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冷越開花 第三章
那寧在電梯里氣得不想跟他說話，她的伶俐口才一遇到他，就像是腦袋沾到漿糊，怎麼都講不贏。而藍杰維則臉上始終帶著微笑，跟她逗逗嘴的感覺挺有趣，這個千金女雖然有點討人厭，卻也挺可愛的。兩人一前一後踏進藍鯨辦公室，卻發現上班的員工明顯少了很多，早已與藍杰維熟悉的執行長秘書迎了上來，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因為宣布下午停止上班上課，所以今天的說明會暫延。」此話一出，兩人面面相覷，搞了半天，結果是白忙一場，那寧更慘，還摔了一跤。「那我們就先回去了。」藍杰維朝秘書點頭，轉身往電梯走去，那寧也只好隨後跟上。電梯內燈光閃了閃，像是電力不很穩定。藍杰維在電梯前面停了下來，在心里遲疑著，是不是該走樓梯。「怎麼？怕死？不敢坐電梯啊？」那寧頭不昏，講話也大聲了，並不是沒注意到電燈的光閃爍，只是想乘機削他幾句，等到他承認不敢坐電梯之後，就能跟在他後下樓，然後一邊數落他……呵呵，光想到這個畫面，她就得意的露出笑容。然而她只是成功證明這男人是沒邏輯的，她怔怔地看著電梯門打開，他一聲不吭的走進電梯里。「呃……你不怕停電？」那寧怔愕開口。「你怕啊？」藍杰維冷冷的把這句話丟回她臉上。那寧的硬脾氣，哪堪一再被挑釁，她咬著牙，大步往前用力一邁，感覺電梯晃了一下。她的臉一白，不會運氣這麼差吧？！「怕的話就別進來了。」藍杰維扯唇訕笑，這小女人咬牙切齒的樣子真可愛。「誰怕啊！」那寧咬牙，主動按了關門鍵，不讓自己有奪門而出，再讓他笑掉大牙的機會。電梯緩緩下降，一如平常，那寧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嘴巴又開始不饒人了。「我就說嘛，運氣不會這麼背吧，遇到你，我就沒好日子──」話語未完，電梯突然一頓，電力全失，連燈光都暗了下來。一連串驚恐蹦蹦蹦的自心里跳出來，那寧啞口無言。天啊，她的運氣果然是背到極點，竟然……停電了？！緊急備用的小燈亮起來，只見藍杰維按住太陽穴，一臉無法相信。「你真有一張我遇過最烏鴉的烏鴉嘴……」雖然那張小嘴長得挺誘人，但實在教人不敢恭維。他竟然被關在電梯里？而且還是跟她？！她還敢說她運氣背？背的人是他吧！遇到她好事不發生，倒楣事倒是一大堆。藍杰維按了緊急通話鈴，向外面的人告知他們受困的情況。結束與外面的人員通話後，一只小手突地從另一邊「爬」了過來，攀到他的手臂上。藍杰維盯著那只白皙的手，確定不是他的錯覺，才慢慢的目光上移，看到一雙難得帶著歉意還有恐懼的眸子。「呵、呵呵……」那寧干笑幾聲，小手抓得更緊了。「你做什麼？」藍杰維看著她連另一只手也「模」過來了。「我、我……」「你怎樣？」她把他當成什麼，大型的絨毛布女圭女圭嗎？「我……我有……」「有什麼啊？」藍杰維一臉不耐煩。「你有了也不關我的事吧？」「你在說什麼啊？！」那寧大吼一聲。「那你告訴我，你是有什麼？」「我有幽閉空間恐懼癥。」她沒好氣的吼了回去。藍杰維頓了頓，藉著微弱的燈光，發現她臉上飄著不尋常的紅霞。「可是你平常就坐電梯……」藍杰維不是不相信她，她眼中的害怕很明顯，他也沒自大到認為她會乘機吃他豆腐。「一下子沒關系，亮亮的也無妨，只是像現在……」她轉頭四處張望，又朝他偎近。「又黑又悶又小的空間……我會呼吸困難。」越來越熟悉的味道飄進鼻腔里，那是屬于純男性的氣味……那寧知道她靠得太近，但是她就是沒辦法，有人讓她抱，至少感覺安心一點。「喂喂喂……」懷里莫名其妙鑽進一個人，藍杰維開口制止她。「我這里不是避難所。」