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狂奴 第八章
開仁元年，佑王登基，下的第一道聖旨就是封龍墜靈為靈王。
佑王賦予他很大的權力，凡國家大事八成以上他都能做主。
龍墜靈似乎很樂在其中，也許該說他是做君王的料，只是時機還未到。
不管怎樣，只要是對百姓有利的事，他都會盡力去做。
今天他難得忙里偷閑，與游水兮共聚，心情特別好。
游水兮卻感覺好像缺少了什麼，龍墜靈對他不好的時候，他至少還有一點反抗的心理，可是當龍墜靈順著他的時候，他反而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他到底憑什麼值得龍墜靈對他好，也許龍墜靈只是想騙取他的心，再一腳踢開他，如果真是那樣，龍墜靈的確是很有耐心。
忽然想起雨芙蕖，游水兮覺得他說的有理，龍墜靈看著日漸變丑陋的自己，說不定很快就會厭倦他。
「水兮，你怎麼都沒動筷，是不是不好吃?」龍墜靈問。
「你喂我。」龍墜靈會是氣惱，還是樂于服務呢？
龍墜靈恍若未聞，「你身子這麼瘦弱，不吃怎麼會有體力，呃，你剛才說什麼？」
龍墜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水兮……竟然要他喂他。
「你沒听錯，我要你喂我。」
龍墜靈自認為听力絕對比一般人好，他卻不敢相信自己現在所听到的話。
然而游水兮再認真不過的表情，讓龍墜靈確信自己沒听錯。
「沒想到你也懂得拿起喬來。」即使如此，龍墜靈還是樂意他的轉變。
「芙蕖說要懂得趁受寵時拿喬。」
原來是受了那鬼靈精的影響。
龍墜靈難掩興奮，既然是游水兮的要求，他當然樂于服務。
他夾起一小塊清蒸鮮魚，放入游水兮微啟的口中。
當游水兮將魚肉含入口中時，一咀一嚼的表情對龍墜靈來說無疑是一種挑逗，他好想把游水兮壓倒在床上，但他不能。
對于自己像個急色鬼的心態，龍墜靈感到好笑，幾個月都能忍了，何須在乎這一刻。
但這一刻的意義卻是不一樣的，是水兮主動要求的。
這是不是代表著他的努力終于有了進展?水兮是不是終于肯接受他了?
一向要什麼就有什麼的龍墜靈，竟因為游水兮一個小小的要求而感動不已。
他是多少達官貴族夢寐以求的乘龍快婿，只要他願意，三妻四妾自是唾手可得，然而他卻只心系一人。
游水兮一口一口吃著龍墜靈喂食的飯菜，當今世上能指使靈王親手喂食的，大概只有眼前的他；忽然他覺得芙蕖說的對，要拿喬就得趁受寵的時候，就算將來被冷落，至少他曾擁有過。
想想以前他總是惹惱龍墜靈，到頭來卻讓自己遍體鱗傷。
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保有原來的本性，不迷失自己的靈魂，他何必壓抑自己，讓自己過得不快樂呢？
享受著龍墜靈親手喂食的特權，游水兮忍不住揚起唇角。
頭一次游水兮對著他笑了，眼前和諧的氣氛看起來好不真切，他好怕那抹笑只是幻影，擔心它會像雨後的彩虹，在綻放短暫的絢麗色彩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龍墜靈放下碗筷，快速擄攫住眼前的真實人兒。
捧著他的臉，細膩的吻著游水兮柔軟溫潤的唇瓣，緩緩釋放出他的熱情……
他不想再等待，他現在就要水兮！
龍墜靈抱起游水兮縴弱的身子走進內室，兩人雙雙倒臥在大床上。
這一刻，龍墜靈等了好久。
「水兮，可以嗎？」龍墜靈輕啄著他的唇，這是他第一次徵求游水兮的意願。
「嗯，既然你給我這麼多好處，我理當好好服侍你。」
