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虜愛人 第九章-01
若薇娜對他有著奇異的影響力,他想不這是怎麼回事,但華瑞克已經決定那無關緊要。
她奇怪的言行到底有什麼目的,他也模不清楚,同時他一樣不在乎。他對她反正一樣——呃,可能有一點不一樣,因為他不再想著要讓她難受。見過她在柯白恩堡固執和不苟言笑的一面,她的幽默感是另一個驚喜,他沒有想到她也有俏皮的時候。
柯白恩堡那里不是她的家。他現在開始懷疑,若薇娜到底是什麼人,來自何方?
「你和那位淑女談過艾瑪的事嗎?」
華瑞克本來在觀看他的人和希爾登的士兵演習作戰,這時把眼光由教練場移向他的朋友。有半晌他腦筋空白,不知所雲——直到他發現希爾登正看著若薇娜。她拿了一疊衣服走向洗衣間,在人群中顯得特出。她的紅衣服只露出領子、袖口和下襬,和外罩的粗布衣形成強烈對比。她和其它走動的僕人毫無相似之處,當她和他們一樣顯然很蠢,不過他仍然堅持這麼做,不管旁人怎麼看她或稱呼她。
不過,他完全忘記要把新任務交給她,顯然和她在一起時,他的心思全專注在一個方向。
「伊莎貝拉來了又去,所以沒有機會——」
「不必說了,」希爾登打岔道,「馬迪斯家族真不應該,太對不起你!還有麥爾斯那個小鬼,他一定是不想活了,不然就是瘋了!膽敢偷走你的新娘?丑聞哪……我認識他的父親——」
「老天,你不要興風作浪好不好?」
希爾登怪異地看著地,看得他連耳根都紅了。「你就打算這樣不了了之?讓人由你手中搶走新娘,白白把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你沒有生病吧?」
他皺眉頭,沒有想到他的朋友如此認真。「這件事我從頭到尾只損失了伊莎貝拉,而她不是我的女人,她自己表白得夠清楚了。取消婚禮的事,是由我提出來的,而馬迪斯願意接受貝翠絲當他的媳婦,兩家仍然是親家,算是扯平。我不認為還有什麼問題——坦白說,我倒覺得欠了麥爾斯•弗根一份情。」
結果希爾登仍舊直著眼楮,惹得華瑞克不耐煩起來。「你的手臂怎麼樣了?朋友,和我的手臂一樣需要活動活動嗎?」
希爾登終于有了笑容。「怎麼敢拒絕主人的邀約呢?」
「我不勉強。」
「我堅持。」希爾登說,拔出他的巨劍。「不過請你千萬別突然忘記已經原諒麥爾斯……上一次你拿我當出氣筒,害我在床上躺了四天。」
華瑞克揚起疑問的眉毛,也拔出他的劍。「你每提起這件事,躺在床上的時間就自動加長一些,是爭取同情嗎?還是老了?」
「是同情你老了——」
他忙著揮劍架開來劍,沒把話說完。他們的劍聲混人其它人的刀劍撞擊聲中,但沒有多久廣場上的人停下來,注視他們比畫。若薇娜也駐足旁觀,忘了她的工作。城門口一名信差剛到,也好奇地打量著。
在高塔的窗口,貝翠絲也看著她父親,巴不得他敗在別人手下,出糗或受傷。她心中憤恨得很,已經打了兩名僕人巴掌,惹得米麗珊哇哇大哭。
伊莎貝拉出現時,她已經大感失望,沒想到氣人的事接踵而至,幾個小時後她被告知婚禮照常舉行,但由她替代她父親——住進那個家庭!!馬迪斯對她父親而言算合格了,但她應該配上更威赫的家勢,更高貴的頭餃,更多的財富,至少也要伯爵才可以。但沒有的事,她被許配給個少年,才剛封為武士,他要許久許久之後才可能繼承到一點財富。她連自己的城堡也沒有,得去和男方所有的家人住在一起。她要……非得要報復不可!他這樣對她,一定要讓他後悔莫及……
華瑞克慢慢坐起來,他的自尊心受損比臀部還嚴重。希爾登俯看著地,然後哈哈大笑。
