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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的头颅 尽千钟:幻婴(上)

我与小岩来到砍刀山下的居民小区时,天色已经有些阴暗。我依照从网上抄下来的号码,拨通了出租人留下的电话。

我单刀直入:“您这里有房子出租吗?”

电话的另一端响起一个柔媚的声音:“是的,您在哪里?”

“我在您小区入口处的商店的旁边。可以先看看房子吗?”

“好的,你稍等一会儿,我们带你去。”

我收起手机,兴奋的对小岩说:“这个妞的声音棒极了,她要来带我们看房子。”

小岩撇撇嘴说:“先别得意,说不准你将看到一间散发着霉气的烂仓库,老鼠在里面跑来跑去,扰的你每天晚上睡不着。”

“不要咒我,这么漂亮的小区里怎会有那种房子?”

“哼,”小岩鼻子发出伤风一般的声音,“这么漂亮的小区又怎会有那么便宜的房子?”我有些沮丧,小区的环境确实极棒,依山傍水,幽雅整洁,可在网上打出的房租才是正常的一半,有道是便宜无好货,真是两间大仓库也说不准。即使仓库也没什么,浪费我两个小时上网泡妞的时间,才是最可惜的。

我已经看过十几套房子,不是象猪窝,就是象茅房,好容易找到一个象牛棚的,房租又高的吓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打工仔,下个月生活费还没有着落呢,让我每月掏一半的工资付房租,还是奢侈了些。

“没关系,即使没有好房子,看看那个漂亮妞,也不虚此行了。”我安慰小岩,他本来下午要去骗网友的,被我死拖硬拽,拉到这里,总要让他有点收获才好。

“嘿嘿,别让我看到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太婆。”小岩点燃一根烟,眼睛盯着我身后,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

“我敢打赌,保准那个妞正点。”我边说边回过头去,一个干瘪的老太婆正向这边走来。

小岩若无其事的吐出一个烟圈,悄悄的说:“你说的正点妞来了。”我盯着老太婆,心中暗暗祈祷:“上帝啊,千万不要是她。”

老太婆径直向我们走来,走到近前,冷冷的问:“你们要看房吗?”声音沙哑,带有一股冰冷的寒气。

我心底申吟了一声,上帝太不给哥们儿面子了。急忙点头:“是啊,您是房东吗?”

“跟我来吧。”老太婆鸡皮鹤发,颤巍巍的神态里有种阴冷的味道。

我失望的回头,小岩正在捂着嘴笑。

老太婆带我们走进一栋楼房,楼道里没有开灯,我们紧跟在老太婆的身后,似乎闻道一股枯败的气息。

走上三楼,老太婆停下来,手在身上模索着,掏出一串钥匙。小岩自言自语的说:“楼层不错,不知里面的老鼠多不多。”房门打开,小岩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我想他一定没有见过这么干净明亮的仓库。

房间装修的很好,客厅很大,窗外正对着青山,靠墙处摆着一张桌子。我在房里走了两圈,水电俱全,卫生间也很干净,最妙的是卧室里有张大床,足够两个人在上面扑腾。

小岩盯着那张大床,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我会心一笑:“什么时候需要,提前预定,我借给你用。”转身对老太婆说:“这房子我租了,需要签协议吗?”老太婆没有直接回答,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问:“几个人住?”

“一个。”我说。老太婆的眼神很让人不舒服。

“不一定,有时可能两个。”小岩补充道。

“跟我来吧。”老太婆全身都阴沉沉的,尤其她的眼睛和声音,分外的寒冷摄人。

签订协议,预付押金,一切都很顺利。

从老太婆的屋里出来,天色已晚,我哈哈大笑:“这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岩看着我手中的钥匙:“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顺利得有些不正常。”

“租房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看中了就成交,怎么不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那个老太婆,阴森森的,幸亏不要跟她住在一起。”我说。

“哼哼”小岩的鼻子又开始伤风,“那个老太婆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这间房子。这么好的房子,为什么以这么低的价格出租?”

“有什么可怕?总不会有个女鬼吧?”

