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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艳福不浅 第八章 捡个小丫头

“姑娘去哪?”夏煊笑容可掬地问。

易珂冷冷睨了过去,学他笑容可掬地道:“关你什么事?背主的叛徒。”

“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的,二爷要咱俩随侍在侧的。”夏煊嘴角一垮,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昨天他被栽赃得还不够吗?他都还没喊冤,她又说话刺人,他非得赶紧将教坏她的人找出来不可。

“你说,二爷要你们两个随侍在侧,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们两个是我的人?”她冷声质问着。

夏煊看了夏炬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应了声是。

“那就对了,既是我的人,我就是你俩的主子,可你俩却不听我使唤,我还算是个主子吗?我不是你们的主子,管我上哪去?”

“是啊,你是主子啊。”夏煊简直想喊她小祖宗了!

“好,既然我是主子,我说不准跟就是不准跟,要是连主子的话都不听,哪儿来哪儿去,给我滚远一点。”易珂话落,直朝对街而去。

夏煊和夏炬两人傻愣在当场,不禁想这小姑娘明明养在深闺,到底怎么有这通身威仪的?

“这……到底该不该跟?”夏煊无奈问着。

夏炬也无奈地看着她瞬间被人潮淹没的身影,只觉得日子好难,跟与不跟都是错。

“卢晴。”

肩上被拍了下,卢晴回头见是她,喰笑道:“真巧,燕姑娘也来了。”

“我问你,昨日你有没有去城南?”她连寒暄都省了,低声问着。

“有,小姑娘还吵着要见你,说你都骗她呢。”卢晴压根不觉被冒犯,笑意不减地应着。

易珂咂着嘴,看夏煊越发不顺眼,要不是他,她怎会落个毁诺背信的下场?

卢晴本是要安抚她小姑娘已经无碍,余光瞥见周围的人潮不知怎地一直靠了过来,下意识要她往他这边靠,瞥见一抹光线闪动,月兑口道:“小心!”

易珂还没来得及反应,卢晴已经将她拉进怀里,力道大得让两人一块跌在地,她疑惑抬眼,就见身边的人潮要朝他俩身上踩过——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身影掠过,人潮如浪般退去,而面前那道逆光的身影,不需要看得清他的面貌,她也知道他是谁。

下一刻,她就在他温热的怀里。

他急促的心跳隔着衣料传递过来,她没来由跟着心跳加快,快得几乎发颤……她这是怎么了?是因为他抱的方式不同,她难为情了?

他的双手交握在她后腰上,她全身几乎贴在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肩上,这一刻,她清楚感觉到当年她所识得的小艳儿,已不再是少年郎,看似单薄的身形其实藏着贲张的体魄,看似拘谨的性情却喰着张扬的蛮横。

她的心越跳越急,急到她脑袋都发昏了,就在她意识涣散之前,她还想着,他真的长成她想像中的模样了……

“丫头?”察觉她身子一软,夏炽立刻将她横抱在怀,瞧她脸色苍白,连唇都没有半点血色,转身就走。

隐隐约约之间,她彷佛听见有人压低声音在交谈。

“你是说,你瞧见有人拿匕首要刺向她?”

那是夏炽的声音,她听着,努力想张开眼,却觉得眼皮沉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也张不开眼。

“应该说……有人拿着匕首很像要靠近她,所以我才拽了她一下。”卢晴说着,满脸愧疚。“是我不好,那时我只想着要护着她,没想到使了太大的劲,才会害她跌了下,如今人还昏着。”

夏炽淡漠的眸直睇那张青涩而真诚的脸,淡道:“不是的,我还得谢谢你拽了她一把,让她避开危险。”

“不不不,我没做好,你不怪罪,我已经很感激了。”卢晴赶忙摇着手道。

“只是……听说近来你与她走得近,所为何事?”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着,伸手端了茶盅浅啜。

卢晴没意会到他的试探,只道:“也没什么,只是燕姑娘托了我一些事罢了。”

夏炽缓缓抬眼,低声问道:“什么事?”

“这……我答应过燕姑娘不能外传,所以……”卢晴满脸为难地道。

“我知道这事,她说只有交给你,她才比较放心。”

“她是这么说的?”卢晴闻言有些喜出望外。“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懂点医术,所以她才找我的。”

夏炽闻言,不动声色地道:“自然有赖你的医术,就不知道她的状况如何?”

