我本来不想将这事儿说出来的,实在是话赶话才讲的。如今嫂嫂乱发脾气,我太害怕了,不过是几颗桃子的事儿,嫂嫂不要生气,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吧。”
另外两个媳妇听高慧儿这么说,知道红衣妇人平日也是爱占点儿小便宜,就越发觉得她偷吃了人家园子里的桃子,便都劝说起她起来。
红衣妇人到底是年轻媳妇,面皮儿薄,此时气得眼眶儿都有些红了,只梗着脖子道:“小毛丫头冤枉人!我没偷你家的桃子!”
都是乡里乡亲的,高慧儿也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便就坡下驴,道:“嫂子既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儿不好受,又何必空口白牙冤枉我家不还你的银子?我们高家行得端,坐得正,说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绝不赖你一文钱!”
红衣妇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也不好意思再与高慧儿理论,端起洗衣盆掩面而去。
高慧儿也没纠缠,扭头就往家走,也没注意身边的艾成一直在看着她。
直到到了家门口,她才回过神来,高声对家里忙碌的赵小荷夫妇俩说道:“阿爹,阿娘,我有话和你们说。”
赵小荷正忙着准备午饭,预备着留艾成吃顿饭再走,忽然见闺女脸色不好的走回来,还以为她和艾成吵架了,忙道:“出了什么事儿?”
“阿爹、阿娘,我今天和成子哥山,听了好些风言风语,人家都说咱们家有钱盖作坊,却没有钱还债,是想着欠债不还呢。”
高文礼老实巴交惯了,乍听了这话骇了一跳,“那不能哪有欠债不还的道理!”
高慧儿就道:“当初是我错了,考虑不周,才让家里被人如此冤枉。如今知道了,不如咱们先把债给还了吧,也好安心做事,省得让人在背后戳咱们脊梁骨。”
赵小荷还有些犹豫,“可这盖作坊也得要银子,咱们若是先还了债……”
“荷姨,您不用担心,”艾成笑道:“如今咱们两家是合作的关系了,这本钱肯定是足足的。你们先把债还了,安安心心地做生意,等咱们把这批桃子卖了,手里的银钱自然就充裕了。”
艾成说的话在理,赵小荷也没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吃了饭她就同高文礼一起,把高老爷子留下来的欠条理了理,两口子拿上银子和欠条,挨家挨户地还钱去了。
不到一个下午,当初为了这山桃子欠下的债就还得干干净净,这下子村子里头越发议论开来,不过和先前不一样,这回没人再说高家三房欠债不还,反而都开始猜测高家三房转了运,这回是发大财了。还有些好事的,特地从山脚跑到山上来看高家盖作坊。
高慧儿就和嫂子陈桂香两个人煮了糖水,分给那些乡亲们,如此一来,高家三房的名声在村子里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江南七月的天,已经热得叫人难受了,时近中午,即使是热闹的县城街道,也鲜有人在。
此时一阵急促的蹄声,打破了这小县城的宁静,只见一头大青骡由远及近,扬起的尘土扑了路边行人一身。
那行人往地上啐了一口,眯着眼见那大青骡拐了个弯儿,便和一旁摆茶摊的老头儿道:“瞧着吧,到饭口了,准是那高家老二又去他大哥家蹭饭了。”
路人说的没错,高文义到了大哥高文仁家门口翻身下了骡子,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扑到了那两扇黑漆大门前把大门敲得震天响。
看门的老头儿偷懒,半晌才来开门,刚开个缝儿就被高文义一脚踹中了心口窝——
“瞎了眼的狗奴才!你二爷来了也敢磨蹭!”
高文义没和老头儿多计较,进了二门就大喊大叫起来,“阿娘!大哥!”
高家老大两口子和高老太太正围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吃饭,一听到高文义的声音,老大媳妇刘氏就冲着高文仁眨眼睛。
高文仁瞪了媳妇一眼,起身把高文义迎了进来,问道:“老二,你这是打哪儿来?怎么一身的尘土,吃饭了不曾?刘氏,让人给老二添饭去!”