“嘿嘿,如果有个女鬼,那不便宜你?只怕是个又老又丑的女鬼。”

“去,如果是个又老又丑的女鬼,我就把便宜让给你。”

“别跟我客气了,自己留着吧。”

“走,我们再到房子里看看。”当了州官想放火,买了水靴盼下雨,刚刚租到这么舒坦的房子,我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要去自己去,一进那间房子,我心里便疙疙瘩瘩的,你知道,我对鬼神特过敏。”小岩毫不留情的吓唬我。

“别把自己搞的跟酸葡萄似的,我答应,这房子有你的一半,任何时候,你都可以预订那张床,我出去另找地方。”

“哼哼,这话留着跟小萧说吧。”

小萧是我女朋友,我们拖拍已经两年。我现在住的单房正冲走廊,站在门外能听到房内的呼吸,一点私密没有,每次看到小萧撅着嘴从房里离开,我都很难堪,谁让我不是有钱人呢?这也是我痛下决心换房的原因。虽然换房换成不有钱人,总可以有片属于自己的空间。

小岩不想上楼,可挣不月兑我的拉拉扯扯,只好极不情愿的跟上来。

“不过是看看房子嘛,干吗陪葬一样的表情?”

“陪葬的人知道自己会被活埋,可我连怎样死法都不知道。”

“没什么了,顶多钻出个女鬼,把你吓死。”楼道很暗,我找不到廊灯开关,走到三楼的时候,身后跟上一个人,不知触动了哪个机关,灯亮了。那人见我们停在三楼门前,很吃惊的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向四楼走去,边走边回头,神情古怪的盯着我们。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我冲那个背影小声嘟囔道。

“是啊,他一定没见过你这么难看的帅哥。”

“你的样子也好不了多少,简直就是猪八戒的本家兄弟。”小岩总要跟我作对,不过别想从我这里讨了便宜。

“哼哼,我越看这房子,越觉得鬼气森森,如果哪天一觉醒来,发现房中多了一只恶鬼,不要说我没有事先警告你。”房门打开,房里黑洞洞的,听了他的胡说八道,我头皮发麻,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最好现在就有恶鬼,我把你送给它做伴。”小岩进房,顺手带上了门。天色已晚,房门一闭,房间里完全黑暗。我模索着墙壁,边寻找电灯开关边说:“黑灯瞎火的,关门干什么?”脚步移动间,突觉有东西贴着我的腿窜出去,我看见黑影一闪。

我激灵打个冷战,大声喊道:“好大的老鼠。”手臂触到开关,房间大亮。

小岩被我的喊声吓了一跳:“房子里有老鼠吗?”

“当然,好大的一只老鼠。”我得意的说。“我们找找看,别让它跑了。”其实刚才决非老鼠,从形体及动作上看,象是一只猫。

“真的假的?”小岩懒洋洋的样子,根本没相信我的话。

我跑进卧室和卫生间,那只猫踪迹皆无。再查看门窗,都严密的封闭着,没有任何出口。床底桌底都看过了,找不到任何猫的痕迹。

小岩看我上窜下跳,疑惑的问:“真的看到老鼠了?”

“骗你又没人发奖金。”我一无所获,别说是猫,连猫屎都没见到。

小岩走到窗前,说:“这房间位置不好。”

“怎么不好?”

“你看外面的砍刀山,刀尖正冲着你的窗户,大凶之象。”我来到窗前,只见天色已暗,砍刀山黑忽忽的,只能看出大概轮廓,那刀尖果然笔直的指向这里。

“屁,我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不信鬼神。”

“哼哼,等你相信的时候,怕就晚了。这里阴气很重,一定凝聚过很强的意念。”

“什么很强的意念?”

“说了你也不懂。”

“真的假的?你咋懂这么多?”我知道小岩对鬼神之事研究颇多,他的话让我产生一丝疑虑。

“我为什么不能懂这么多?这都是学问。”小岩一副懒洋洋的神态。

“干吗不早告诉我?等我交完押金才说。”

“早告诉你有用吗?”

“没用。”我诚实的回答。我认准这里了,即使有恶鬼现在跳出来,我也要住下去,谁让我交了押金呢?

“守财奴,连命都不要了。”我有些奇怪,怎么净谈这个话题?还有那只猫呢?

我又开始寻找,卧室,厨房,卫生间,客厅,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还是没有。

“你在干什么?”

“刚进屋子的时候,我看到一只猫。”

“不是老鼠吗?”