“小姑娘的身子已经无碍,毕竟只有一些皮肉伤而已。”卢晴不疑有他,顺着他的话意说着。“只是小姑娘有点依赖燕姑娘,昨儿个没见着她,哭闹了一会就不说话,拗性子不用膳,还是我跟陈大嫂哄了她许久才肯用一点。”

“有劳你了。”夏炽微笑眯眼道。

卢晴有些腼腆地挠了挠脸。“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躺在床上还张不开眼的易珂,已经无力地翻了个大白眼。

谁家的孩子可以傻得这么天真来着!被人套话没发觉就算了,还乐呵呵的……蠢到没边了。

话说回来,她的小艳儿什么时候心机如此深沉了?

“二爷。”这时夏炀领着几个夏字班的人停在门外。

夏炽望去,道:“送卢公子回去。”

有人随即领命送卢晴离开,夏炀这才带着夏煊和夏炬进屋,道:“二爷,找着那人了,但已经死了。”

夏炽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敲着茶盅。“有法子査出底细吗?”

“康指挥使说要帮着查,但小的通知了知府,让知府着人去查,毕竟府衙人多,要是当地人,衙役多少会有印象,如果是外地人……这事就有点古怪了。”

“怎么说?”

夏炀看了夏煊一眼,夏煊便道:“昨儿个姑娘才刚招惹了两个人,也许因此才……”招来杀身之祸。

“不可能。”夏炽回得斩钉截铁。放眼整个蓟州,不可能有人蠢得对夏家人出手,尤其他大哥如今身为帝师,声势如日中天,傻了才会这么干。

再者,对方真要动手,可以等近身再出手,可当时的情景听来像是要利用人潮踩踏,不致于夺命,而是要让她受点伤……这么做,到底有何用意?

姑且不管是何用意,在那瞬间,他确实受到惊吓。

原以为不管再发生任何事,他都能不为所动,看来他终究太年轻。

“可如果不是,就真的教人思不透了。”

夏炀自顾自的低喃,让夏炽微回神,他垂敛长睫,思索着方才从卢晴那里套出的第一手消息,不知会不会与那事有关。

一个受伤的小姑娘,她没将人带回来,甚至没找城里的坐馆大夫,只找了个略懂医术的卢晴……这是在防备什么?

只怕就算他问她,她也不一定会说。

如果她打算告诉他,从一开始就会说……所以,她防的人,是他?

“二爷。”开口的是一会准备去领罚的夏煊。

谁要他真傻得被震慑住后就没跟上前去,要是姑娘真有个三长两短,不用二爷罚他,他也没脸待在这儿。

“嗯?”

“方才一路追查时,我好像瞧见了庄百户。”

夏炽眉头微扬。“庄百户?”

“就是当初在顺丰边境的那位庄副将。”夏炀提醒。“押他出城的差就是夏煊做的,所以他应该不会认错。”

夏炽攒眉想了下才想起这号人物,当初他刚接下边防将军一职,庄宁就对他很不满,三番两次出言挑衅,在战事平定之后他才以军律小小惩治,将他贬到汉北卫所从卫所兵干起。

汉北卫所距离蓟州数百里远,庄宁无端跑到蓟州,就只为了对燕翎动手?未免太大费周章。只是他出现在蓟州也着实不合理,也许该先盯着他。

“去盯着吧。”

夏煊喜出望外地道:“小的领完罚立刻就去。”总算能够将功赎罪,教他心里觉得踏实了些。

夏炽摆了摆手,夏煊乐孜孜地去领罚,一旁的夏炬懊恼极了,没了将功折罪的机会,待会领罚时棍子是不会客气的。

“二爷,姑娘的药熬好了。”常嬷嬷从外头走来,手上端的是刚熬好的药。

夏炽起身接过手便转进内室,摆手让守在床边的紫鹃退下,坐在床畔吹着药,瞅着状似还昏迷中的燕翎。

养了这些年,身子骨是好了些,但底子终究有亏损,心疾也无法根除……她也不知道要乖乖养病,像匹野马四处窜,藏了心思不告诉他无妨,就怕她思量过重更损底子。

叹了口气,他低声唤着,“丫头,喝药了。”

易珂无可奈何地张开眼,撇了撇嘴道:“我好好的干么喝药?”不就是不小心厥过去而已,怎么老是大惊小怪?

