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幻之旅 第五章 返老還童
給神秘綁架的司徒九,終于出現了。
他出現在這列快車之後、一條奇異的軟管管口上。
列車在飛快行駛,軟管卻能緊貼在列車車尾之後,首尾相距不及兩公尺!
這當然是幻覺。
但幻覺又怎會如此真實?
兩公尺,並不是一個太遠的距離,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司徒九的臉。
他的臉有數不清的皺紋,但眼楮始終炯炯有神。
我呆了片刻之後,忍不住叫道︰「九叔,是你嗎?」
頗怪異的呼叫。
司徒九在管口上向我微笑,道︰「難道你以為我是演唱會里的黎明嗎?」
我嘆了一口氣,道︰「就算你真的是黎明,看來也不會令我更感意外!」
司徒九道︰「但這並不是個演唱會,而是一幕又一幕的決戰。」
我听得一呆︰「什麼決戰?你曾經和別人決戰過嗎?」
司徒九點了點頭,道︰「不錯,你瞧瞧我的臉色,就知道我遭遇怎樣了。」
我吸一口氣,道︰「你中了敵人一刀?」
司徒九道︰「不錯,而且位置和上一次幾乎完全相同。」
我道︰「對手呢?是否都是同一人?」
司徙九道︰「你猜對了!」
我道︰「他在什麼地方?」
司徒九道︰「你想領教他的刀法嗎?」
我道︰「不想,我只想見一見這位世外高人。」
司徒九道︰「今天不行,明天有機會。」
我道︰「為什麼要等到明天?」
司徒九道︰「因為今天並不是比賽的日子。」
我一怔,道︰「什麼比賽?」
司徒九道︰「贏取鈔票的比賽。」
我感到莫名其妙,道︰「蠃取鈔票?這是誰的比賽?」
司徒九道︰「這是綁匪大人一手主辦的比賽。」
我問︰「你也是參賽者之一?」
司徒九搖搖頭,道︰「我沒有參加比賽,我是個盜取鈔票的人,所以,給綁匪擄走,條件是必須把鈔票交還出來!」
我听到這里,心中一陣震動。
司徒九的為人,我是相當了解的。
他絕不是一般雞鳴狗盜的小賊。
基本上,他並不是賊,而是一個老式江湖人物。
以司徒九的江湖地位來說,他重名譽遠遠重于金錢上的得失。
他重名譽,但並不是沽名釣譽的一種人。
他要保持的是清譽,而並非人人稱贊的盛譽。
盛譽往往是刻意營造出來的,但清譽並不然。
只要自惜羽毛、不貪髒枉法、不婬邪、不盜竊、不出賣朋友任何人都配得上「清譽」這兩個字。
我不相信司徒九會是一個為了金錢而出賣自己的人。
我不是說他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人物,只是不肯相信他是一般的竊賊。
除非另有內幕,另有玄機。(後來事實證明,我並沒有看錯九叔的為人。)正當我要向九叔套間更多有關內情的時候,列車外顏色繽紛的光團忽然消散。
軟管和司徒九也在一秒鐘之內,消失在我視線之中。
列車沒有改變過,它一直都在路軌上飛馳。
當那些光團、軟管和司徒九全都消失以後,映入我眼簾的,是路軌旁田野間的水牛、花草樹木間的平房、村落。
我又發覺,車速減慢了。
我們可以更清楚地目睹鐵路兩旁迷人雅致的景色……我又發覺,我的右掌掌心不再炙熱,但我仍然緊握著維夢雪白的手。
我凝視著她,她也望著我。
我吐了一口氣︰「我看見的,你都看見了?」
她點頭。
我又道︰「九叔的說話,你都听見了!」
她又點頭。
我問她︰「什麼叫‘蠃取鈔票的比賽’?」
她連眼楮也不眨一下,爽爽快快地回答︰「蠃取鈔票的比賽,就是蠃了比賽的優勝者,可以獲得獎賞,而獎賞就是鈔票!」
答得很中肯,無懈可擊之至。
卻等于沒有作答。
我當然不服氣,正要展開大逼供,她卻轉身走了。
這是一列火車,她走來走去,仍然是火車內的範圍,除非她跳車來逃避我!