“骗你了,笨蛋。”

“哼哼,还没有住进来,恶鬼已经出现了。”

“住口,你才是恶鬼。”我真的有些紧张了。

突然看到墙上贴了一张白纸。墙是白的,纸也是白的,可是平滑的墙壁上多出一张鼓鼓囊囊的白纸,好像水女敕女敕的小姑娘涂脂抹粉,让人觉得画蛇添足。

我走过去,伸手把白纸扯下来,原来不止一张。我三下五除二,统统扯光,洁白的墙壁上现出许多奇怪的符号。

“奇怪,什么人在这里乱写乱画,画完了还要遮遮掩掩?”

“鬼画符!”小岩冷冷的说。

“我知道是你画的符,我问这些东西干什么用?”

“僻鬼驱邪呗。你完蛋了,这真是一座鬼屋。我们去退押金吧,不要住这里了。”

“协议都签了,退个屁。我就不信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怕了这几个鬼符。”这里的房租太有诱惑力,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再找不到这样物美价廉的房子了。

小岩走到墙壁前面,仔细的端详着,语气诚恳的说:“说实话,这房里有种不祥的阴郁,只怕曾发生过血光之灾。”我冲小岩撇撇嘴:“别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我住定了。就算有鬼,我也要跟它和平共处。”

“你不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吗,怎么相信有鬼了?”

“被你小子吓的。”我们哈哈大笑。

墙上有面镜子,冲着客厅唯一的桌子,透过镜子,我突然看到桌子上趴着一个胖乎乎的婴儿,脸上全是血污,正好奇的看着我们。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笑声戛然而止。

我惊恐的回头,桌子上干干净净,鬼影儿也没有。再看镜子,刚才的意象已经消失。

小岩还在笑:“怎么了?”

“你小子一番鬼话,把我的幻觉都吓出来了。我竟然看到桌子上有个小鬼。”我走到桌子跟前,这才发现,桌子后面竟有一道门,门已经上锁。

“哎,这里还有一个房间。”

“你看房不带眼睛啊?这是一套两房一厅的房间,这个房间被封死了,所以才会以一房一厅出租。”

“刚才只顾高兴,没有注意。”

“高兴?哼哼,有你哭的时候。”这小子阴阳怪气。

“滚你的臭鸭蛋,我宣布,从现在开始,这个房子不欢迎你。”

“希望如此。”小岩说。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混了三年,只挣出一套铺盖卷儿。每月那点工资,除了房租和吃饭,全贡献给了中国的网络事业和酿酒工业。除了上网和喝酒,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爱好。

小萧不反对我喝酒,因为我喝了酒不发酒疯,顶多在她身上多模几把,而她似乎不介意我对她的骚扰。但她却反对我上网,在她看来,男人上网只有一个目的:泡妞。当然她的看法是错误的,我上网除了泡妞,还干点别的,例如浏览网站。当我一本正经的向她解释我上网的纯洁态度时,她总捂着耳朵不相信,仿佛我是天下最大的骗子。

最近小萧对我的态度有些冷淡,这种冷淡是从上周六开始的,那天我们搂在一起,正当她呼吸渐渐急促的关键时刻,门外竟响起了吃吃的笑声。我们兴致顿消,小萧当时便神情愠怒,夺门而去。

就是从那天开始,我下决心换房。此时租房大计已定,我兴冲冲拨通了她的电话。

“是萧小姐吗?”

“有事吗?”声音硬邦邦的。

我清清嗓子:“没什么,今天买了一套房子,想请你过来同住。不知赏脸否?”

“做你的清秋大梦吧。你能买的起房子,我就能买的起宇宙飞船了。”

“哎,你买宇宙飞船干啥呀?”

“等你牛皮吹破了天,我好乘飞船逃命。”这么不给面子的女人!

“我明天搬家,你来不?”

“你另租房了?”小萧声音有些兴奋。

这女人真会发神经,不为买房兴奋,为租房兴奋。

“什么租不租的,刚刚买了一套房子。先别废话,明天来不来?”

“我去做什么?给你搬家吗?”

“我怎舍得让你搬家?你只要过来,让我美美的亲两口就行了。”

“呸,。”

“哎?怎么把这么性感的词语用在我身上?”这女人越来越不象话。

“嘻嘻……”

“到底来不来?我数到三,如果不想来,就拉倒。一二三,再见。”我不等她回答,挂断了电话。

我妈说过,对女人不能太纵容,否则以后她要骑到你脖子上。她自己的经验是:对男人不能太手软,否则男人要骑到她的脖子上。她的政策是成功的,我确实没见我爸骑到她的脖子上,我爸太胖。

一分钟后,我重新拨通了小萧的电话。

“来不来?”