他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都是那金發娼婦和她耀眼的紅衣服害的!她進入他的眼角,他就這麼一分神,加上希爾登劍鋒的力道,竟然滑倒了。而她現在站在那里,好象很關心地看著他——不,他倒覺得她是很努力在忍住笑,就像希爾登現在一樣。
「喂,你知道嗎?」希爾登說,「我擊倒了狂龍,馬上要名揚——」
「下地獄吧,」他站起來,緩緩露出笑意。「還是……重新來過?」
希爾登後退幾步,仍然咧著嘴。「只有傻瓜才會這麼做,朋友。我會抱著我的勝利,慢慢回味——」
「爵爺,有信差來報。」華瑞克的手下打岔道。
他不耐煩地看了信差一眼,發現那人仍然很干淨,不像趕了很遠的路。他接過那一卷信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雖然他認得封口的印章。
那名信差肅立一旁等著復誦內容,但福克赫斯領主顯然自己看得懂——或假裝看得懂,不然他為什麼仍然無表情。目睹剛才那一幕,他已經不再渾身發抖。傳言是太夸大了,狂龍並不像別人說的那麼了不起,他八成是靠他人多勢眾才每戰必捷,本人很普通嘛。
但當華瑞克的眼光落在他身上,那信差的兩條腿竟不由自主地打哆嗦。那一對銀色眼眸放射出寒冷的光芒,他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你的主子急于送命,我會成全他。你下去吃點東西吧,有空的時候,我會寫一封回函讓你回去好交差。」他大手一揮,示意信差退下去。
希爾登馬上問道,「是誰活得不耐煩了?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不過一定有所耳聞。是安博芮,他還有新花樣,約我兩天後到吉利坪會面。」
吹了聲口哨,希爾登搖頭。「那家伙和他父親一樣愚蠢,以為你不會猜到這是個陷阱嗎?我听說他們就是約了華特•貝爾——特爾斯堡的老領主。但貝爾爵爺後來被謀殺了,安博芮就是這樣取得特爾斯堡和其它。」
「我知道,」華瑞克回答。「不過特爾斯堡已經在我手下了。他信上說這一戰是為了和平,我會給他和平——等我拿下安博芮堡之後。」
「你下一個目標就是安博芮堡了?」
「嗯,顯然我拖太久了,給他時間想法子對付我,真蠢。」
「沒有人能正面挑戰而打敗你,我相信不止他打算過用卑劣的手段暗殺你。尤其,史蒂芬對你的所作所為向來不過問。」
「他何必過問?我的敵人有一半是他的眼中釘,有我替他效勞,他是請都請不到的。」
「這倒是真的。」希爾登表示同意,又好奇地追問,「你剛才說不完全毀滅安博芮,不止是說說而已?」
華瑞克聳聳肩,他看一眼若薇娜剛才站的地方,發現她不見了。「或許我對戰爭已經厭倦了,東征西討要付出太多心力。我女兒缺乏教養,我的人民幾乎不認得我,而且我急著要有兒子——」
「哦,對了,而你快老得生不出——」
「去你的,希爾登。」
他的朋友失笑,但隨即恢復比較嚴肅的表情。「對于伊莎貝拉的事我很遺憾,我知道你對她算是滿認真的。」
揮揮手,他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本來我應該對這件事很生氣,但我卻覺得很——輕松,事情過去就算了,尤其她並不像我想的那麼適合我。」
「我看你是有了替代她的理想人選吧。」
過了半晌,華瑞克才恍然大悟。「不,你弄錯了,我絕對不會把那小狐狸精——」
「你會,如果她替你生個兒子的話。」
腦海中浮現若薇娜抱著嬰兒的樣子,使他激動地幾乎難以承受。事情怎會變成這樣呢?
