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華麗C大調 第七章
蘇晴光不再彈琴，和時允浩冷戰了三天。
而且，上完課也不再趕著回家，而是和小美到處玩，不然就是和系上的男同學聯誼，回家時都已經很晚了。
她極力避開時允浩，反正他也不知道她在氣什麼，更不會哄她，他現在一定很討厭她耍性子吧?
糟糕！她胃痛了！
這幾天趕著聯誼，都沒有好好吃飯，加上和時允浩吵架讓她壓力很大，所以胃痛又犯了。
蘇晴光忍著痛下樓找胃藥吃。
「那麼晚了，你在做什麼?」時允浩下樓想喝杯茶，就看到她按著月復部翻著醫藥箱，她是哪里不舒服?
「沒做什麼啊！」說完，蘇晴光懊悔的捂住嘴。
喔，她忘了他們在冷戰，她不能跟他說話。
「你胃痛嗎?」
蘇晴光比了個×。
時允浩蹙眉，她是在演話劇嗎?還比手勢。
「肚子痛?」
又是×。
「牙痛?」
時允浩臉色陰郁著。她是打算一輩子都不跟他說話嗎?就算他們大吵了一架，他也不會因為這種事不理她，反倒是她，孩子氣的躲著他又晚歸。
很好，她是存心想跟他吵架吧，不過，想跟他吵，還得看她段數高不高。
時允浩撇撇唇，瞄到醫藥箱中的一瓶藥丸，在她拿到前，快手抄了起來，然後裝作一副沒事的模樣，到廚房喝他的茶。
蘇晴光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拿走了一瓶藥丸，雖然她不確定那瓶是什麼藥，但他會搶走那瓶藥絕對是故意的。
她惱怒的跟在他後頭，用力戳了戳他的手臂，比手劃腳著要他把藥還給她。
時允浩灌完冰開水，關上了冰箱，倚在冰箱門前，語氣尖銳地道︰「說話啊，你用比的我怎麼看得懂，還是說你退化為猿人了，不會說話啊！」
蘇晴光瞪大眼。他居然說她是猿人，好過分！
「為什麼不跟我說話，那麼怕跟我說話嗎?膽小鬼！」時允浩擺明挑釁。
蘇晴光氣壤了，左一句猿人，右一句膽小鬼，這是在羞辱她。
她在他這過得太逍遙自在，都差點忘了他本來就以欺負她為樂！
「我為什麼要怕你啊！」可惡，她又不小心跟他說話了。「我們在冷戰，我當然不能跟你說話了。」
「冷戰?你以為你幾歲了?」他怎麼可能會容許她跟他冷戰?他才不吃她小女生那一套。
他明明在拐著彎說她幼稚。蘇晴光惱羞成怒。
「快把胃藥給我！」她踮高腳想從他手上搶回藥。
時允浩反而捆住她的手，逮到機會咄咄逼問道︰「你就那麼討厭彈琴嗎？」
那天的爭執他可是記憶猶新，他也很在意、很牽掛著她反常的行為，所以這兩天在听各級主管做簡報時，他都有點心不在焉。
他想知道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想彈琴給他听的……
「煩死了，我都說我膩了！」蘇晴光明顯的對這句話有很大的反彈。
一氣之下，胃又開始抽痛了，她迅速搶走他手上的藥，快步跑上樓。
時允浩沉著臉看她跑上樓，她那蹙緊眉頭的小臉讓他心疼，一時分神讓她拾走了藥，而她那句膩了更讓他很難受，總覺得她離他愈來愈遠，他快要捉不住她了。
他一直以為他是懂她的，所以當她說她喜歡彈琴時，他竭力所能的想讓她盡情的彈琴，不過，或許他一直都沒有真正懂她吧，女人心本來就像海底針了。
這幾天，他一直重復想著，為什麼她會為了他練離別曲?為什麼練到最後會讓她那麼痛苦?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快樂的彈琴?