“你要是好好的,怎会厥过去?”说着,将药碗搁在花架上,伸手将她扶起,给她摆好了靠枕。

“人多,天热。”她说的是实话。

“怎么我就没厥过去?”

“你堂堂一个将军就非得跟我一个小女子过意不去?”他怎么好意思与她杠上,都不觉得脸红的吗?

“是你一个小女子和我过意不去。”

“我哪里敢?”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才说着,就把我吩咐的话抛到脑后,明明要夏煊和夏炬跟着你,你倒好,不准他俩跟,如今出了事,你说,该怎么办?”夏炽也不恼,语气清淡像在闲话家常。

易珂可怜兮兮地抿紧嘴,想借此博取同情。

“往后不管去哪,都得让夏煊和夏炬跟着。”

易珂顿时垮了脸,真让他们跟着,她要怎么去城南?“哥,我想……”

“没得商量,喝药。”

易珂瞪着他,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不喝。”她话都还没说,就说没得商量,好啊,不用商量是不是,大伙都不要商量了。

“听话,喝药。”

“我就是个不听话的。”

夏炽注视她良久,将药碗一搁,转身就走。

听见离开的脚步声,易珂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只来得及瞧见他的背影。

他竟然就这样走了?她就拗点性子,一会就好了,他居然连哄都不哄了……他之前不是这样子的,以往她吃药嫌苦不肯喝,他总是耐着性子哄,还会给她买糖买果脯压住苦味。

而且刚刚在市集,他明明那么紧张那么担忧地抱着她,才多久啊,就不睬她了……

易珂失落地坐起身,想起他先前担忧地抱着她不放的样子,他抱得那么紧,气息那么粗重,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她厥了过去,他肯定是担心极了,可她却跟他拗起性子,还不肯喝药,他肯定又气又伤心,不想睬她了。

看着花架上的药碗,她端来一闻,干呕了声,实在不敢领教,这药真的太腥太苦。

算了算,她今年都二十四岁,年纪这么大了还跟他这样拗,惹他难过,真的太说不过去。喝了吧,否则药凉了,就白费常嬷嬷特地给她熬药了。

叹了口气,她把鼻子一捏,端起药碗,一鼓作气地喝下,眼看只剩最后一口药时,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赶忙喝完,忍住恶心感,扬着碗道:“哥哥,我喝完了,你别气了。”

夏炽掀了珠帘走来,瞧她倒扣着碗,一脸求和的可怜模样,不由笑出声。

一见到他笑柔了眉眼,衬得那双黑眸像是裹了层光,那般夺目艳丽,她不禁想,往后绝不惹他生气了,她的小艳儿就该喰着笑意,这才是他呀。

夏炽走到她床边时,笑意还收敛不了,接过碗,从手上的袋子取出一块饴糖塞入她口中。

“没气,给你拿糖去了。”

易珂含着糖,口中的苦涩腥臭硬是被甜味盖了过去,教她舒服地微眯起眼,哪里还记得什么防不防,很自然而然地偎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噜着自个儿都没察觉的女乃音,撒娇道:“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夏炽笑眯了黑眸,抚了抚她的发。“我能不理你吗?也只有你能不理我。”

“待我这么好?”这么由着她刁蛮,要是有天她走了歪路,肯定是被他给宠坏的,怨不得别人。

“我还能怎么办?”

“这么委屈?”她从他怀里抬眼,一脸粲笑。

夏炽笑睇着她,揉了揉她的头。“不委屈,只要你听话点。”

“我很听话,药喝完了,你就不知道这种药有多苦多腥多涩,那真不是人喝的药。”这几年来她喝过无数的药,就这服对付心疾的药最教她深恶痛绝。

“药喝完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跟我说?”

