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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手横行侯府 第四章 这次换她逮到人

看到小厮的画像,傅谨之先自个儿搜寻记忆,并没有此人。

这结果并不奇怪,澄明堂原本不是镇北侯府的一部分,是傅谨之参加科考高中二甲头名,又逢隔壁院子要卖,镇北侯一高兴便为小儿子买下,取名澄明堂,所以单看位置,澄明堂在镇北侯府就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虽然澄明堂原本的大门已经封住,另开一道月亮门进出镇北侯府,但角门还在,傅谨之平日进出不喜欢引人注意,出入皆从角门,在这种情况下,镇北侯府能得他认识的奴才自然少之又少。

不过,只要真有这么一个人,想找到他并不难。事实上,明安用不到半个时辰就找到人了,并且从他口中确定陈潇潇向何总管告假一事,只是那一日他一直找不到何总管,后来便忘了此事,换言之,若不是明安来询问,他还不知道自个儿的疏忽害了陈潇潇。

“爷,那日何总管去了庄子,一整日都不在府里,小厮确实寻不到何总管。”明安不难看出主子此时的心情——气炸了,这个小厮很可能故意为之,可是当时情况确实如小厮所言,他也没否认自个儿的疏失,若因此责罚他说不过去,再说了,陈潇潇原本就应该当面向何总管告假。

傅谨之斜睐着明安,“你的意思是说,这只是巧合?”

明安不自觉的一颤,“倒不是,不过若因此指责小厮不对,难免教人不服。”

傅谨之冷冷一笑,“爷想怎样就怎样,他服不服关爷什么事?”

明安感觉冷汗都冒出来,又不能不硬着头皮说:“爷想怎样都可以,可是老夫人那边……”

“这件事我娘也有错,难道不能等我清醒再审人吗?”顿了一下,傅谨之若有所思的皱着眉,“我娘向来不会如此冲动行事,这次为何急着修理潇潇?”

“若是潇潇姑娘当时守在爷身边,爷不会病得如此严重,老夫人心里难免对潇潇姑娘有气。”明安可不敢提起玉茜在老夫人面前煽风点火一事,毕竟玉茜所言属实,万一爷为了陈潇潇恼上玉茜,非要惩罚,只会谗老夫人更生气,母子因此闹不愉快,那就不好了。

傅谨之无法理解,“潇潇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还能让我不要生病吗?”

“爷自个儿不是说过,当娘的就是不能用常理看待。”

“虽是如此,但我娘最讲道理,不至于因为我着个凉就大动干戈。”

“当时整个澄明堂都乱了,老夫人难免吓得失去理智。”

傅谨之阴恻恻的瞥了明安一眼,虽然知道这小子不想他们母子之间生出嫌隙,但他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明安打了一个寒颤,微微缩着脖子,还是坚持劝道:“爷,卑职以为这件事到此,爷为了潇潇姑娘跟老夫人僵持不下,受罪的还是潇潇姑娘,老夫人掌着府里的中馈,有心刁难潇潇姑娘太容易,而爷要当差,有时候一出门就好几日,照顾上难以周全。”

傅谨之不想承认自己连个丫鬟都护不住,但也知道这是事实。

再三琢磨,他的态度明显缓和下来,“无论如何,爷不能闷不吭声,今日是潇潇,明日有可能是你或者是明河,只要是爷的人,爷就必须护着,这是爷的规矩。”

明安沉默了,主子向来护短,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只是过去围绕在主子身边的都是侍卫小厮,丫鬟只能在外围,如今出了一个陈潇潇,名义上是丫鬟,但她懂医术,地位甚至快越过他们这些侍卫,很难不教人多想,主子是不是看上她?若是如此,这就不好了,主子就算名声不好,还是镇北侯府的公子,身分贵重,绝不可能娶个丫鬟。

“关了月亮门,澄明堂三日不准进出。”

明安吓了一跳,“爷,这是……”

“我一病倒了,澄明堂就乱成一团,还因此吓着我娘,岂不是说我没管好澄明堂?”他不能责备娘处置过当,只能管教澄明堂的人,藉此表达他的不悦,至于娘会有何反应,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闻言,明安倒是非常赞成,爷没有直接下老夫人的面子,又适度的展现出对下人的维护,这样的反应刚刚好。

“那澄明堂的三餐?”澄明堂有自个儿的小厨房,但食材由大厨房分配,偶尔主子点餐,负责澄明堂防卫的明阳再安排人出去采买。

“你告诉明阳,以后澄明堂的庶务由他接管,澄明堂每个月的日常用品、月俸全部由他安排人前去领取。”傅谨之想自个儿独立出来,无奈傅家还未分家。

明安唇角一抽,明阳这个澄明堂的侍卫长岂不成了“管事嬷嬷”了?