她大不了回到總統套房里,又或者是去找小高夫婦,總不見得有可能插上一雙翅膀飛上天去。
我再看看自己的右掌。
我的右掌已恢復了原來的形態,既不再發光,也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看來一切俱如往昔。
但我知道,這並不是一件尋常的事。
當我和維夢兩手緊握後所目睹的事情,看似幻覺,實則不然。
但那到底是怎樣一回事?這就有待稽考了。
維夢離去後,我獨自在車尾觀景車廂里尋思。
我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奇特的念頭。
在那一瞬間,我腦海中幾乎同時閃現出兩個人的形貌。
一個是聶一百,另一個卻是在不久之前,才在這車廂中給我遇上的中年人。
這兩個人,可說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但很奇怪,我卻隱隱覺得,在這兩人之間,似乎有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關系。但那究竟是怎樣的關系,卻又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我只是感應到某些玄妙之極的事情,已發生在這兩人之間。
而且,我這種發自腦海中的神奇感應,仿佛愈來愈是強烈。
最後,我決定不辭冒昧,直接找那人問個明白。
但他會在列車的什麼地方?
黃昏,斜陽乏力地從椰子樹林間映照出來,把餐廳車廂的窗子染成暗紅色。
小高夫婦和維夢並沒有在這時候出現。
也許,他們並不餓。
東方快車有兩個餐廳車廂,我在其中一個車廂里看見我要找的那個中年人。
旅客在東方快車上的衣著,白天整齊干淨即可,到了晚上,則較為隆重。
我披上外套,結上領帶,儼然赴宴的模樣。
那中年人的衣著,卻比我更有氣派。
在他面前,已擺放著一盆香味四溢的烤蝦,還有白酒。
他只是一個人,在他座位的對面,是空著的一個座位。
我禮貌地向他打了一個招呼,然後用英語道︰「我是洛雲,很對不起,打擾閣下了……」
如此措詞,雖則雜亂無章,但開始便擺出了客客氣氣的姿態,他總不成用杯子里的酒來潑我。
那中年人卻連眼皮也懶得抬起,一面吃烤蝦,一面喝酒,然後才用含糊不清的聲音道︰「你若有興趣陪我這個老人瑞共進晚餐,歡迎之至。」
他的說話,本來沒有什麼怪異之處,但他卻竟然自稱為「老人瑞」!
在那一刻間,我整個人為之僵硬著,仿如在千丈深淵下遇上僵尸一樣。
總算還有相當定力,並未「咕咚」一聲栽倒地上。
隔了一會,我才能勉強鎮定心神,把手向前伸出,道︰「閣下是……聶……一百先生?」
中年人漫不經意地伸手,只是和我輕輕一握,便神清專注地舉叉動刀,津津有味地品嘗美食。
我緩緩地坐了下來,同時目不轉楮地瞧著中年人的臉。
在觀景車廂驟然遇上他的時候,他給我的印像,是不到五十歲的中年人。
但在這時候,我近距離注視著他的臉,卻覺得他最多只有四十歲左右。
他看來懶懶洋洋,實則雙目精芒內斂,有如正在大樹下乘涼的一頭黑豹。
我甫坐下,服務員已上前殷勤招待。
我隨便指指點點,大概是有什麼吃什麼的樣子。
這種顧客,最易招呼。
當我喝第一口紅茶的時候,中年人忽然望住我,一本正經地說︰「我姓聶,正確名字叫本源,什麼八十、九十、一百之類的名字,如今看來只是一個笑話。」
見他這樣描述自己,我腦海中不期然又再「轟」的一聲響了起來。
他這樣說,已單方面肯定——他叫聶本源,也就是聶一百聶院長。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固然,我早就感覺到這中年人和聶一百之間,極可能有著非比尋常的淵源。可是,就算給我三年時間天天去想,只怕也無法想像得到,這中年人赫然正是聶一百本人!