“不来!”挂断。

再拨,忙音。

我垂头丧气,看来我妈的绝招,小萧也学会了。

我的全部家当就是一套铺盖卷儿和几本书,我将铺盖卷儿送到新住处,便完成了搬家工作。我踌躇满志的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骄傲的看着着靠墙的桌子,仿佛指挥官审视自己的士兵,自豪感油然而生。来这座城市三年,第一次拥有这么大的空间,感觉如同上了天堂。

突然,我看到了那扇被锁住的门,如同一张紧闭的嘴吧,冷冷的矗立着。门后似乎隐藏着无穷的秘密。我有些好奇,眼睛凑近门缝,却什么也看不见。恼火的向门板拍了一巴掌,发出“砰”的响声。

这响声让我吃了一惊,声音有些奇怪,仿佛有人同时从门后拍出,两个声音重合到一起,让我猝不及防。我疑惑的看着门板,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又敲了一下,却再无异样。

小萧傍晚的时候打来电话,她终于抵不住新房的诱惑,主动送上门来了。她挑剔的打量着房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

“阔了?租这么漂亮的房子?”

“这算什么?这种破房子,再穷我也租的起。”

小萧不认识我似的看我一眼,扁扁嘴。小萧的样子算得上漂亮,我第一次把她带到我朋友中间,那帮色鬼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她的侧面最好看,翘鼻子小嘴巴,配合她瀑布般的长发,简直完美无缺。如果让她转过身来,好多人会感谢造物主的公平,她的眼睛大而无神,腮上有个酒窝,笑起来却不是圆的。这两个缺憾,把她的美从天上拉到了地上,让丑女也不生嫉妒之心。

我要感谢上帝的巧妙安排,如果她的正面形象也象侧面那么完美,早被大款收为小蜜了,哪有我这个穷光蛋的机会?

我跟在她的后面走进卧室。她的眼睛落到了那张床上。

我得意一笑:“还满意吧?”

她撇撇嘴:“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一个人住,用这么大的床干吗?”

“床大不好吗?难道你不想在上面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

小萧睁大眼睛,作激动状:“想啊,简直太想了。”我得意的耸耸肩。

小萧眨眨眼睛:“那你怎么办?”

“我?当然跟你一起在床上欢度美好时光了。”

“切,”她撇撇嘴,“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天地良心,”我拉着她的手,捂住我的胸口,“你模模我的心,咚咚咚,全是为你而跳。”

“别肉麻了,不用模也知道你那些花花肠子。”

如此不解风情!我恨的牙根痒,却还是小心翼翼陪着笑脸:“走,我们吃饭去,庆祝我们乔迁新居。”我知道,若把她惹烦了,连手都没的模。

“什么我们?是你,你自己乔迁新居,跟我没有关系。”她无情的说。

这么不给面子,有你好看的时候,我恨恨的想。

吃罢晚饭,时间已经很晚。我坐在床上,笑眯眯的看着小萧,如同看着一只香喷喷的北京烤鸭。小萧有些不自在,迟疑着说:“我该回去了。”我心中暗笑,嘴里却说:“那我不送了。”

“你不送我,我怎么回去?”语气有些着急。

我长长的伸个懒腰,说:“搬了一天的家,累死了。”

“就搬了这么点铺盖,累什么呀?”

“无论搬什么,都是搬家啊。”我说。

小萧是个胆小鬼,从这里到她宿舍,中途要在一偏僻处转车。我知道她没胆量一个人回去。

“那我怎么办?”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有我嘛,怕什么?”我坐过来,趁势拉过她的小手,轻轻抚摩着:“今晚就留下来吧。”小萧抽出手,笑着骂道:“你个坏蛋,没安好心,成心把我留在这里。”

“舍不得你走嘛。”我咬着她的耳朵说。

这么新鲜美妙的尤物,当然舍不得。我的手试探性的抚摩。

小萧没有拒绝,温顺的偎到我的怀里。

我暗喜,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下面该爬雪山过草地了。

小萧轻轻抓住我不安份的手:“如果我今晚留下来,你睡客厅还是我睡客厅?”

“当然我睡客厅。”我不假思索的说。

“睡客厅?”我突然醒悟。

小萧从我怀里跳出来,得意的笑道:“你说话要算数,不许翻悔。”我摇头:“我不睡客厅,我要睡床。”

“那我睡客厅。”小萧撅着嘴。

“我们都不睡客厅。”我讨好的搂住小萧的肩膀。

小萧坚决的摇头:“要么你睡客厅,要么我睡。”

“客厅里没有沙发,怎么睡?”