理當?听到這個名詞，龍墜靈突然氣積于胸。
「我要的不是這種交換的愛！」龍墜靈驀地發出一聲暴吼。
他以為他和水兮的狀況已經改善了，沒想到還是一樣，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你怎麼又生氣了？」游水兮真搞不懂，明明他已經乖順了，卻還是惹得龍墜靈不高興。「以前我反抗你的時候，你就更強勢，如今我看開了、順從了你，你卻反而不高興。」
「你的身體順從了，可是你的心沒有。」
游水兮冷嗤一笑，「你還真是貪得無厭，我反抗的時候，你要我順從，現在我順從了，你又要我的心。」
他該拿水兮怎麼辦?他做了那麼多努力，水兮還是沒打從心底對他動心。
心知對游水兮發怒沒用，那只會把他推得更遠，因此龍墜靈的口氣軟化了下來。
「你真是狠心，難道看不出我對你的好？」☆油炸☆冰激凌☆整理☆
「我是認清了自己的命運，才會明白自己的處境。你是靈王，握有生殺大權，哪一天厭倦了我，我什麼都沒有。我只是一個小人物，一時受寵，得以享受榮華富貴，享有別人眼中覺得高不可攀的一切，而我知恩圖報，順從你想要的，這樣你還不滿足？」
「不滿足!因為這不是我想要的!」以水兮倔強的性子，應該是死都不會低頭，是什麼原因讓他如此低聲下氣？
「那你要什麼？」游水兮不解的問。
「我要一個會耍性子的你，一個真實的你，而不是一個抱著迎合的心態、委屈自己的你；你也不需要因為我對你的好而覺得有所愧疚，因為愛是不需分你我的，你可以自私的要求我只能寵愛你一人，可以自私的要求我全心全意的付出，而我也會無怨無悔的付出。」
愛是佔有，是自私的，所以當他第一眼看見游水兮時，他就決定要將他留在身邊，不許其他人覬覦他。
也許一開始的出發點太過分了些，但那是因為他不明白水兮的反抗使他心浮氣躁，所以才會逼他就範；當他明白了自己對他的感情是愛後，他就不再做那些過分的事，耐心的等著水兮接受自己。
「但前提是也要我愛你吧。」
龍墜靈露出驚愕的表情。
原來……原來問題的癥結就是水兮不愛他，所以他做再多的努力也沒用。
「你……休息吧，我還要批明天的奏章。」游水兮的回答令龍墜靈心灰意冷，他隨便找個理由離開，神情落寞的走出房間。
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他也有錯，也許一開始他的方法就錯了!
但他相信再怎麼鐵石心腸的人終會有被感動的一天，至少水兮現在不會和他硬踫硬，這算不算是有一點進步呢？
龍墜靈笑了，笑容卻有些淒涼。
「王爺，您別再喝了！」
「不要管我，讓我醉死算了。」不管侍從的勸戒，龍墜靈逕自飲酒。
「王爺，您別這麼消極，至少你與游公子並不是毫無進展。」四喜努力的勸著。
「就是進展得不甚滿意，心情才會悶!」龍墜靈看見手中的酒壺已經見底，抄起桌上的第二瓶酒壺繼續猛飲。
許是積悶太久，龍墜靈難得以喝酒的方式澆愁，想偶爾放縱一下自己，好好喝個痛快。
突然一名僕從匆匆跑來，不知跟四喜說了些什麼。
龍墜靈見他們交頭接耳，不甚滿意的斥道︰「說些什麼不讓我知道!」
四喜馬上恭敬回答︰「王爺，王上來了。」
「什麼，皇兄來做什麼？」一听見龍佑來到他的府邸，龍墜靈昏沉沉的腦袋一下清醒了過來。
然而醒了也發現，酒根本不能解他內心的愁。
「王爺。」四喜喚了喚發愣的龍墜靈。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見王上。」說話的同時龍墜靈已經起身走向外頭。
為何皇兄會突然造訪靈王府?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是來關心他的。