那是超乎一般想像的事情。
當然,一旦謎底揭穿了,那可簡單得很,只消用四個字便可以形容透徹。
那是︰「返老還童!」
以聶本源超逾百歲之齡,忽然變成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雖然尚未名副其實地變成一個「童子」,但只怕也是相差無幾的一大怪事。
我看著聶本源。
聶本源也在看著我。
我看著他的時候,眼神大概像是看著一個怪物,而他看著我的眼神,卻像是盯著一個「IQ零蛋」的蠢材。
烤蝦、椰子雞相繼擺放在我面前。
既來之,則吃之,唯獨食而不知其味。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問聶本源︰「在那W-N921之內,你看見了些什麼?」
W-N921,就是我住所中那座「古物探測器」的代號。
我不曉得聶本源是否知道那座儀器的代號,但此刻姑且試他一試。
就算聶本源不曉得什麼叫「W-N921」,也不能就此斷定他並非聶一百。
可是,我才說出口,聶本源已然嘿嘿一笑︰「要是我連W-N921是什麼東西也不清楚,又怎會在閣下的書房里,忍受著難聞的雪茄氣味?」
好厲害的老人瑞!
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幾句話,已包含著連消帶打以及闡述當天景況來證實他自己身份的雙重意義。
凡是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沒有抽煙、更沒有抽雪茄的習慣。
而那一天,我是在無聊和特殊的情況下,才會抓起一根雪茄抽起來。
坦白說,我也許比聶一百更討厭雪茄的氣味。
我繼續打量聶本源的臉。
我愈來愈相信他就是聶一百。
因為我突然想起當天老衛的遭遇。
老衛是「護送」聶一百離開雲霧居的,但當他回來的時候,他的臉又青又腫。
他曾經與別人決斗,而且對手就是聶一百!
老衛敗了!他敗在聶一百的拳下!
這種事,小高當然不會相信。
至于我,處境尷尬之至。
我不相信聶一百可以擊敗老衛,那是十分合情合理的判斷。
可是,倘若我連老衛的說話也不相信,還可以相信什麼人的話?
而且,我知道老衛決不會是個隨便虛構故事以博君一笑的無聊之徒,他的說話,永遠比一顆釘子還更實在。
只是那一樁怪事,除了老衛之外,並無別的目擊者。
雖則老衛言之鑿鑿,但最少小高就絕不肯相信。
要是「捏造事實」的人並不是老衛,而是其余的人等,小高早已破口大罵,絕不留情。
那一樁怪事,在我心中成為一個無法解釋的謎團。
直到這時,事情終于露出了端倪!
因為聶一百竟然「返老還童」,他已不再是百齡人瑞,而是一個驃悍的中年人。
可是,我心中卻又冒起另一個疑問。
縱使聶一百真的返老還童,由一百歲老人變成了他現在的模樣,但一個普通的中年人,就可以擊敗老衛嗎?
不!這是絕不容易的事情!