“打地铺。”

我了解小萧的个性,她一旦板起脸来说话,态度就是认真的。

我哭丧着脸说:“客厅里多冷啊,我们都睡卧室不好吗?你睡床,我打地铺。”

小萧严肃的盯着我,突然“扑哧”一笑:“好吧,亲爱的,今晚委屈你了。”我撇撇嘴,嘟哝道:“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小萧问:“什么?”

“没什么,天这么快就黑了。”我忙遮掩。

我躺在地板上,心中暗自恼火,小萧在关键时刻坚守防线,把我好容易创造的机会付之东流。想想也难怪,我们平时只是亲亲嘴,真要一步到位,确实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可我不是柳下惠,跟这么美妙的女人睡在一起,若什么事也没发生,被我那帮哥们知道了,非笑我变态不可。

到嘴的肉却吃不着,我心犹不甘,不断的没话找话,小萧只是哼哼,却不回答。我知道,不能把这个固执的小姐逼急了,否则,连一起打地铺的机会都没有。我正要调整战略,采取新的攻势,睡意却渐渐掩过来,我沉入了梦乡。

睡梦里,我听到一个婴儿的哭声,声音真切凄惨,仿佛就在身边。我内心强烈的不安,意识却陷在无边的黑暗里,无论如何不能醒来。哭声渐渐停歇,一个女乃声女乃气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你挡了我的路了。”

“你挡了我的路了。”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说。

我绻起身躯,有东西从我腿边爬过去。

床上响起了小萧翻身的声音。

那声音从床上传过来:“你压我腿了。”小萧又翻身。

我听到小萧突然呼吸急促,如同那天被我搂在怀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我异常紧张,想爬起来,却丝毫动弹不得。

小萧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在黑暗的夜里,清晰可闻。她呓语道:“走开,你这个坏蛋。”既而,我又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哭声飘渺恍惚,时断时续,持续了一夜。

我听到小萧在床上翻来覆去。

次日醒来,小萧还在沉睡。我跳到床上,伸手搂住她的腰。此时天色已亮,我成功的扮演了一个正人君子,不必再有所顾及。

小萧睁开惺忪的睡眼,用力把我推开:“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我嘿嘿一笑:“昨晚睡的好吗?”

“不好。”

“怎么了?”

小萧神情古怪,迟疑着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身边躺着一个婴儿,对我说我压了他的腿。然后他在我耳边啼哭,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我毛发悚然,这不正是我昨晚梦到的?

我勉强笑笑,问:“然后呢?”

“然后,”小萧沉思着说:“我感觉有人在模我的……”她把手缩回被单里,脸色通红:“一定是你这个坏蛋干的,把我的胸衣都解开了。”我暗自震惊,干笑两声说:“我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干这种偷偷模模的勾当?”小萧的话让我大为心惊,我们怎会做出同样的梦?婴儿的哭声那么真切,难道真的是梦境?如果是梦境,小萧的胸衣怎会被无故解开?我知道那决不是我干的。我脑海里掠过一个满脸血污的影子,不由打个冷战。

我狐疑的打量着卧室,这才发现墙上有一面镜子,镜子穿过房门,经客厅里的镜子的反射,刚好照在客厅的桌子上,桌子后面是那扇紧闭的门。两面镜子显然经过精心设置,坐在床上,可以毫不费力的监视客厅里的物事。

小萧穿好衣服,起床洗脸。等她洗刷完毕,我才从床上爬起来。

从卫生间出来,见小萧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墙壁,墙壁上画了许多奇怪的符号。听到我的声音,小萧回过身,指着那扇紧闭的门问:“这里怎还有一扇门?”