嗟……易珂眯眼瞪着他,真的怀疑有人把他带坏了,怎么面对她时也要耍弄心机呢?只要他问,她肯定会说的嘛。

马车在城南一间两进的宅子前停下,夏炽扶着她下马车,看了眼面前的宅子。

“这里是夏家木材行给往来商贾暂时歇脚的宅子。”他眸色淡淡地道。

“嗯。”她聪明吧。“之前常嬷嬷曾带我到木材行挑木材,回程时因为我有点不舒服,所以到这儿歇了会,对这儿也不算陌生,后来救了小姑娘,我就想这里来往的人多,相信追兵不会猜到我把人藏在这里。”

后来她就算前来探视,也会特地出城再绕路回城南,一方面是想甩开夏煊和夏炬,再者是怕有人躲在暗处。

来之前她将一切全盘托出,内心舒坦多了,可是一方面又忐忑起来。

夏炽模了模她的头。“怎么没想到直接把人带回家?”

“我没搞清楚底细,贸然把孩子带回家里,要是给家里添麻烦,可怎么好?毕竟家里除了夏煊和夏炬之外全都是女眷。”这个回答,连她自个儿都觉得完美得无可挑剔。

“聪明的丫头,可是下一回再有这种事,直接带回家便是。”

易珂只回了个干笑,她就是不想让他看见那个孩子才不带回家里的啊。

事到如今,她要是不交代清楚,恐怕日子会很难过,回京之前再也别想踏出家门一步。

她上前敲了敲门,随即有人应门,开门的小厮早已对她熟悉,喊了声姑娘便道:“听陈嫂说,小姑娘正吵着要见姑娘呢。”

“我这不就来了。”易珂没好气地道。

她领着夏炽往里头走,熟门熟路地来到一间房前,门都还没开,就听见小姑娘使性子的娇嗓和陈嫂耐着性子的诱哄,她不禁翻了翻白眼。

这小娃真的是……想当年,她也没她这么娇!

“陈嫂。”叹了口气,她还是敲了门。

“来了。”如蒙大赦般,门都还没开,就能听到陈嫂叨念着。“哎呀,姑娘,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这个小祖宗真的要闹翻天了。”

陈嫂叨念着一开门,见到她是又喜又笑,可再见到她身后的男子,双眼发直,俨然将易珂给忘到一旁。

易珂呿了声,挽着夏炽,道:“哥,人就在里头。”

这个陈嫂……都已经有夫有子了,还能瞧个男人瞧直了眼,是没瞧过男人是不是?回家看自己相公去。

“姊姊!”

心里正月复诽,小人儿已经抱住她的腿,易珂垂眼瞪着她。“要你乖乖的,怎么都不听话?”

“姊姊不乖,说好来看我却没有。”小人儿可怜兮兮地控诉,一颗泪滴还挂在粉女敕的腮边。

“我……”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况且就算说了,她也不见得听得懂,最终只能模模她的头,道歉认错。“是我的错,是我食言了。”

“往后不能如此。”

“不会。”

“如果再犯呢?”

“我就说不会。”易珂没好气地道。

这又是怎么着?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又凶我了……”娇俏的巴掌小脸上,激滥大眼泪光闪动。

易珂没辙地翻了翻白眼。“谁敢凶你这个小祖宗?走走走,进屋里再说。”她一手牵着她,一手拉着夏炽,夏炽却纹风不动。

她侧眼看去,他专注而震愕的神情,教她心头为之一颤。

其实不能怪他,因为当她初见到她时,也被狠吓一跳,谁要她的容貌就和前世的她一模一样?

一个多月前,她如常去了南郊归影山跑马,回程来到半山腰时,听到一阵细微的抽泣声,她循声找去,在边坡的草丛里,瞧见一个男人趴卧着,再走近,血腥味便浓厚了些。

她赶忙察看男人的伤势,她用力扳过他的身子,瞧见他半染血的脸,是张熟悉的面容。

那是她四哥的贴身护卫大器……为什么大器会出现在蓟州?

五年前四哥造反,大器就没跟在四哥身边,她曾问过四哥,四哥只说将大器调去了庄子,后来她没再见过大器,谁知道事隔多年,竟会在蓟州城南郊外的山里遇见他。

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早就没有气,她不解地看着他,想不通为什么大器会出现在这里,又到底是遭谁所杀,看他胸上的大口子,她猜想这个剑伤是致命伤,依他身下染黑的土研判,该是失血过多而死。

为什么要杀大器?应家早就倒台,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杀一个待在庄子里的大器,实在是教人想不通。

正思索着,一道细微又压抑的抽泣声又传来,她朝声音来源望去,什么都没瞧见……归影山地处偏僻,人烟稀少,她不会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爹……”

娇软带着沙哑的娃儿声嗓,教她随即起身查看四周,瞥见几步外一个边坡小坑里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窜出,吓得她退后两步,赶紧稳住心神,思索了下,开口道:“谁在那里?”