“还有,外院管事处那个小厮派人盯着。”傅谨之叮嘱一句。

“是,爷怀疑他遭人收买?”

“你说呢?”傅谨之没好气的赏了一记斜眼。这还用得着问吗?他从来不相信巧合。

明安明白主子的意思,若不是遭人收买,何苦跟陈潇潇过不去?陈潇潇可是个大夫,是奴才们万万不可得罪的人,否则哪日你得靠她出手相救,她记恨不出手,岂不是得不偿失?

外院管事处的小厮最为机灵,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目光一沉,傅谨之阴森森的道:“我倒要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敢跟我搞鬼。”

人家的目标是陈潇潇,并不是爷,只是没想到爷如此看重陈潇潇。明安很识相的闭紧嘴巴,只要扯到陈満満,主子就偏心到什么都不管,他还是少发言,免得将主子的怒火引到自个儿身上。

说起陈潇潇,他真的看不懂,她究竟哪里好?论长相,清秀有余,艳丽不足,倒是脾气不小,甚至连主子都没放在眼里……不懂!他真的不懂啊!

☆☆☆

休养足足三日,陈潇潇的精神、气色都恢复了,但她一改过去的高调,初一、十五不再给府里奴才看病,成日关在傅谨之为她准备的药房里。

这次的事让她看清楚一件事,她可以不斗争,但不能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他们想要的是出人头地,而她想要的不过是自由之身。

为了确保万一,她向傅谨之提出要求——她出门只要知会明阳就好,明阳负责澄明堂的守卫,基本上白日他都会在,寻他相较于何总管容易多了,而且他是傅谨之的人,只忠于傅谨之,镇北侯府各方势力都不能左右他。

陈潇潇不喜欢纠结过去,该防备的做好防备,毕竟日子要继续往前走,而她接下来的重点摆在制药上,既然不给人看病了,那就制出各式各样的药丸,说不定还能藉此赚钱,多好啊,当然,首先得解决傅谨之请她研究的那颗药丸。

“这个可以还给你了。”陈潇潇得意的将装着药丸的匣子递给傅谨之。他怔愣了下,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这颗药丸的成分了?”

先前她说过只要一两日的时间,可药丸的成分若是那么好査清楚,怎么有人靠制药致富?所以他还在想,过几日催一下她,免得她将这事忘了。

“对啊,若不是这阵子『不得闲』,我老早就査清楚了。”陈潇潇没好气的送他一记白眼。

那件事只能不了了之,傅谨之很识相的略过她的抱怨,急着问:“这颗药丸有什么成分?”

“你自个儿看,这上头的成分都没有问题,只有一样——”陈潇潇等傅谨之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纸片,方才给出解答,“朱砂。”

傅谨之看了书写在纸片上的药材一眼,再转头看向书案,上头有一盒红色颜料,那是不是就是朱砂?

见状,陈潇潇点头道:“朱砂也是一种红色染料。”

“我知道这个药丸是用来安神,可是朱砂……”

“朱砂是一种传统中药,《神农本草经》里面记着,味甘,微寒,主治身体五脏百病,养精神,安魂魄,益气明目,杀精魅邪恶鬼。《药性解》里提到,主镇心安神,益气明目,通血脉,除烦满,止消渴,疗百病,杀精祟鬼邪。李时珍不否认朱砂药性,还提到能治病痫,解胎毒痰毒,驱邪疟,能发汗。

“但跟许多药物一样,是双面刃,李时珍有言,丹砂性寒而无毒,入火则热而有毒,能杀人,物性逐火而变。《药性论》更首次记载有大毒。”

沉吟半晌,傅谨之确认道:“道士炼得丹药是不是有朱砂?”