雖然她跟他冷戰，表面上他不痛不癢，但其實最難受的人是他。
他已經習慣她整天在他耳邊吱吱喳喳了，突然沒有她的聲音，他的世界整個沉寂了下來……
不對，他只是少了個說話的對象而已，說沉寂未免太夸張了，他待會兒就打電話 阿哲，听他說廢話說個過癮吧！
******
這根本不是胃藥！她被耍了。
二樓房間里，蘇晴光自以為吃了胃藥能減輕疼痛，結果仔細看標箋居然是安眠藥。
那家伙是存心整她嘛！她現在可是痛得要死耶！不然，她干脆把安眠藥給吞了，這樣就不會胃痛了！
但……她可不敢亂吞安眠藥，所以現在她痛得在床上滾來滾去，開始埋怨時允浩。
可惡︰他現在一定睡得很熟吧?一點都不知道他的惡作劇害她有多麼難受。
叩叩——
蘇晴光在忍耐了近三十分鐘後，听到了敲門聲。
是她的錯覺吧?他怎麼可能半夜來敲她的房門。
叩叩——
又敲了，他是想找她吵架嗎?她是絕對不認輸的！
蘇晴光按住胃部，裝作一臉殺氣騰騰的開門——
人呢？
她沒見著他，只看見地上放著熱食和一包藥。
他知道她拿的那瓶不是胃藥，還特地出門買給她?原來他根本沒想到要整她，都是她自個兒胡思亂想的……
蘇晴光盯著袋子好半晌，最後嘆了口氣，彎身撿起。
就算他總是讓她氣得牙癢癢的，但他其實是很溫柔的，要不就不會看她頭發濕著，就幫她吹干頭發；看她受傷了，就親自幫她擦檠，剛剛還特地出門幫她買胃藥。
她果然沒本事跟他冷戰，他對她稍微溫柔，她就無法抵擋了。
蘇晴光來到他的房外，舉起手想敲門，听到他的腳步聲，她又逃難似的折回房間。
她怎麼了?害羞?
算了，他們現在在冷戰，她不該跟他道什麼謝的！
蘇晴光很不客氣的喝了口水，把藥吞了。
就在這時，叩叩，門被敲響。
「蘇晴光，出來！」
蘇晴光嚇了好大一跳。
他斡嘛連名帶姓的叫她啊，好可怕！
「想道謝就用力敲門，不要偷偷模模的跑到我門前又走開。」
「誰要跟你道謝啊！」說得她好像很沒志氣似的。她開門，見他一臉怒氣沖沖，反悔的想關上門，卻被他用力拉住門。
他沒那個耐心陪她冷戰。
「不想彈琴就不要彈了！」
時允浩本來是打算不理她了，但一听到她的腳步聲，他就是無法置之不理，而且拖拖拉拉的也不是他的個性，干脆今晚就跟她說個清楚吧！
他真的隨便她不彈就不彈嗎?
蘇晴光應該送了口氣的，但現在卻覺得有點受傷。
「這里是我的地盤，我不許你每天擺張臭臉不說話，好像是我強迫你彈
蘇晴光咬了咬唇，她明明不是在氣這個。
時允浩不耐的吸了口氣。她看起來真的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是他說錯了嗎?
「我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告訴我，你到底在不滿我什麼?」他那炯亮的黑眸銳利的盯住她，語氣堅定道。
蘇晴光死都不說，想讓他知難而退，但一分鐘、二分鐘、五分鐘過了，她輸了，她沒辦法像他那麼坦然的看著她，她心里對他有種說不出的情感……
「小美跟你的大學同窗陳律師約會過，他說我長得跟你妹妹很像，可是你從來都沒跟我說過。」
「就這樣?」時允浩挑眉，真想大笑特笑一番。他知道她總有一天會知道這個秘密的，但他並不認為這個問題會困擾著她。
「什麼就這樣?」他那一派輕松看了好礙眼。」你把我當成你妹妹的替身，要我參加比賽，我怎麼能不在意?」
「你就為了這個問題煩惱到現在嗎？」她比他想象中還要敏感。
「我煩惱到胃痛了。」蘇晴光氣得別過臉。
早知道她會那麼在意，他應該早點跟她說的。
「我就是怕你煩惱，所以才不跟你說你長得很像允芊的！好吧，我老實說，或許一開始我對你有移情作用，但我們都相處一個多月了，你和允芊的個性差那麼多，我怎麼可能把你當成她的替身?我做不到！」
「真的嗎?」听到他的解釋，蘇晴光繃緊了好畿天的心情終于放松了，她像是重新活了一遍，掩不住欣喜。
「那我學不會你最喜歡的離別曲也沒關系了?」
「為什麼你一定要學會離別曲?」時允浩想了老半天就是不明白。
「因為允芊會彈，我不會彈……」蘇晴光不敢說，她希望能報答他對她的好，讓他也有幸福的感覺。
時允浩蹙眉，他終于知道她在介意著什麼了，看不出來她那麼愛鬧別扭。「我不是說了，你只要當你自己就好了，比賽的事我不會再逼你，要不要彈琴也隨便你了。」
真的當她自己就好了嗎？
蘇晴光沉默了。
這個男人是真心對她好的，他確實改燮了她的人生，讓她重獲自由了，但她的心卻得不到自由，無論他對她有多麼好，她都無法滿足于現狀了，所以她才會逞強的想練別離曲，希望他看得到她……
「明天是星期天，我帶你去玩吧！」時允浩似乎沒察覺到她燮化萬千的少女心事，和以往一樣關愛她的模模她的頭。
什麼嘛，又把她當成小妹妹！
蘇晴光有點氣他，他說她只要當自己就好了，但當她自己，就算不是當他妹妹的替身，她還是一樣是他的妹妹吧……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再被他當成妹妹了……那吞咽不去的苦悶又卡在她喉嚨了，她不甘心只當他的妹妹啊…….