那寧全身僵硬，紅唇尷尬的掀動幾下。她的確靠得太緊了些，難怪他會不高興……算了，又不是活不下去，頂多是呼吸困難了點，更慘就是昏過去而已，哼！靠他還不如靠自己吧。那寧艱難的移動腳步，讓自己離開他偉岸的胸膛，躲到電梯的另一角。然而那熟悉的味道一不在鼻端，她的胸口就開始劇烈起伏，像是整個黑暗快要將她吞噬。「呼……呼……」她蹲在角落里，用力的環住自己，急促換氣，想把空氣灌入肺里。她好暈，越來越暈，就快要喘不過氣了。藍杰維擰眉，冷冷看著她呼吸困難的樣子，像是在下一秒就會昏過去似的……不幫！他絕對不幫！他沒忘記自己的誓言，他可沒興趣繼續與她糾葛。然而，隨著她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他的心也擰得更緊。該死！他就是不能無動于衷。「如果靠過來會舒服一點，那你就來吧。」他對她說，表情似是無奈。那寧轉頭，黑暗中看清他一臉「慷慨就義」的模樣。好吧，雖然他的表情不是很好看，話也不那麼中听，但至少他肯暫時借出他的胸膛，她又何必繼續逞強？她想起身，卻發現全身沒有力氣，她終于知道什麼叫「軟腳」。「可以請你靠過來嗎……我站不起來。」她很尷尬的開口。「等會兒電梯門開了，你可別說我吃你豆腐。」藍杰維先把話講明，這種狗咬呂洞賓的事，他實在遇過太多。「嗯。」那寧用力點頭，這一次，她不會再那麼壞了。藍杰維慢慢靠近她，伸手將她攬進懷里。再一次，熟悉的男人味兒傳入鼻中，她偎在他的頸項旁，小手捏住他衣領，藉著黑暗，嬌羞完全遁形，只想取得安全感。她灼熱的氣息噴拂著他肌膚，藍杰維發現，他好像也得到幽閉空間恐懼癥，要不然，怎麼連他的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你知道嗎？我剛發過重誓的。」為了分散注意力，少話的藍杰維，竟然失常的主動找起話題。「什麼重誓？」呼吸慢慢平順的那寧，偎在他肩膀上，舍不得起身。「我告訴自己，絕不再管你的閑事，要不然就罰我永遠跟你分不開，倒楣一輩子……」現在，他還真有點後悔發那麼毒的誓，活活斷了自己的後路。這麼緊張的場面，那寧意外听到自己笑出聲來。這男人的邏輯真是與眾不同，不想跟她分開的男人可是大排長龍，他倒好，嫌棄的咧！「跟我在一起，一定會倒楣一輩子喔？」她抬起頭來，語氣里有著她沒發現的嬌嗔。「你不覺得嗎？我們倆一見面就沒好事。」藍杰維低頭，看了她一眼。「這倒是。」那寧點了點頭。兩人對視一眼，難得和平的笑出聲。莫名緩和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動著，談不上是好事，但至少知道，兩人應該減少接觸，避免相沖可能會有的浩劫。「你走路要慢一點，老是跌跤。」藍杰維模模她的後腦勺，發現腫了一小塊，心里替她覺得疼。「我是遇到你才跌倒的。」那寧不情願的辯解，她不是那麼天兵的人。「你剛跌倒的時候，還沒看到我咧。」藍杰維絕不承認自己是衰神。「可是你已經在停車場里了。」這樣的衰神功力才高。「好吧好吧，反正我們兩個就是磁場不對，最好保持距離。」藍杰維聞言又要把她推開。「用不著急著現在保持距離……」那寧小手趕忙扯緊他的衣服，不讓他月兌逃，好不容易呼吸才順了些，怎麼能放他走？藍杰維低頭瞧見那顆小腦袋又偎進他懷里，嘴角不自覺扯出淺笑，她那模樣像是怕他會逃走一樣。好吧，他就好人做到底，看看老天爺會不會念在他好心的份上，不要讓那個可怕的誓言實現。然而他很快便發現，飯可以多吃，誓可是不能隨便亂發的……＊＊＊＊＊＊＊＊＊＊＊＊第二場說明會暫時告一段落，藍杰維覺得自己像打完仗一樣疲累。