雖然兩人都同叫一個女人為母後，但他的母後是親生的，而他的不是；雖然兩人表面上相處和睦，但他總覺得龍佑嫉妒能力較強的自己。
因為這樣的想法，所以從小他對龍佑心中就存有芥蒂。
雖然不明白龍的來意，龍墜靈還是匆匆趕去正廳。
「微臣參見王上。」龍墜靈對著坐在主位上的龍佑行君臣之禮。
龍佑站了起來，走到龍墜靈面前。
「快起身，三皇弟，這並非朝中，你叫我皇兄即可。」
「是。」龍墜靈起身，旋即問道︰「不知皇兄為何而來?」
「也沒什麼，只是最近見皇弟上朝時好像心不在焉，特地前來關心一下。」
「這……近日的確有些累，以後微臣會注意，只是皇兄已是一國之君，不該隨意出宮。」龍墜靈沒想到他會注意到自己的狀況，水兮的事已經影響他在朝堂上的表現，但也不至于勞動龍前來吧，只要派人傳他進宮就行了啊。
他的目的似乎不在關心而已。
「听說你從寶鎮將軍府里帶了一名男子回來？」龍佑說出來意。之前他說要為龍墜靈賜婚，沒想到他卻一口回絕，後來他得知龍墜靈為了那名男子送走了兩名侍妾，因此他就更在意那名男子的存在，今日前來是想一探究竟。
「是有此事。」是在暗示他因為縱欲過度而精神不清嗎？不過為何皇兄會知道，八成他的一舉一動皇兄都有在注意。
「三皇弟，你一直是先皇的驕傲，怎可沉迷于男色。」
「是心儀非沉迷。」龍墜靈不希望游水兮被說為不祥之人。
龍佑眉一蹙，「和男人講情愛？」
「沒錯。」龍墜靈眼神堅定。
龍佑臉色一沉，「那我倒要見見是何等絕色，令你棄胭脂花粉于不顧。」
龍墜靈沒想到龍會要求見游水兮，失態的發著愣。皇兄到底想怎樣，是找他麻煩，還是沖著水兮而來?皇兄向來很少對他所做的事有意見，就連國事也賦予他極大的權力。
現在怎麼管起他的私事來了？還是他另有打算？
也許他能看透人心，但他總是模不著這看似溫雅的皇兄的心思。
「靈王！你沒听見本王的話嗎？」
「是……微臣遵命。」龍佑沒喚他三皇弟，反而用強硬的語氣，可見游水兮他勢必一見。「四喜，去叫水兮來。」
看來只有先叫水兮來，再視情況而定。
「是，王爺。」四喜依照龍墜靈的吩咐退了下去。
游水兮從四喜的口中得知王上要見他，不明所以的來到正廳。
一見到佑王，他按禮跪拜，「草民拜見王上。」
「抬頭。」
他就是晟國的新王，龍墜靈的皇兄，跟龍墜靈的感覺差很多。佑王看起來像個溫文儒雅的書生，相較之下龍墜靈就比較狂霸，挺拔的眉宇之間透出的倨傲之色，再怎麼比較都是龍墜靈比較適合當一國之君。
他在干什麼，干嘛幫龍墜靈不平？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視本王。」
龍佑很少發怒，如果他真的是要來找游水兮麻煩，以龍墜靈的身分恐怕也難保游水兮，說不定還會落個以下犯上的罪名。
「請王上原諒水兮的無禮，水兮一向深居簡出，不懂那些繁文縟節。」龍墜靈趕緊為游水兮辯護。
難得看到龍墜靈露出焦急的神色，看來他真的很在乎眼前這個名叫游水兮的男子。
游水兮也因為龍佑的一吼，慌忙的將眼神收了回來，把頭垂得低低的。
三人都靜默無語，龍墜靈和游水兮屏息以待。
良久，龍佑嘆了口氣，打破了沉寂開口︰「既然靈王管教不來，不如把他交給我吧。」
「王上……你說什麼？」龍墜靈驚愕，他一度懷疑自己听錯，因為這種話是不可能從龍佑嘴里說出口的。
「把游水兮交給我。」龍佑又重申一次。
龍佑深愛著現在的皇後，夫妻倆鶼鰈情深，龍墜靈不相信龍佑是看上了游水兮。
龍墜靈一愣，難道他的目的只是要拆散他和水兮？
游水兮稍稍瞥了一下龍墜靈難看的臉色，原來兄弟都是一個樣，沒想到他這麼炙手可熱。