我想起小岩跟我说过的话,回答道:“这是两室一厅的房子,这个房间被锁死了,只作为一室一厅出租。”

“里面有什么呢?”我摇头。

“这墙上画的什么?”我还是摇头。

小萧自言自语说:“我觉得这个房里有些古怪。”

我也觉得房里有些古怪,这种感觉如同地面上的水渍,在心底慢慢的扩散,让我感到阴郁的寒意。我不能让这寒意侵入小萧心中,赶紧拉着她下楼。

这是一个纯粹的物质时代,我们眼巴巴的看着有钱人开跑车住别墅出入高级酒店,自己只能隔着橱柜艳羡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幸而小萧不是利欲熏心的女人,我们相识这么久,除对我的人品过于苛求以外,从没提过其他非分要求,她知道我是一个穷光蛋,从来不对我抱有幻想。

我们游荡了一天,傍晚方回到住处。打开房门,一股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们用两条腿丈量完了这个城市的最繁华的商业街,早疲惫不堪。小萧把背包一扔,大喊一声“累死我了”,仰天躺在床上。

她伸开双臂,双峰耸起,姿势性感而妖媚,我急做踉跄状,也大喊一声累死我了,一头扑在她的身边,胳膊趁势搭在她丰满的胸脯上。

如此美妙的豆腐,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小萧胸脯起伏不定,却没有推开我的手。隔着她薄薄的衣杉,我感觉到她身体柔软而滚烫。我手掌轻轻的用力。

小萧没有拒绝。

我大喜,小萧的纵容就是最大的鼓励,我的手掌开始移动。

在我抚摩下,小萧呼吸渐渐急促。我一翻身,将自己的嘴压在她唇上。她半推半就,挣扎着坐起来,我们忘情的亲吻在一起。我心神激荡,双手在她身上游走,只觉口干舌燥,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小萧显然也已动情,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回应着我的亲吻。

我搂住她滚烫的身躯,正要进一步动作,突然发觉怀中的人冷却下来。小萧的身体不再扭动,转头挣开我的亲吻。

我一愣,只见小萧神情惊恐的望着我的身后,身体簌簌发抖。

“怎么了?”我疑惑的回头,身后正是那面镜子,冷冷的照着客厅被锁死的门,门前是一张桌子。此时正是傍晚,客厅里一片昏暗。

小萧不说话,冷冷的推开我,跳下床,收拾自己的背包,转身就走。

我莫名其妙,抓住她的手不放:“怎么了,你说话啊。”小萧用力挣月兑我的手,咚咚咚跑下楼去。

我急忙取了钥匙,锁门跟下来。小萧已挥手招了一辆的士,一溜烟的跑远了。

我呆呆的站在路边,不知所措。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让人哭笑不得。我垂头丧气的回到楼上,只剩了长吁短叹的份儿。

我极力回忆着刚才的细节,怎么也想不出让小萧愤然离去的原因。根据以往的经验,她并不反感我的抚摩和亲吻,可今天为什么突然冷冷离开?我做错了什么?

回到楼上,我一遍又一遍的拨打她的手机,始终关机。我沮丧的躺在床上,心里空旷的厉害。我与小萧相恋三年,其中也闹过矛盾和别扭,可从没有象这次莫名其妙。我脑袋昏昏沉沉,睡意渐渐涌上来。

我又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哭声断断续续,仿佛就在身边。

突然,有铃声急促的响起,我惊恐的从床上弹起来,手机正如受惊的老鼠般吱吱的惨叫着,我舒了一口气,原来刚才睡着了。

电话是小萧打来的,声音里带着歉意:“对不起,钟子。”她一直喊我钟子。

“刚才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走掉?”我不悦的问。

“我害怕。”小萧说。

害怕?我哭笑不得:“我们的关系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怕什么?我不会勉强你,你了解我的。”

“我不是怕这个,我……”小萧欲言又止。

“那你怕什么?”天色已暗,房间里黑乎乎的。窗外的灯光映进来,更显得阴暗冷清。

“对不起,钟子,我不该自私的跑开,可我吓坏了,真的。”

“到底什么呀?”我不耐烦的说。年纪年轻就这么婆婆妈妈,将来老了怎么办?

“你的房间里有面镜子,”小萧说,“我们抱在一起的时候,我从镜子里看到一个影子。”小萧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看到客厅的桌子上,蹲着一个婴儿,身上全是血,我……”我心头一沉,眼睛下意识的去看那面镜子。房间里很暗,窗外的一缕灯光射进来,可以清晰看到那张桌子。桌子上竟然真的趴着一个婴儿,满脸血污,正透过两面镜子的反射,静静地盯着我。

我血向上涌。

小萧声音嘶哑,继续说道:“你房间里有鬼!”我拿手机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我看到你说的婴儿了,它正在盯着我。”小萧一声尖叫,我听见手机坠地的声音。

我明白小萧为什么突然离开了,我们前一天夜里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今天便在房间里见到了奇怪的婴儿,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现象。换做任何人,都不会不惊恐。