“对,其实很多中药里面都含有朱砂,如二十五味松石丸、小儿百寿丸、天王补心丸、七厘散、牛黄清心丸、安宫牛黄丸……反正很多很多,有百分之十的成药含有朱砂,只是现代社会早已禁用。”

“长期服用会死人是吗?”

陈潇潇忍不住翻白眼,这不是基本常识吗?她引用名医之言,“清代名医陈士铎《本草新编》强调,丹砂,味甘,气微寒,生饵无毒,炼服杀人。他还说,朱砂可以安神定魄,少服以获益,这意味不可过量服用或是长期服用。”

傅谨之倾身靠向她,低声道:“依你所言,医书竟然提过朱砂有毒,为何那么多皇帝还会服用道士炼的丹药?”

“站在权力顶端太久了,享受呼风唤雨的滋味,如何舍得放手?当然就会心生贪念,妄想能不能长生不老,然后,耳根子软了,脑子就失去理智。”顿了一下,陈潇潇看着他的目光好像在跟白痴对话似的,“再说了,道士难道会傻乎乎的说丹药里面含有朱砂吗?”

“据说刚开始服用丹药,精神气色各方面都会变好,可是到后来……”陈潇潇一副“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的样子。

“中毒了,不吃还不行。”傅谨之一顿,“怎么听起来很像罂粟?”

“是啊,中毒了,但不至于不吃不行,只是对药物产生依赖。”

这会儿换傅谨之翻白眼了,“这不就跟罂粟一样?”

陈潇潇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或说是心理上的依赖,总之,无论是帝王还是一般人,古人很多都是服了这种丹药中毒身亡。”

傅谨之神情凝重的看着匣子。

陈潇潇在他前面挥了挥手,担心的问:“你这颗药丸从哪儿来的?”

回过神来,他漫不经心的回道:“以后再告诉你。”

陈潇潇不喜欢这个答案,感觉有什么秘密,“我可提醒你,没事不要乱吃药。”

“我又没有病,怎么可能乱吃药。”

她忍不住摇摇头,觉得他太没常识了,“那些帝王服用丹药难道全是因为有病吗?还有,你可听过两晋期间,深受文人墨客喜欢的五石散?”

唇角微微上扬,傅谨之似笑非笑的瞅着她,“你在担心我?”

她怔了一下,不自在的撇开头,“我才不是担心你,只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你,没事不要乱吃药。”

“我知道,我连生病都不爱吃药。”

陈潇潇皱起眉头,“生了病就应该好好吃药。”

“你以后别老是往外跑,多盯着我,我就不会生病了。”

闻言,陈潇潇就想到这次受到的委屈,不由得恼怒的道:“你是三岁小孩吗?难道自个儿的身子不适还感觉不出来?你可别告诉我,生病之前你一点症状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事。若是你能对自个儿的身子多用点心,怎么可能啪一声就倒下来?”

“……”他错了,不该提醒她这件事。

“你要记住——你好,我才能好,你不好,我死得比你还快。这种你说倒下来就倒下来的事,以后不准再发生了!”若他再多病个几天,她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傅谨之连忙举起右手,一脸讨好的发誓,“以后绝对不再犯!”

“没事了,我要去药房。”陈潇潇突地站起身来,怎么觉得有种老婆管教老公的感觉?

“天色要暗了,别去药房了。”

“我会点灯,反正闲着没事干。”

“我带你去夜市。”

陈潇潇原本走到门边的脚又缩了回来,两眼闪闪发亮的回头看着他,“真的?”

“我也没见识过这里的夜市,走吧。”

傅谨之阖上匣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迈开脚步越过她走出去,陈潇潇欢喜的赶紧追上去。

☆☆☆

这几日,陈潇潇总觉得走路有些飘飘然,日子过得太惬意,连逛三日夜市,吃遍了各种小吃美食,如今还能进入京郊最有名的牡丹园赏花,陈潇潇斜眼一扫,她可不傻,这家伙不会无缘无故带她来赏花。

“看我干啥?”傅谨之难得风雅的自个儿动手煮茶。

“我一个丫鬟时时刻刻要守在主子身边侍候,如何赏花?”以赏花之名将她带来这里,好歹要表现得像样一点,别教她一眼就看穿他别有所图。

“我还以为赏花是用眼睛。”傅谨之忍不住逗她。

一张脸瞬间拉得又臭又长,陈潇潇酸溜溜的道:“是啊,赏花是用眼睛,但是乖乖站在这没心情啊。”

“你不是能出门就好了吗?”