除非聶一百在年輕時,是個武術根基十分深厚的武林高手。
否則的話,我敢保證,在一萬個中年人里面,也未必有任何一人,足與今時今日的老衛匹敵。
老衛的武功底子有多少斤兩,小高和我都很清楚。
正因為小高對老衛的底子也很清楚,所以他絕不相信聶一百能夠擊敗老衛。(當然,他根本不知道,聶一百突然「返老還童」。)為了要更進一步證實,眼前的聶本源的確就是聶一百老先生,我忍不往又再問一句︰「那一天,你離開書房之前,曾經說過些什麼話?」
聶本源冷冷一笑,突然用餐刀在餐桌的台布上,虛畫出四個漢字。
我知道,聶一百是個書法高手。
他這幾下子虛畫,別人就算站在他身邊凝神注目,恐怕也未必能夠看得出什麼名堂來。
但我總算是肚子里有點墨水的人,一看之下,已知道他這幾下虛畫,所寫的乃是「黃金喇嘛」四個漢字。
至此,這位聶本源先生的身份,已是無可置疑。
我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閣下的旅游證件,似乎必須在事前花費一番工夫!」
聶本源道︰「果然聰明,倘非如此,我又怎能在短短一兩天之內,緊隨小高夫婦到此。」
我道︰「連東方快車的車票,也預早作出了安排?」
聶本源道︰「當然!」
我把烤蝦囫圇而吞之,道︰「這一列快車,本來只屬于一般旅游性質,但卻好像有人臨時加插了一些‘雜耍表演’。」
聶本源喝了一口酒,又用白布擦了擦嘴角才道︰「你若要這樣形容這一件事,也無不可。但據我所知,洛會長也是雜耍表演藝員之一。」
我臉色一沉,道︰「你是說明天的比賽。」
聶本源加重了語氣,道︰「不錯,是蠃取鈔票的比賽!」
我蹙著雙眉,道︰「我為什麼要參加這種不明來歷、不明主辦動機的比賽?」
聶本源道︰「也許是為了司徒老先生吧!」
我一怔︰「閣下不但神通廣大,而且消息靈通之至。」聶本源冷冷笑,道︰「要是什麼都不曉得,只能算是個胡混度日的蠢材,又怎配得上‘神通廣大’這四個字。」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到了這個時候,我又再明白了另一件事。
仍然是老衛當天「決斗受傷」的事。
以老衛的本性,就算聶一百老先生要和他決斗,他又怎會接受一個百歲老人的挑戰?
那根本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事情發生了。
在老衛和聶一百之間,的確曾經展開過一場匪夷所思的決斗,而並非聶一百對老衛施以偷襲。
事實上,就算聶一百要偷襲老衛,若以正常的情況而論,也幾乎是絕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要是一個百歲老翁突襲老衛,而又能夠把老衛揍得鼻腫臉青的,那麼單就這一件事,已可列為奇跡!
然而,根據老衛的敘述,那並不是偷襲,而是雙方擺明車馬的一場決斗。
到了現在,我面對著當天把老衛擊敗的「老人瑞」。
眼前的聶本源先生,雖然年紀比「老人瑞」相差了一大截,但卻變得更加老氣橫秋,態度囂張而且並不友善。
尤其是他經常擺出冷嘲熱諷的表情,那種目中無人的態度,實在令我相當反感。
我不知道聶院長在中年時代,是個怎樣的人。
我只知道,當我第一次認識聶院長的時候,他已經垂垂老矣,連說話也提不起勁。
這樣的一個老人,當然連「老氣橫秋」的資格也不存在,更不會囂張到什麼田地去。
但他在四十幾左右的時候,又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出生太遲,根本無法明白,似乎也不可能有機會明白。
可是,倏然之間,聶一百回復了六十年前的他!
他的氣焰又回來了!
他不再是一個瀕臨老死邊緣的衰翁!