「想好要去哪里玩了嗎?」
蘇晴光甜甜一笑，是他自己問她的意見的，就不能後悔。
「我想去游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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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晴光承認她選游樂園，確實是有點小心眼的。
不知道為什麼，在當時那種不甘心的情緒當下，她就是想整整他，她不想每次都是她一個人在意的要命，而他總是輕松自在。
果然，她成功了，時允浩陪她玩了雲霄飛車等游樂設施後，滿臉黑線。
「時大哥，你想吐嗎?我這里有袋子。」
時允浩橫瞪了她一眼，他真不該答應她來什麼游樂園的，他是不怕高，但那機器轉得他頭暈眼花，他不想再奉陪了。
「時大哥，那我們去鬼屋吧！」蘇晴光笑嘻嘻的主動提議。
「你不怕嗎?」女孩子不是最怕鬼屋的?
「人扮的鬼有什麼好怕的?」蘇晴光的膽子向來很大，拉著他進鬼屋探險。」時大哥，你看，這個吊死鬼做的很假對不對?」她說得很不屑，鬼屋里倒是不時傳來女生的尖叫聲。
「是沒什麼可怕的。」時允浩搖搖頭，跟她逛鬼屋一點都不有趣。
「真不懂得那些女生怎麼怕得要命……」連眼前出現了一張鬼臉，蘇晴光也一拳擊過去。
「喂，不要破壤公物……」時允浩警告道。
「好無聊啊，時大哥，我們快點出去吧！」蘇晴光吐了吐舌，說完後向前奔跑著，還想說些什麼的同時，她才發現時允浩沒有跟來，她又回頭找，但依舊找不到他的人。
怎麼回事?他走丟了嗎?
蘇晴光明明不怕的，但他不在她身邊，她就顯得很沒有安全感，密閉的空間成了鬼打牆，她繞來繞去就是繞不出來，她開始慌了。
「時大哥，你在哪里啊?」她發抖喊著，那回音有點可怕，後頭像是有鬼魂追著她，她向前狂跑著，直到撞上了某個物品。
「啊——」她直覺的驚慌尖叫，不知道是撞上人，還是撞上鬼。
「別叫了，我耳朵都聾了！」
「時大哥，你走丟了！」認清她撞到的是他後，她用力抱住了他的腰，抱怨道。
都是他啦，害她那麼丟臉，她本來不怕鬼的！
「小家伙，是你走丟了。」突然用跑的，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害他有多擔心她，她知道嗎?
蘇晴光嘟著嘴不說話，仍是抱著他不放，像是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了，她當然要趁機抱緊他。
「怕了?」她抱得那麼緊，是真的很害怕嗎?不過，她這樣子才像女孩子，女孩子就是要適時的膽小才可愛……他不自覺地抱緊她，想保護她。
「我才不怕！」蘇晴光一把推開他，以行動來證明她一點都不怕，還大步向前走，把他甩在後頭。
然而，事實上她是因為被他擁抱著，听到他疾速的心跳聲，知道他很擔心她，她高興到不能自拔。
「不怕鬼，可是怕迷路。」終于找到她的弱點了。
「亂講！」蘇晴光再次否認，剛好和一對手牽著手的情侶擦肩而過，她也有模有樣的抱住他的手臂，雖然學其它女生黏著男生走很沒面子，但她怕到了，不想再和他走散了。
「那放開我啊！」時允浩睨了她一眼，還說不怕。
「才不要咧!」當妹妹偶爾可艾薩克嬌一下吧?