“……”若他不说赏花,她怎么会关注赏花这件事?

“若不是担心遇见相识的人,你想坐下赏花也无妨。”

轻哼了一声,陈潇潇不是不懂这个道理,都怪他一开始让她抱着错误的期待。

“这个牡丹园是山上一间道观所有,平日来这里的都是文人墨客,他们喜欢在这里搞文会,不过如今百花渐渐凋零,牡丹园最引以为傲的牡丹已不见踪影,赏花的人也就少了,除非……”傅谨之听见交谈的声音传来,只能暂停闲聊。

“你不是说江道长回来了吗?”

“前几日我小叔来这里遇见江道长,还请江道长把了脉,确定旧疾好全了,怎么知道今日已经出门云游去了?”

“你小叔跟江道长还真是有缘,我每年来这里赏花看景少说有五六回,从来没遇见江道长,至今没机会给他把个脉调理身子。”

“你想再生个儿子?”

“生了敏姐儿之后,这肚子就没有动静,京里的大夫全瞧过了,都说没问题,我听说江道长为不少人调理身子,她们顺利得了儿子,我就想试试看。”

虽然他们有意藏在隐密处,但陈潇潇绝不承认偷听,谁会在公共场所讨论这种话题?好吧,说话者见四下无人,不知不觉就忘记谨慎,月兑口道出私密事。

陈潇潇悄悄打量傅谨之,他彷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品茶赏花。声音越来越远,陈潇潇低声道:“你是为了江道长来的。”

“你也听见了,这位江道长医术很好。”

“你应该不是为了他的医术吧。”她肯定的说。

“我有你就好了,你的医术难道会比不上他?”

陈潇潇欢喜的唇角上扬,思绪一顿,怎么觉得他的话有点怪怪的?

“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会一会他。”

脑子飞快转了一圈,陈潇潇已经猜到了,“那颗药丸是从他这里来的?”

“不知道。”

“不知道?”她微讶。

“赠药另有其人,至于药丸从哪儿得来的,我就不清楚了。”

陈潇潇很快就想明白了,“虽然不清楚,但你怀疑跟他有关。”

傅谨之不否认,“这个人本事很大,京中不少权贵对他的医术极其推崇,盼着跟他巧遇,得他把脉调理身子的人不少。”

陈潇潇微挑起眉,“京中权贵不是只瞧得上宫里的太医吗?”

“这是正常情况,但民间大夫的名声胜过宫里的太医并非没有,像江道长这样的人,可以说是人人争着见一面的能人。”傅谨之站起身,示意明安收拾东西,转身走出位处角落的凉亭。

陈潇潇漫不经心的跟在后头。

“你在想什么?”

“我猜他在,有人喜欢营造成世外高人的形象,这位可能是其中的爱好者。”

傅谨之笑了,他们两人真有默契,想法一致。

出了牡丹园,镇北侯府的马车已经候在一旁,陈潇潇跟在傅谨之身后正要上马车时,眼角瞥见一道身影,不由得顿了一下,接着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上了马车。

傅谨之显然注意到她的异样,不过直到马车上路了,方才低声问:“怎么了?”

“出门上马车的时候,我见到一个很奇怪的人,没想到在这里也见到了,你说是不是太巧合了?”陈潇潇故作一脸天真。

傅谨之突然倾身向前,两人的脸隔着一指就要贴上了,吓了陈潇潇一跳,无奈退无可退,她只能僵在那儿。

他彷佛没有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问道:“你觉得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不是巧合,那就是一路跟踪我们过来,你说,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陈潇潇努力漠视吹在自己脸上的热气,这个男人干啥靠得那么近?万一马车紧急煞车,他整个人扑上来,亲到她的嘴……轰!娇颜瞬间转红,陈潇潇使劲想抹去刚刚闪过脑海的画面,可是,某人的嘴巴怎么看起来越来越像一块甜点?

“当然是为了你。”他一向讨厌药味,可是她身上的药香真好闻!