那寧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完全不像電梯里那無助的小女人，簡直是個女戰神。基本上，兩人的企劃方向是完全不同的，他走靜態，而那寧是完全走動態的方向，從說明會里提出的問題來看，就能清楚的發現不同。他們果然是不合到極點，他也質疑自己的惡誓開始生效，因為她才出現在會議室里，他就打翻自己的咖啡，文件掉了一地，還被她嘻笑幾聲。真是好心沒好報，他不能冀望那個在電梯里捉著自己不放的女人，還會出現在說明會里。她有雙重性格！一定是這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藍杰維也不是好應付的人，自然也會反擊，因此整個說明會里，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家競標者，其余的人都傻眼了。從藍鯨負責人的眼中能讀出，除了他們兩家，其余的廠商大概都被剔除在名單之外，因為他們大概沒見過彼此「殺氣」這麼強的競爭對手。「咖啡擦干淨了嗎？」那寧走了過來，看著他的文件上還有黑漬。「那你的鞋修好了嗎？」藍杰維輕聲頂了回去。「你……」那寧頓時啞口，沒想到他有注意到，在他弄翻咖啡時，她正巧拐了腳，還好有助手扶住，不然又要出糗。「就說不用幸災樂禍，我們倆只要一踫面，對你、對我，都不是什麼好事。」藍杰維又白她一眼。「還好說明會已經結束，下禮拜提出正式的企劃案，無論是誰贏得這個案子，我們總算都月兌離苦海。」那寧平心而論，她並沒有太十足的把握。「放心吧，這案子用不著你傷腦筋，交給我就是了，為了不造成彼此的難堪，你最好連企劃案都不用提，連來都不要來。」藍杰維很「中肯」的建議。那寧凝眸瞪他，要不是電梯里，他懷中的溫暖讓她記憶深刻，她真不敢相信他說話還是這麼刻薄。「不好意思，我這人就是不信邪，要比命硬，我不怕輸給你！」既然兩人的運氣都差，就看誰能撐得久了。戰書下完，那寧揚著下巴得意離開。藍杰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頓時無語問蒼天……難不成，他真的會與她糾纏一輩子，倒楣不完了嗎？＊＊＊＊＊＊＊＊＊＊＊＊奧立多媒體辦公室里，每個人都上緊發條，離藍鯨提案的時間越來越近，大家的神經就更加緊繃，那寧更是連著幾夜都熬夜，到了三點才沾床。只是在這一連串緊張的日子里，總算有了件意外的好事，就是那網路上不算認識的朋友──夜狼，竟然也在她的留言版上留言，兩人還在深夜里聊得不亦樂乎。網路上，她一直謹記不與人有太深的交集，不問私事、不談工作，只談著心里的話，像是找到一個出口。而很讓人訝異的是，他們的想法有很多契合的地方。他是只高傲的孤狼，但是她也發現，自己的個性黑暗面，其實跟他也有幾分類似，因而更覺得惺惺相惜。她甚至還跟他提及對藍杰維的感覺──就是有點抱歉。經過電梯那件意外，那寧發現他雖然嘴巴很壞，但至少還挺有紳士風度，對他的觀感有了最基本的改變，但自己是ㄍㄧㄥ性堅強的人，見面總是沒什麼好話，因此她覺得有點歉疚。而他的留言，讓她覺得很窩心，他說，總是有人能勾起內心最邪惡的部分，那不能怪自己，要怪對方。呵呵，這個答案讓她很滿意，能把罪歸到藍杰維頭上，她覺得愉快多了。壓力在晚上有了出口，她工作起來更加賣力，對于藍鯨的企劃案，她是越來越有信心了。藍杰維，你死定了！＊＊＊＊＊＊＊＊＊＊＊＊歐汀設計集團的經理室里，藍杰維突地打了個噴嚏，還全身打冷顫。「怎麼了？」秘書關心問道。「沒事。」藍杰維搖手。奇怪，怎麼突然有那種被人掐住脖子的錯覺，像是有人咬牙切齒的正在詛咒他一樣……算了，自從遇到那寧之後，這感覺就一直沒停過，鐵定是那女人對他不滿到極點，就算沒見到他，也要找機會罵他幾句。