坑里的声响乍然消失,半点都听不见,就在她走近时,又听见一道软女敕又沙哑的哭嗓,“爹……我怕……爹……”

莫非是大器的孩子?

她扒开了坑前的沙土和落叶,就瞧见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尽管浑身脏污,尽管年纪尚幼,但那双如火如焰的勾魂眼已有了雏形,玉白的巴掌脸上是夺目绝艳的五官……

“姊姊是来救我的吗?可以先救我爹吗?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小小人儿哭成了个泪人儿,哭得教人心疼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这孩子是大器的孩子,为什么会有一张与她前世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

可再混乱,她还是当机立断带着她先离开,怕追兵找了过来,进城就使银子差人去报官,再将她安置在夏家木材行的歇脚小院。

她不敢带她回家,就怕他好不容易平息的伤痛又被掀开来,如今看起来……似乎是无可避免。

夏炽的眼神透着震惊和难以置信,良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易珂直瞅着他,说不出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明明她就站在这儿,他却不知道她是谁,还当着她的面兀自伤悲。

“你叫什么名字?”夏炽蹲,柔声问着。

尽管他不形于色,可是易珂听得出他的压抑,只因他的声音在颤抖。

方语抱着易珂的腿直瞅着他,本是有点戒备,可没一会就被他的笑容卸下防备。“我叫方语,你呢?”

夏炽瞬间笑柔了黑曜般的眸。“我叫夏炽。”

“夏炽?”

“嗯,走,咱们到里头去。”夏炽朝她伸出了手。

几乎是不假思索,方语将小手递给了他,在他握住的瞬间,她也用力反握,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走。

易珂看着这一幕,想起当年他们初识,是她牵起他的手,是她把他给逗笑的,那曾经属于她的,如今再也不是她的了,看着他俩走远将她甩下,莫名有些失落,有些难过。这是在她死后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真的被抛下,被遗弃了。

“还不走吗?”

在她难掩失落的瞬间,他回过头,模模她的头,顺理成章地牵住她的手。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牵。”她嫌恶地咂着嘴,棱角分明的菱唇却是勾弯如月。

两人直接把方语给带回家中安置,易珂冷眼看着夏炽亲手喂方语用膳,冷眼看着方语在夏炽面前装乖卖萌……这个画面,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彷佛,看见年幼的自己跟他撒娇,让她浑身都不对,尤其当他还哄着方语入睡时,她就觉得无法忍受。

“不知道的人瞧见,还以为你是她爹呢。”等他好不容易将方语哄睡,她才小声酸他。

“……我的年纪看起来有那么大?”他顿了下才问。

“你这年纪的男人当爹的还少吗?”她没好气地反问。

如果他待在京城,说不准早就成亲,说不准也已经当爹了。

她忖着,眉头突然皱了皱,发现她无法想像他成亲的模样……偏着头想了下,也是,像他这样好的男人,根本没什么像样的姑娘配得上他。

不管是蓟州还是京城的姑娘,全都是些拐瓜劣枣,没一个上得了台面。

“是吗?”

她奇怪地横了他一眼,反问:“不是吗?”皇族成亲得更早,十五六岁成亲的大有人在。

“所以我该成亲了?”

“当然。”她回得理所当然。

要不然她为什么要赴那些人的宴?图的不就是替他相看一些好姑娘,可她从布政使到都事府上的姑娘都看过一轮了,实在没半个看得上眼,她忍不住嫌弃蓟州的好山好水却养不出地灵人杰,连半个像样的姑娘都没有。

幸好他要回京了,京城里应该挑得出一个好的吧?她这么想着,再看向睡得正熟的方语,心里隐隐不安。

他呢,那么喜欢她,看他对待方语的宠溺态度,他根本没放下过她,如今遇到容貌与她这般相似的方语,就怕他会傻得等她长大。

那个画面,她连想像都不愿意。

夏炽垂敛长睫,突道:“你捡到方语后,又是如何处置那个男人的?”

“嗄?”她才回神,经他这么一问,脑袋混乱了一下才搞清楚他问什么。“进城后,我使了银子让人去报官,你怎么问起这个?”