我浑身血液凝固,盯着那个婴儿,婴儿也盯着我,我们透过两面镜子,一动不动的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恐怖,大叫着从床上跳下来,冲到客厅。

我惊恐的看着桌子,桌子上却空空如也。我迟疑着回头,镜子里的婴儿分明还在,还是静静的看着我。

原来只有通过镜子才能看到它。

婴儿突然冲我龇牙咧嘴,我一惊,那婴儿转过头,纵身向桌子后的房门跃去,房门恍若虚空,婴儿穿门而去。

我慌忙打开灯,光明驱散了黑暗,房间里还残留着阴冷的气息,我怔怔的看着镜子,再无异象。面对空空的桌子,我突然有些疑惑,刚才是否自己的幻觉?

我战战兢兢的走近桌子,鼓足勇气,在房门上用力一敲。只听“砰”的一声,响声过后,又是“砰”的一声,分明有人在房门后敲击。我强忍心头的惊恐,又在门板上敲一下,房门还是发出两次声响。

我魂飞魄散。不再犹疑,转身逃出房间。

跑到街上,看到来来往往的人流,心头一阵温暖。等我从惊怖中回过神,才发现衣服已被汗水湿透。漫无目标的走在灯火通明的马路上,发现自己竟无家可归。

我决定给小岩打个电话,请求他的帮助。模遍口袋才发现,刚才过于紧张,手机没有带出来。我没有胆量再回房间,在一公话亭拨通了小岩的手机。小岩兴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我在上网呢,谁呀?”

“是我,钟子。”我说。

“我在网吧里,泡到了一个漂亮妞,一起来吧。”

“我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我发现自己变的客气了。

“说吧,只要跟你房子里的鬼无关,哥们儿一定帮忙。”

“你到底帮不帮?不想帮就直说。”我跟小岩不需要客套。

“怕你了,谁让我当你是朋友呢,说吧。”

“恩,房子有点问题。”我小心的措辞着,“我现在不想回去,你能帮帮我吗?”

“这么快就闹鬼了?”小岩的声音有点紧张,“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我说,“你能来一趟吗?”

“老大呀,我刚刚泡到一个漂亮妞,正套的热乎呢,你这不是拆散鸳鸯吗?我好命苦。”小岩的声音很是委屈,我能想象出他哭丧着脸的样子。

“我在砍刀山小区入口处的大街上等你。”我没有心思在电话里跟他纠缠。

“干吗不在家里等我,我认识路。”

“你来就好了,罗嗦什么?”

“好吧,等我,我还没有吃饭呢。”

“我请你,快一点。”我撂下电话,无力的蹲在大街上,心头如一团乱麻。我又想到小萧,我的手机拉在楼上,她打不通我的电话,一定会着急。

我拨通了小萧的手机,果然,她正在等待我的消息。

“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

“没事,我在大街上。”我安慰她说。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没看到什么,刚才跟你开玩笑。”我干巴巴的说。

小萧沉默。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你保重。”她说。

小岩很快过来。一下车便冲我喊道:“你搞什么鬼?耽误我的好事。”

“走,吃饭去。”我面无表情的说。

“怎么了?”小岩疑惑的看着我,“房子出问题了?”

“先吃饭。我饿了。”我们走进路边的小饭馆,要了两个小菜和一瓶二锅头。我历来不信鬼神,对鬼神之事一窍不通,小岩却精研八卦易理,这次他事先察觉房子有问题,让我不得不心悦诚服。我仔细的述说了两天来的经历,当听到我与小萧同宿一房时,小岩脸上浮出了暧昧的笑容。

“不要胡思乱想,”我有求于他,不想用刻薄的话刺激他,“小萧睡在床上,我打的地铺。小萧不让我碰她。”

小岩表情夸张的看着我:“你是不是变态?她不让碰你就不碰啊?”

我不理会,接着说:“夜里,我听到一个婴儿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我挡了它的路。后来,我又听到那个声音对小萧说她压了它的腿。再后来便是整晚上哇哇的哭泣。”

小岩好玩的看着我:“看来是个小鬼,你没起来看看?”我摇摇头,思绪又潜回那个诡异的夜晚,一股寒意漫过全身。我说:“我醒不来,我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可是思维仿佛被关在粘稠的液体里,神志清醒,却不能摆月兑睡梦。”小岩神情古怪,仿佛要从我眼睛里看出什么破绽。我狠狠押了一口酒,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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