「那麼一起出去吧！」時允浩也沒拉開她，任她抱緊著他的手臂。
「嗯。」
抵達了出口，蘇晴光第一件事就是抽開她的手，與他保持五公尺的距離。
天曉得剛剛她那樣的抱住他手臂，緊張害羞的心髒都快爆開了，她再也不敢這麼做了。
「時大哥，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買熱狗。」她得試著調整一下心情。
留在他臂上柔軟的觸感不在了，他有種失落感……
過了一會兒，蘇晴光拿著熱狗回來，「時大哥，我買回來了。」
听到她的聲音，時允浩這才回過神，他一言不發的接過她手上的熱狗。
「時大哥……」他是怎麼了?蘇晴光歪頭斜看著他。
算了，不管了，先找個地方吃東西比較重要。
于是，他們便在草地上吃起熱狗，吃完後，小作休憩。
「摘到了！」蘇晴光朝他比了個騰利手勢，沐浴在陽光中的她，就像長了翅膀的天使，閃閃發光著。
時允浩看到失神了，不明白她只是妹妹而已，為什麼在他的眼底就是能燮得那麼美麗，一顰一笑都那麼牽動著他的心，恐怕她現在要他做什麼，他都甘願。
「時大哥，我跳下來了，你要接住我喔！」
蘇晴光膽大妄為的從樹上跳了下來，就像天使一樣，飛入他懷里。
時允浩抱住她，這是他最甜蜜的負荷。
蘇晴光一從樹上跳下來，小朋友就立刻圍過來，她連忙從他身上起身，把摘到的氣球遞給他們。
「蘇晴光，我真想掐死你。」他被她折騰死了。
蘇晴光不怕死，還湊過臉問道︰「時大哥，你剛剛看到了嗎?」他說穿裙子不該爬樹，她可是有听到喔！
「呵呵。」時允浩悶笑著，彷佛她問了個幼稚的問題。
「你還說你沒看到！」蘇晴光想痛捶他胸口，卻被他扣住手，她臊紅臉道︰「時大哥，我臉上有東西嗎?」
時允浩松開了她，和她一起坐在草地上，拍了拍她的包包頭。「斡嘛老是扎成包包頭?」他真的是病了，居然想撫模她的頭發……
「因為方便嘛，而且又很可愛。」蘇晴光俏皮的扮了個鬼臉。
「我倒覺得你放下頭發比較好看。」時允浩想起了那一晚她趴在他身上，他輕撫著她長發的時候，她的發絲好柔、好細，讓他愛不釋手。
蘇晴光也想到那一幕，她別過臉，不讓他看到她臉紅。
「我頭發放下來真的比較好看嗎?」她忍不住問。
「嗯，比較漂亮。」他真不該想到那一幕的，害他的心又蕩漾起來。
「那我跟你妹妹哪個比較漂亮?」說完後，她後侮了，她好像是愛吃醋的女朋友。「我斡嘛問你這個啊，反正我們都長得很像，你也回答不出來吧！」
「不，你們不一樣。」
「咦?」蘇晴光沒想到他會回答的那麼認真。
「允芊是被我豢養的金絲雀，她的笑總是淺淺柔柔的，我從來沒見過她像你這麼大笑過。」
「意思就是說，我比較粗魯羅！」
「不，我倒希望她像你這樣子的笑，她就是太乖巧、太听話了，所以我才會自以為對她好的幫她安排了人生……」時允浩的眼光有些飄遠，像是回想起出事的當天，整個心情陰郁了起來。
「可是時大哥，你是真的很疼愛你妹妹啊！」他露出那麼自責的表情，她看了很難過。
時允浩搭上了她的肩。真是個傻瓜，還當真安慰起他。
「允芊是我唯一的妹妹、唯一的親人，我當然很疼愛她了，但我也管她管的很嚴格。」
「從小到大，她一直很听我的話的，可是突然有一天，她愛上了一個男人，那個男的是個在修車場工作的黑手，整整大了她十歲，她吵著要嫁給他，不照約定去留學。
我很生氣，以為她是一時迷戀那男人，把她關在房間要她冷靜點，結果她想盡辦法離家出門，跟那男人私奔，在開車的途中發生連環車禍死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沒有反對她，肯正視她的想法、听她說話，也許她就不會死了！
所以，如果你真的不想彈琴了，就不用勉強，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他不想再發生同樣的事了，也不想傷害她。
她真的不想彈琴嗎?
蘇晴光很清楚，那不過是在逃避，這次她任性的順著自己的心情。
「不，我要彈琴。」她笑了，笑得很燦爛。
時允浩震驚的看著她，還以為他帶給她壓力，讓她不想再彈了。
「我想要彈琴給你听。」這是她此時的心情，一點都沒有掩飾。她終于懂了為什麼自己那麼想彈琴給他听了。
原來……她愛上了這個男人……
「雖然我現在沒辦法把蕭邦的離別曲彈好，但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彈給你听的。」
「等我學會的那天，允芊一定能安心的去當天使的，因為她知道，她哥哥已經沒事了，已經不再對她的事感到內疚了……」說著，她沖著他淺淺微笑著，她相信這也是允芊的願望。
「好，我就等著……」時允浩拍拍她的頭，卻克制不住的把她拉入懷里。
真慶幸自己遇上了她。一定是允芊擔心他這個哥哥，所以才會派她這道陽光來到他身邊吧?
他，已經沒事了。
因為有她的陪伴，他可以重新開始，不需要再感到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