刚刚不是还在讨论成亲的事吗?怎么一下子又跳到方语身边的事了?

“现场可还有什么疑点?”

易珂不禁皱起眉。“不知道,当时没细看,只担心是不是追兵还在附近,所以就赶紧抱着方语进城了。”

当时她哪里会想那么多呢?见到大器已经够教她错愕了,更何况还捡着一个和她同个模

子印出的小姑娘?

夏炽轻点头,喃着,“方语不记得爹娘的姓名,又极可能不是蓟州人氏,想追查恐怕得费点功夫,一会我找知府查问。”

“你这是……”

“说不准她的母亲尚在世。”

易珂微张着嘴,半晌才问:“如果找得到呢?”

“将她还给她母亲,再追査她父亲为何遭人追杀,到底是何人所为,是山贼还是有利益牵扯之人,总得查个水落石出,以慰她父亲在天之灵。”

易珂听得一愣一愣,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极了,却跟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她原以为他会将方语带在身边,甚至借她思念自己,没想到他竟是公事公办。

“早点歇下吧。”

她应了声,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莫名感到难受,厘不清胸口滞闷的难过到底是为何而生。

唉,真是烦人,她到底希望他如何呢?

一夜过去,她终究还是没能厘清。原本一早要找他一道用膳,谁知道他竟出门了。

“一大清早的,去哪了?”

“二爷没说,只吩咐了要咱们开始收拾家当。”夏煊如是道。

易珂再问:“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在?”不是说要多留几个人手保护她?可她东瞧西瞧,就只有他一个。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留下来伺候她。“大伙都有大伙的事做。”

总不可能告知她,二爷给大伙发派了什么任务吧?他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二爷独独将他留下。

“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二爷没说。”

“你就不知道要问一问吗?”易珂咂着嘴,眼神活月兑月兑像是在瞧一个愚昧无知的蠢子。

夏煊张了张口,觉得自己真的委屈到无以复加……她不是说他不能过问主子这些事吗?况且二爷没交代就是拿捏不了时间,问了又有个屁用?可是面对咄咄逼人的她,他还是低头了。“是属下不好。”

这样可不可以?可以放过他了吗?

易珂瞪他一眼,颓丧地垮下肩,拖着牛步回房,照料方语那个黏人精。

她坐在床上,耳边压根没听见方语的童言童语,满心只想着,他这是急着要回京了,可方语的事都还没能理出头绪,到时候要是找不到方语的家人,又该如何处置她?总不可能将她丢在这儿吧?

“姊姊,我在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方语说得正欢,瞥见她神色有点木然,不满地娇喝着。

“有,听着呢。”易珂没劲地道。

“我说什么?”

“……”瞪着她那张与她前生一模一样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一股想捏她的冲动,不禁想,自己以往不像她这般讨人厌吧?到底是怎么养的,养得这么娇气。

易珂直瞪着她,越想越想不通。为什么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会长得这般相似?她和她的母妃也不过五六分像,为什么大器的女儿会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天底下怎可能有这种事?面貌相似总得有几分血缘关系,好比外甥肖舅,她四哥就和舅舅长得像,外祖应家所出的姑娘们,像她母妃这般出挑的并不多,出嫁后生女的似乎也不多。

不过她倒是听父皇说过,她和皇姑姑,也就是父皇同胞的姊姊长得极为相似,只是皇姑姑去得早,没见过面。

忖着,她脑袋划过一道灵光,蓦地想起四哥叛变的那一年,有个极得宠的侍妾,因为在府里作妖,被四嫂拿下。本是要赶出府,后来发现有了身孕,所以被母妃送到庄子上养着,至于接下来如何……怕是四哥死时,那孩子都还没出生吧。

况且庄子是在京城西郊外,离这儿可远了,但大器那时不就是被发派到庄子上吗?如果大器在四哥叛变失败后带着那名侍妾离开……这有可能吗?

“姊姊!”

娇骂声又起,易珂回过神直盯着方语的脸,心想侄女肖姑这种说法也是有的,如果她真的是四哥的女儿……

“姊姊,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方语气得直跺脚。

易珂咂着嘴,拍着她,尽力地安抚。“有有有,你说,说,说,说呀。”看来,她像她的只有外貌,性情截然不同!

她从不长舌的,小丫头哪来这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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