“为何是我?”她觉得好热,整个人快冒火了。

“我身边高手如云,跟踪我不是很傻吗?”若是他故作不小心扑过去,再不小心亲到她,她会有什么反应?一巴掌拍过来?很有可能,这丫头的脾气大得很。

“可是,为何要跟踪我?”陈潇潇感觉自个儿好像遗漏了什么,不过这会儿脑子完全无法思考。

“我也相当好奇,为何要跟踪你?”傅谨之顿了一下,因为这会儿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你脸好红。”

陈潇潇突然举起右手,食指顶着他的鼻子一推,两人的距离终于拉开了。“太热了,当然会脸红。”

傅谨之后悔了,不该一时忘情的道出实情。

两人距离拉开了,但还是觉得热,陈潇潇转头拉开车帘往外看,“那个人不知道有没有跟上来?”

“你不必看了,他应该走了。”

“你怎么知道……等等,难道你早就察觉到我们被人跟踪了?”陈潇潇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也是,他身边高手如云,怎么可能让人跟踪都没发现?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但看那副德性,顶多是个小混混。

“是你被跟踪,跟踪我没什么意义,一旦我有心隐藏行踪,好歹会变个样子,不会毫不遮掩的行走在众人面前。”

是啊,京城一大半的人都认识他,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他今日的行踪,何必跟踪?不过,跟踪她又有什么意思?最近她好像很惹人嫌,上哪儿都不得安宁……啊,她想起来了!

“我忘了告诉你,那日我回镇北侯府的时候也遭人跟踪。”

相较于遭人跟踪这件事,傅谨之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我倒是忘了问你,不是叫你最近少出门,你怎么还跑回去?”

陈潇潇只好细说从头,她一得到消息便匆匆赶回去,发现有人冒充家人将她骗回去,再到后来她从明花村一路被人跟踪回镇北侯府。其实,若不是回家发现真的出事了,她很可能会怀疑自个儿遭到玉茜算计,因为除了玉茜,找不到第二个对她不满的人,后来又加上跟踪的事,她脑子更乱了。

“你说,今日跟踪我的人跟那日有关吗?”她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会查清楚这个人的底细。”

“人都跑了,你上哪儿查?”

“他还会出现。”

“你怎么知道?”

“直觉。”

陈潇潇脸黑了,不想跟他说话,头一甩,宁可看着车窗外。

傅谨之也没多做解释,今日跟踪的人明显是受人指派,所以他确定会有下一次。

☆☆☆

出门一趟回来发现自个儿的房间有被动过的痕迹,怎么办?

陈潇潇当然是砸银子找个粗使丫鬟帮她盯着——不是盯人,是专心盯着她的房间,看谁在她不在时随意跑进去,即使她没有丢掉东西,但擅闯在她眼中就是贼才会做的事,因此偷还是没偷,她都当成贼。

即使请人盯着,但她并没有抱太大期待,至少短期内对方应该不会再采取行动,毕竟她没再出门,没给对方足够的时间作案。只是没想到人家没将她放在眼里,让她逮到人,毫不意外,这个人是玉茜。

“你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陈潇潇觉得自己好善良,竟然对一个贼如此客气,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拿着棍子先打一顿吗?

玉茜吓了一跳,刚刚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慌忙的转身面对陈潇潇,“你……”

“我怎么了?我不能进来吗?”

“你……不是……”玉茜已经心慌得语无伦次。

“你到底在找什么?”陈潇潇看了一眼玉茜所站的地方。

“我……我有东西掉了,进来找找,没想到还真被我找到了。”玉茜不愧是大丫鬟,很快就冷静下来,拿出事先准备的金钗。

怔愣了下,陈潇潇接着笑了,“你是想栽赃吧,没想到被我逮个正着。”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玉茜心理素质不强,一脸心虚的模样。

陈潇潇摇了摇头,难怪她看不起玉茜这个丫头,脑子太不灵光了。“我来教你基本常识,今日你若真的金钗不见了,以你的性子,肯定会闹得众人皆知,要不,至少闹到主子那儿,绝对不可能私下寻找。”

“……”

“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种栽赃的方式实在太蠢了,不但陷害不了别人,还将你污秽的心思给曝露出来。”陈潇潇叹了口气,“人贵自知,脑子不好就不要动歪心思。”

玉茜气得脸都涨红了,想反击,却又找不到言词。

“我究竟哪儿惹到你了?”陈潇潇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形迹败露,玉茜也知道应该赶紧转身走人,免得陈潇潇把事情闹大了,可陈潇潇实在太讨人厌了,她控制不住自个儿的嘴巴,“你一个没有根基的丫鬟凭什么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种事是天生自然的,先搁在一旁,她来说点可以讨论的事,“按你的说法,因为我没有根基,就没有骄傲的资格,而你有根基,便可以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想看不起谁就看不起谁,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是吗?”