這就難怪老衛會接受他的挑戰了!(其後直接質問老衛,情形如所料。)聶本源並不是個易與之輩。
他瞧不起任何人。
在以前,他已具備這種性格,也許到了七、八十歲以後,情況才告「好轉」。
他不再理會我,逕自回到他的房間去了。
他的突然出現,固然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也解開了某部分的疑團。
但卻有更多疑團在我心中,亂七八糟纏結在一起。
聶本源離開餐廂之後,一個巨大的身影在我面前出現。
以為必然是「日本人山」齊藤景夫,定楮一看,卻又非也。
竟是一位著名的重量級拳王泰利。
泰利是美國職業拳師,曾一度登上世界拳王寶座,但其後卻自動退出拳壇,理由至今仍是秘而不宣。
他是黑人,渾身上下肌肉結實有如鋼鐵,堪稱黑得發亮。
我認得他,那是因為他的知名度極高,幾乎僅次于當年的阿里。
泰利連問也懶得問一下,便大模大樣地在我對面坐了下來。
我雖然認得泰利,但他並不是我的偶像。
正待揚長而去,泰利卻在這時用鼻音濃濁的嗓子對我說道︰「我是一號,你是二號,明天的比賽,我們是第一組的參賽者。」
我陡地呆往。
過了一分鐘之久,我才盯著泰利粗獷的臉孔道︰「什麼時候開始比賽?」
泰利道︰「正午十二點。」
我吸一口氣︰「地點在哪里?」
泰利干笑著,笑得像是一頭可怖的大猩猩。
他道︰「你是應該知道的。」
我哼了一聲︰「好!明天正午十二點,車尾見。」
他笑得更愉快,伸出了巨大的手掌雯和我握手。
經過了「日本人山」的教訓,這次的握手,當然是可免則免。
如無必要,又有誰喜歡整天戴著手套以掩人耳目。
我不再在這里逗留,我要回總統套房去。
回到房內,維夢正在看小說。
她有小說,我也有。
她看她的,我看我的。
小說有多種功能,其中最偉大的一種,謂之「催眠」。
清清醒醒的人,只要一頁一頁地追看小說,往往很容易就會進入夢鄉。只是,凡事不可一概而論。
今夜一口氣看完了三十余萬言的小說,連「版權位」都巨細無遺地看個一字不漏,結果仍然龍精虎猛,全無困倦之意。
倒是維夢,她睡著了。
她的小說,只看了一半。
她是萬眾觸目的超級影後方維夢。
維夢。
夢。
我的夢。
把我帶人夢鄉的並不是小說,而是悠揚樂韻。
其後,把我吵醒的並不是列車上的任何聲音,而是維夢在我的耳朵輕輕吹了一口氣。
在男人的耳朵吹一口氣,听說已成為一種「潮流」。
她呵氣如蘭,給她這樣子吹一口氣,那種感覺是十分奇妙的。
恰似一道暖流,自耳朵一直吹入心肺中。
要是喚醒我的人是老衛,我一定立刻像是山貓般躍起。
但給未婚妻這樣吹一口氣,卻整個人為之酥軟下來,此謂之——賤骨頭!
我懶洋洋地不起身,但她卻沒有再吹一口氣,只是打開了房門,然後又再關上了房門。
可惡!我的末婚妻獨自溜了出去,再也不瞧她的未來丈夫一眼。
只好認命,梳洗完畢,呆愣愣地跟了出去。
早餐後,又在車尾看風景。
風景頗有改變,我們已遠離新加坡,朝著北方進發。
維夢在觀景車廂獨自站著,我上前問︰「怎麼不見小高夫婦?」
維夢答︰「若不是跳出車外自殺,便是蒙頭大睡,不願起床。」
我嘆一口氣︰「沒想到你在晨早時候,說話也是這麼涼薄。」
她道︰「人生中每一句對白,本都是戲。」
我大不以為然︰「人生是人生,戲是戲,硬要把人生與戲混為一談,那是逃避現實的哲學。」
她睨視著我的臉,道︰「你這樣說,全然是為駁斥而駁斥,根本不是你心中所想!」
我厲害,她更厲害。
我惱羞成怒,突然摟抱著她,在憤怒中吻她,並且準備接受她兩記耳光。
但她卻給我吻了。
她冷冰冰地望著我,仿佛她是從天上掉下的聖女,而我卻是泥沼里爬出來的禽獸。
如此一吻,自是索然無味。
只好淺吻即止,以免給別的游客誤會「狼來了」!
我放開了她,悶哼一聲。
她突然攤開了右掌,在我面前晃了又晃,然後說道︰「一切如常,昨天的奇異功能,不再復見。」
我也攤開了自己的右掌,看了又看,也是一切如常。
我冷冷道︰「要它發亮,有何難哉?只要去找齊藤景夫,和他握一握手,即可歷史重演……」
話猶未了,一只巨大的手掌已在我眼前出現。
好巨大的手掌!
除了那座「日本人山」,誰會有這麼大的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