高文义也没客气,一歪在高老太太身边,咕咚咕咚一气儿喝了小半壶凉茶,这才应道:“阿娘、大哥,老三发大财了!”
“啥?”原有些蔫头耷脑的高老太太听得这话,忽的瞪圆了眼睛,“老二,你说啥?老三发财了?”
高文义忙点头,嚷道:“可不是嘛!昨儿个下午,他们在村里走了一圈儿,把当初阿爹欠的银子全还上了!我还打听了,他们这几日正在山上盖作坊呢。”
老大两口子听得也是惊疑不定,互相对望了一眼。
高文仁清了清嗓子,问道:“老二,你可打听清楚了?”
高文义道:“大哥,我要是不打听清楚了,我特意从村里跑来干什么?我听说武威镖局艾家那个小子,最近总往老三那儿跑,我琢磨着这事儿和艾家有点关系。”
刘氏插嘴道:“老三媳妇和艾家那个夫人还是手帕交呢,原先三房还在老宅的时候,那艾夫人就常来和老三媳妇说话,莫不是……莫不是三房和艾家结了亲?”
高文义一拍大腿,应道:“还是大嫂说的在理!一定是三房贪财,把慧儿卖给了艾家,拿了聘礼,这才有银子使呢!”
高文仁虽然读书不成,多少年还只是个童生,但脑子到底比弟弟聪明很多,他摇了摇头,反驳道:“慧儿又不是长得如何出色,分家之后三房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家业,艾家未必看得上慧儿,我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咳咳咳……”高老太太咳嗽了几声,打断了高文仁的话,随口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在这瞎猜也没用,找个人去把老三叫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高文礼接到报信儿的时候,还在地里干活儿,听说老娘叫他,他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赵小荷打一个,就心急火燎地跟着报信儿的老头往城里赶。
进了大哥高文仁的门儿,高文礼一眼瞧见二哥高文义也在。他冲着高文仁夫妇俩和高文义行了礼,高老太太这才被丫头扶着出来。
高文礼忙上前去搀扶,高老太太却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冷声道:“跪下!”
高文礼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当堂,“阿娘,儿子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儿惹得阿娘生这么大的气,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不是,还请阿娘爱惜自己的身子,不要再生气了。”
高老太太却不肯给高文礼好脸色瞧,恼道:“你还有脸喊我阿娘?高文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做娘的吗?家里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
高文礼一愣,茫然地问道:“阿娘,儿子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阿娘生这么大的气……”
“你还敢说!”高老太太拿起手边的茶盏就冲着高文礼飞了过去,正中高文礼额角,一盏茶洒了他一脸,她半点儿心疼都没有,继续喝骂,“你把慧儿卖给了艾家,收了艾家那么一大笔钱,也不来告诉我一声。”
高文礼抹了茶水,也不敢揉额角,惊得赶紧问道:“阿娘,儿子怎么可能把慧儿给卖了,阿娘这是听谁说的?”
他忙看向二哥高文义,高文义却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道:“老三,你既然没有卖慧儿,那如何得来的一大笔银钱?我可是听说,你不仅还清了债务,还准备盖作坊呢!”
高文仁咳嗽了一声,也是和颜色地对高文礼道:“三弟,咱们高家人一直都是堂堂正正做人,不兴卖儿卖女那一套,你可别走歪门邪道。”
高文礼急了,忙道:“大哥!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吗?我饿死也不会卖儿女啊!”
“那你这钱到底是哪里来的,今天当着阿娘的面儿,你最好说清楚了。”
高文礼张嘴就要说话,可话到了嘴边忽的想起了家里妻女的叮嘱,便硬生生地把话给咽去,含糊道:“阿娘别生气,儿子现在还不能说,以后儿子出息了定然会告诉阿娘的。”
这下子轮到高老太太愣怔了,她实在没想到,这个儿子搬去果园不到两个月,竟然学会跟她顶嘴了。
往常高文礼对高老太太一向是言听计从,从来没有反驳过,如今他低了头不肯回答高老太太的话,就把高老太太心头的火气给激出来了。
“你这个不孝的忤逆子!”高老太太拿起手中的拐杖冲着高文礼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我让你不同我说实话!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不孝顺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