“我……你不要胡说八道!”玉茜急得跳脚,有一种情况失控的感觉。

陈潇潇眨着眼睛,一脸无辜样,“我听着明明就是这个意思,要不,你干啥强调我没有根基?”

玉茜的脑子已经被她的话绕晕了。

“你这种心态真的要不得!你要知道,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根基,而是实力,若没有实力,就是再有根基也玩不出花样来。”在陈潇潇看来,根基和实力都很重要,但是有根基没有实力,就好比那些纨裤子弟,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又如何?迟早会败光的。

“……”

“我若是你,不会忙着叫嚣,会先增加自个儿的实力,不会让自个儿只能当个嘴巴上的英雄,那就太对不起你拥有的根基了。”一个只能在嘴巴上逞能的人如何教人瞧得起?难怪怎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我好心劝你,别惹我,虽然我很善良,一向与人为善,可是我也有脾气,一旦发起脾气来,不咬下对方一块肉绝不罢休。”

“还有,你最好离我的房间远一点,别忘了我是大夫,难保我这里没有那种碰不得的东西。”陈潇潇突然想起家里被翻箱倒柜的事,从今日开始,她也要在房里弄点东西,保证教那些偷偷模进来的人吃尽苦头。

可怜的玉茜,只能张着嘴巴瞪着陈潇潇,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陈潇潇敲了敲脑袋瓜,“我想想看,我还有什么没说的呢?”

玉茜好想尖叫,她说得还不够多吗?半晌,陈潇潇摆了摆手,“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了,出去吧。”

玉茜好想破口大骂却不能,谁教她被人当场逮到,最终全身僵硬的走出去。过了好一会儿,陈潇潇双手捂着嘴巴笑弯了腰,其实她也很擅长当嘴上英雄,不过不管是嘴上英雄还是真英雄,能达到目的就好。今日玉茜挨了训,想必有好一阵子不会再轻举妄动,她的耳根子应该会清静不少。

☆☆☆

傅谨之是很自律的人,晨起练武,睡前练字,不分春夏秋冬,无论原主还是如今的他,皆知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他们也是那种可以对自个儿狠下心的人。

休沐之日,傅谨之喜欢利用午膳之后的时间作画,取景不一,通常是随处可见的景物,目的只是想放慢脚步,成为一个真正的古人。

过去的他很重视效率,可原主是么儿,当成贵公子养大,凡事讲究得很,完全没有武将世家子弟的豪迈随意,逼得他不得不调整一下自己的脚步,优雅的作画,还好平日有差事要忙,不必每日作画,要不,他可吃不消。

傅谨之今日画了一幅菊花图,是从房里移到书房的一盆菊花,之前代他喝了不少汤药,眼看着就要茑了,他索性移来书房,这里有明阳专门照顾,应该可以救回来。

最后一笔落下,他仔细欣赏一番,才放下笔,接过明安递过来的热毛巾,擦拭双手,然后扔回铜盆里,再接过明安送上来的茶盏,喝了一口茶。

“可有什么发现?”

“那个人每日早上出现在镇北侯府外面,待了半日左右就离开。”

“这么说来,肯定不是冲着我来。”虽然之前信誓旦旦表示对方的目标是陈潇潇,可他也不敢排除对方的目标是自己的可能性,毕竟这世上的蠢人不少,说不定就是来盯他的。

事实证明,他的推断正确,对方若是为他而来,不会守在外面,而是跟着他去了大理寺。

“我想应该是为了潇潇姑娘,可是这几日潇潇姑娘没有出门,不能进一步确认,爷要不要让潇潇姑娘出门走一圈?”

傅谨之毫不犹豫的摇头否决,“不必,这太危险了。”

“确定对方的目标,一旦査到对方的底细,才好知道如何应对。”

“你只要査清楚对方的底细,就不怕找不到他的目标。”其实在他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根本不需要再去冒险。但他可以理解明安的想法,谨慎一点总是更为稳妥。

“那个人看起来不起眼,可警觉性很高,我们的人往往跟不到一盏茶就被甩开了。”镇北侯府是武将世家,侍卫各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没想到竟在一个小混混身上踢到铁板。

“身手好吗?”