「辦不到。」龍墜靈態度強硬的拒絕。
只要龍佑一聲令下，有誰敢違抗皇命。
然而，龍墜靈就是敢。
「皇弟，男子貌美易招惹禍端，何況皇弟有大好前程，不宜為一名男子多費心神。」龍佑勸說著。
「君子不奪人所好。」龍墜靈的態度仍然堅決。
「我看這樣吧，由水兮來決定他要跟誰？」眼見拿龍墜靈沒轍，龍佑把問題丟給游水兮。
游水兮茫然的看向龍墜靈，龍墜靈輕搖著頭，用眼神示意他回答不要。
「游水兮，據我所知，你會跟著靈王是出于無奈，若你跟了我，不但能吃好穿好，而且我還能還你自由，你看怎樣?」
他可以離開龍墜靈！游水兮有了一絲心動。
「水兮！」龍墜靈低吼一聲，露出痛苦的眼神。
游水兮心軟了，做出不知是悔、還是無悔的決定。
「王上，草民是靈王的人，沒有靈王的同意，草民不能隨意做主。」
「水兮……」龍墜靈親口听到游水兮願意待在他身邊，內心有說不出的激動。
龍佑沒想到利誘會失敗，他還以為被三皇弟強勢逼迫的游水兮听見能離開他的話時，會萬分樂意的叩首謝恩，難不成游水兮已對三皇弟產生了情愫？
事情好像比他想的還糟。
「好，想留下他也成，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龍墜靈急著問。
龍佑使出最後一招。「迎娶韶國的九公主。」
「恕微臣辦不到。」龍墜靈再次斬釘截鐵的拒絕。
龍墜靈膽敢接連兩次的拒絕他這一國之君，偏偏龍墜靈不是一般人，他是他的同胞兄弟，更何況他對他寄予厚望，怎可能真的治他罪，再說皇弟會違抗他的命令也是他挑起的。
「辦不到也得辦!堂堂靈王已過適婚年齡竟無意娶妻，難杜攸攸之口。」
「嘴巴長在人身上，我不可能堵得了每張口，眾人愛怎麼說就由眾人去說，我只要盡好自己的本分便可。」
「難道你不怕謠言中傷自己的名譽？」
「連練王一國之君都可以封心愛的男人為後，微臣只是一個小小王侯，不明白有什麼好值得擔心的，再說我喜歡誰，難道還得問過一般百姓嗎？」
唉！皇弟，為什麼為兄好說歹說，你仍要這麼固執呢？
「那不一樣，練王已有子嗣，而你沒有。」
「父皇的兒子眾多，而王上也有一子，龍家香火不斷，不差我一個。
「若找執意要你娶九公主呢？」
「若王上執意要微臣娶九公主，微臣只好以死抗命。」
「你……」
龍佑沒想到龍墜靈會不惜以死抗命，而龍墜靈的一席話也引起游水兮內心不小的震撼。
「皇兄也是深愛著皇後，相信皇兄一定能理解皇弟的心情。」龍墜靈的口氣柔和了些，希望能以親情攻勢說動龍。
龍墜靈的話的確說動了龍佑的內心深處，龍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罷了，既然我干涉不了你，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龍佑長袖一擺，筆直的朝廳外走去；這一趟他是無功而返了。
龍墜靈見危機解除，心情跟著放松下來，朝龍佑的背後感激道︰「謝王上。」旋即轉向游水兮，「水兮，沒事了！」
「你很高興?」游水兮迷惑的問，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龍墜靈肯為了他不惜一死。
龍墜靈將他摟得死緊，「當然，我怎麼會把你送給別人。」
龍墜靈的話莫名地令他感到窩心，有種被人呵護著的感覺。
突然他發現自己很喜歡這種感覺，像酒一要會醉人！
游水兮怔了怔，牽起唇角苦笑著。
也許他的心早已一點一滴的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