只是，這倒是讓他意外想起在夜里深談的那位網友，跟他的心境倒是很相似，所以在她提及為了某人而心生歉疚之意時，他想也沒想的，就說了要怪不能怪她，只能怪對方的話。因為，他也有一模一樣的遭遇，這個那寧總能鬧得他好脾氣盡失，一肚子火，而這種情緒壓根兒不曾出現在他身上，除了怪那寧，還能怪誰呢？「目前手邊的企劃，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收拾好情緒，藍杰維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問題，三天後就是企劃提交期，這是抱著必死決心的殊死戰。「听說‘奧立多’那邊對企劃案是保密到家，還信心滿滿……」某個雇員開了口。「沒錯，經理，這次她真跟你對上了。」另一個雇員附和道，早就听說了那寧與藍經理在說明會上的火花連連。「對啊，那個那寧真是個囂張的女人，想我們歐汀的實力不比她差，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經理放在眼里啊？」第三位企劃部的人也發出不平之鳴。藍杰維眉頭頓時緊蹙起來。「叫你們提補充的企劃，說這些做什麼？」他冷眼掃過會議桌，差點沒開口替那寧辯解，她並不是那麼囂張的人，她只是有自信。然而念頭一出，他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自己究竟是中了邪、還是被下了蠱？他竟然想替那寧說話？他不可思議的搖搖頭，判斷自己是被這企劃搞到頭暈了，才會莫名其妙的有了這麼奇怪的念頭。經理室外傳來敲門的聲音，助理進來通報。「經理，藍鯨公司有人到訪……」難道是這小子……主動拜訪？他現在可是歐汀集團的大金主，竟然會主動出現在這里？不知怎麼著，身體又莫名的打起哆嗦。「請他進來吧。」藍杰維作勢讓大家先行散會，一分鐘後，高彥廷就走進他的辦公室里。「企劃案進行得怎麼樣了？」高彥廷直接切入正題，臉上帶著溫和的笑。「你到我這兒來問企劃案的事？沒這麼單純吧！」藍杰維總覺得高彥廷臉上的笑容很詭異。他的話換來高彥廷幾聲大笑，也不否認他的臆測。「听說，你跟奧立多的那寧經理，戰得不可開交？」高彥廷環起手臂，一臉盡是好奇與興味。藍杰維翻翻白眼，就知道這小子沒什麼好意。「我們戰得不可開交，也是為了藍鯨企劃案，這樣還不滿意嗎？為了你，我們歐汀可以說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藍杰維諷刺的說道。高彥廷再次大笑出聲，絲毫沒被激怒。「真的只是為了藍鯨企劃案？」高彥廷傾身調侃。「听說，你們倆是一見面就吵，一見到彼此就眼紅？」「八卦！都是些八卦！」藍杰維不否認，他和那寧是不對盤，但傳成這樣會不會太夸張，他們至少在電梯里還曾和平共處過。「你對那寧真沒什麼別的意思？」高彥廷好奇的問，所謂「意思」涵蓋很廣，不管是成見，還是……好感，都算在內。藍杰維搖搖頭。在他眼里，那寧就是名牌的代言人，而身穿名牌的人，就是跟他不對盤的人，僅此而已。「不承認？」高彥廷的笑容里揉進一抹不懷好意。「沒的事怎麼承認？」藍杰維覺得他這問題來得奇怪。「那好！」高彥廷突然雙手一拍，笑容更加燦爛。「好什麼？」藍杰維驀地全身雞皮疙瘩豎立。認識高彥廷這麼多年，每當他露出這種笑容時，就表示有人要遭殃了，而這一次……怎麼老覺得那個人會是自己？「我要給你個驚喜！」高彥廷彈指一笑。藍杰維的眼楮危險眯起。不！他一點兒也不喜歡驚喜！而天殺的，他卻似乎推不掉，這個來自于高彥廷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