“身手倒是还好,不过很灵巧,像是长年混迹市井当中。”

“既然看出长年混迹市井,就从这些地方找人。”

明安还没应声,陈潇潇就像一阵旋风扫了进来,眼看着就要扑到傅谨之身上,幸好最后一刻急忙收住脚,不过,傅谨之还是伸手拉了她一下。

“这是干啥?”

她喘了一口气,站稳身子,才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很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四爷,能否请您借我一些银子?”

“你的规矩太糟糕了,我是不是应该请个嬷嬷教你规矩?”

“我出了药房,听说你没出门,太开心了,一个不小心就跑过头了。”

傅谨之挑剔的看了她一眼,“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很开心的样子。”

“差一点乐极生悲,这会儿开心不起来了。”

傅谨之在软榻坐下,拉了拉衣服,问:“借银子干啥?”

“我明日想回去一趟。”

傅谨之忍不住皱眉,“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我不放心,想回去瞧瞧。”

“在我看来,你比你的家人更危险。”从她诉说的情况看来,陈家显然遭人盯上了,不过,对方顶多趁着人不在的时候翻箱倒柜,想要寻找什么,并未危及他们的性命,反倒是她一出现,对方就将目光转向她,可见得他们对她的兴趣更大。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陈潇潇也觉得自个儿更危险,这正是她想回去瞧瞧的原因之一,她想挖出娘企图隐藏的事。那日逮到玉茜偷偷进她房里企图栽赃,她就确定先前房间被动过的事与玉茜无关,换言之,有个不知道的敌人一直在注视着她,至于目的何在?她毫无头绪。

“我还是想回家瞧一眼。”傅谨之不发一语的瞪着她。

“我帮你验屍,你都没有赏我,我的月例又只有那么一丁点,根本存不到钱,只能向你借钱喽。”陈潇潇很理直气壮,本来嘛,专业知识是很值钱的,可是他一点也不在意使用者付费原则,什么好处也不给她。

“我不借你。”

陈潇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怎么这么小气?”

傅谨之点头附和,“我这个人确实很小气,除非是自己人。”

“我对你来说不是自己人吗?”

眼睛闪过一道光芒,傅谨之像在确认的问:“你是自己人吗?”

“我当然是自己人。”他们可是同乡。

傅谨之笑盈盈的点着头,“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哦。”

“我说的,我们是自己人,你是不是可以借我银子了?”陈潇潇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说的“自己人”差距有多大。

“明天给你,只多不少。”傅谨之很大方的道。

只多不少,这四个字听起来太过美好,只是,她突然觉得某人脸上的笑容令人感到不安,她是不是送了什么把柄给人,要不,他干么笑得好像赚到的样子?可是回想一下,她又想不到自个儿的错处。

算了,她不过是个丫鬟,没权没势,还得依附他生活,她有什么好处值得他韵観,无非是验屍、看病而已。

☆☆☆

一夜好眠,陈潇潇想着傅谨之会借多少银子给她,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是贵公子,出手应该很大方,而且很可能还是银票。

陈潇潇满怀期待,可她万万没有预期拿到银票的同时,还附上一个他。

“我只是向你借银子,你干啥跟我回家?”主子跟丫鬟回家,这像话吗?她顿感前途堪虑,这事要是传到老夫人那儿,老夫人肯定又要记她一笔。虽然上一次的事明明错在老夫人,但老夫人看她不顺眼,一口咬定她怠忽职守,恨不得再抓到修理她的机会。

“你不听劝,非要出门不可,我只好陪着你了。”

“你不必当差吗?”

“我请假。”

“你请假?”陈潇潇觉得天要塌了,这下老夫人更不会放过她了。

“你不必担心,我有很好的理由,我去调查案子。”

陈潇潇唇角一抽,这样也可以?

无论她愿意与否,傅谨之坚持跟她回去,又因为他,她有了免费的马车可搭乘,而且还是直达车,她可乐了,当然懒得跟他僵持下去。

有了直达马车,陈潇潇用不到往常一半的时间,轻轻松松回到家,今日虽然没有满地狼藉,可她娘病了。傅谨之贴心的让她们母女俩在房里独处——

“怎么病了?”记忆中,娘很少生病,就像她一样,即便不重视养生,但有个小病就会给自个儿开药,总之不会让小病变成大病,绝不可能这般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我不是教你不要随意跑回来吗?咳咳咳……”何芸娘一急就咳个不停。

“娘病了,当女儿不应该回来看娘吗?”

“咳……这点小病不算什么,你赶紧回去。”何芸娘使劲地推着陈潇潇。

“我都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赶紧回去。”

陈潇潇神情转为严肃,不想再胡乱猜测,直接问道:“娘为何害怕我回来?”

“如今我们的日子不太安宁,娘当然希望你能离这里越远越好。”

“当初娘为何不是送走晋儿或运儿,而是送走我?”这个时代,儿子不是更重要吗?

“晋儿要继承家业,习医之路不能停滞,而运儿喜欢读书,将来要走科举,绝不能入奴籍,你一个姑娘家,娘又不可能时时带在身边,若是人家想对我们出手,从你下手最是容易。”

乍听之下,陈潇潇觉得很有道理,可是细细琢磨又觉得不对劲,若是人家想对他们下手,这只是假设情况,换言之,很可能不会发生,而娘因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就要她入奴籍,这样对吗?

“娘就不能跟我说实话吗?”

“什么实话?”

“娘送我走必然还有其他原因。”

“你不要胡思乱想。”

“娘可知道,上回我离开这里回镇北侯府,一路遭人跟踪?”

“什么?”何芸娘吓得差点跳起来。

“娘,对方不会无缘无故跟踪我,娘最好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好教我心里有个底,知道如何防备,而不是等着人家对我出手。”

这个道理何芸娘不是不懂,只是……难道瞒不了了吗?

见何芸娘沉默不语,陈潇潇急了,“娘,别再想东想西了,说清楚比较重要。”

好半晌,何芸娘才幽幽一叹,“你,并不是我生的,你是我师兄的女儿。”

陈潇潇原本掏好耳朵准备听真相,却没有预料到受到这么大的惊吓,身世改变这种事在她眼中从来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很可能是死亡的大劫,要不,怎么可能好端端的从这家变成那家的孩子?

“除了隐瞒你的出身,娘倒是什么都跟你说了。”

待心情渐渐平静下来,陈潇潇觉得有必要将事情从头到尾理一遍,“那个……我生父怎么会想到将我送到娘身边?”

细细回想,何芸娘缓缓道来,“这事应该从十五年前说起,有一日师兄突然带着怀胎五个月的嫂子找上门,说嫂子胎象不好,他无法守在身边照顾,请我代为看护,嫂子就此在我家住下来。

“你出生满月后,我以为师兄会来接你们母女回去,没想到师兄竟然要我带着你离开。我问师兄发生什么事,师兄什么也不说,只叫我走得越远越好,并将你当成亲生的抚养长大。”

“之后,我就跟师兄断了连系,等我再一次得知师兄的消息,师兄一家已经出事了,甚至师兄摔马从太医院退下来,我也是从姚师伯那儿听来的。”

想来,她生父有意瞒着娘,其实也是一种保护,什么都不知道,才能置身事外。不过,她想再确认一次,“娘再仔细想想,我生父真的没有透露什么,或是暗示什么?”

何芸娘摇了摇头,“师兄真的什么都没说,只是担心我们日子不好过,留了一些东西给我,还有你的嫁妆。”

“我爹留了什么东西?”

“师兄最有价值的就是医书,全是他亲手誊写的,有的可能是他的行医记录,不过我猜,他应该是将手上所拥有的医书全抄录一份给我,对我的帮助真的很大。”

“那对方为什么会盯上我?”这实在令陈潇潇不解。

“他们应该发现你是师兄的女儿,当初嫂子藉口养胎出京,别人不可能不知道,可师兄他们一家返乡,却少了一个孩子,事后再査到我身上,打探一下,不难猜到你是师兄的女儿。”

有些事情明白了,但有些事依然令人不解,对方究竟在寻找什么东西,这事没搞清楚,他们就会一直处在被动状态,不过目前看来,至少对方无意取他们的性命,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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