任何傷害過他的人,都應該受到加倍的懲罰,而不是這般的禮遇。
他用力搖頭。「除非是——」
希爾登再次打斷他的話。「不要說一些會讓自己後悔或為難的話。」而且在他朋友不顧一切要接口時,他很快道,「我先告辭了。」
華瑞克半句話梗在喉頭,不滿地盯著希爾登的背影。他的朋友不多,因為他的作風太強悍,而別人不了解……除了希爾登。他們在悲劇發生之前就認識,而他明白華瑞克的苦衷。
但有時候朋友才真令人生氣,他寧可不要朋友——像現在就是。
當天下午華瑞克走進大廳時,心情並沒有改善,看見艾瑪又提醒了他,他有重要的事待辦,他召喚她到壁爐前,準備認她。
那里除了他的寶座,只有兩張椅子和許多的凳子。椅子是為貴賓或他女兒準備的,他示意艾瑪坐上一張椅子,她臉上流露訝異的表情。看來她才不自認是這個家的一分子,就像他對她一樣。
他並沒有內疚感。私生子只是現實生活的一個角色,他們通常過著和母親一樣的生活,只有極少數能獲得擢升。
就他所知,艾瑪是他唯一的私生子——如果不算若薇娜肚子里的孩子。雖然她已經十六歲了,他卻在這幾年才知道她的存在。如果他多關心她一點,或許比較好,但自從他收容她,他就難得在家,而且滿腦子全是戰爭直到最近。
他盯著她看,發現希爾登沒有說錯,她的確比他兩個女兒長得更像他。她有一種堅毅的氣質,是其它兩人所缺乏的。就連發色、眼楮,她也完全遺傳自他,只不過他的眼光冷酷,她卻溫暖,那使她顯得十分美麗。
華瑞克同時發現,她在他的注視下平靜如常。如果他這樣看米麗珊,那少女早就眼淚汪汪。而貝翠絲會說出一串借口,解釋她最近所做的錯事。艾瑪只是坐在那里,迎視他的眼光,臉色不變。她天生有勇氣,他倒沒想到她有這樣的優點,或許她的確配得上年輕的理察。
「希爾登•威鄂爵爺有個兒子想要你。」他開口道。
「是理察嗎?」
他點頭。「你知道他有這個打算?」
「不知道。」
「但你們說過話吧?否則你不會知道他對你有意思。」
「他每一次和他父親來訪,都會到處找我。」她承認道。
「想必是偷一個吻。」華瑞克嗤之以鼻。「你還是處女嗎?」
她臉紅了,眼光卻停在他臉上,而嘴角朝下。「因為怕你,沒有男人敢多看我一眼。」
那使他咧開嘴露出滿意的笑容。「很好,我想理察會更高興。不過在答應把你給他之前,你有很多事需要學習,我不要你嫁過去丟人。」
她不以為然地看著他,「你要我學著如何做好一名娼婦?」
他皺眉頭。「你為什麼說這種話?」
「你說他要我,又說把我給他,不是當情婦,那是什麼?」
華瑞克不滿意地抿嘴,只不過他對自己生氣。「不能怪你這麼想吧。但他要娶你當妻子,如果你能學著當淑女的話。」
「妻子?」她翕動一下嘴唇,沒有發出聲音。等她慢慢體會出其中的意思,笑容像一朵花般在她臉上綻開,她笑起來更加迷人。「嫁給理察少爺?」
「如果——」
「沒有‘如果’,爵爺。不管要學什麼,我都能學會。」
這輩子第一次,華瑞克以他的女兒為傲。他一直以為只有兒子能給他這種滿足感,沒想到……
「蕊貝塔小姐本來可以教你——」
「她不會肯的,」艾瑪說,臉上的光彩消失了些。「她看不起我,再說她只重視針線功夫,我看她懂得有限——」
華瑞克失笑。「針線也是一門大學問。不過你說得也對,她極可能拒絕教你。我看若薇娜能幫你的忙——如果你向她請教的話。」
「可是她已經有那麼多工作了——」
她沒有說完,因為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而他皺眉是由于他沒有想到自己使那女人過度操勞了。若薇娜沒有抗議,她說她不累——但她會不會騙他?現在回想起來,當他說要分派給她那些工作時,連瑪莉都拿怪異的眼光看他。說起她的工作,他要她做那些事,是因為他猜想她會反對——全是些妻子的瑣事。把她派到縫衣間,是後來才加上去的,免得讓別人看起來,她只是在服侍他。
「我會減輕她的負擔——只要她肯教你。」
「我會虛心地向她學習,不過你告訴她這件事,比我去要求她好一點不是嗎?」
華瑞克拉長了臉。「她不肯幫我的忙,艾瑪,你去向她求教,可能比我命令她教你,你會得到的更多。」說著他突然想起來,她對他所選的老師,好象一點疑問也沒有。「你知道她以前是一位淑女?」
輪到艾瑪皺眉頭了。「她現在仍然是淑女呀,這不是你能——」她紅了臉,改口道,「對不起,爵爺,我不該多嘴。大家都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樣對待她?但那是你的私事。」
「不錯——我的私事,沒有人能干涉,所以不要再猜疑了。」
但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對這件事有罪惡感。老天,若薇娜竟讓他有罪惡感,事實上他對她已經太寬宏大量了。他有足夠的理由宰了她的!不,他沒有對不起她,更沒有什麼好內疚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若薇娜從廚房走進來,那件紅衣服馬上吸引了他的眼光——他發誓有一天要燒了它。她也是立刻看見他,一轉身又走回廚房。現在她開始躲著他了?嗯,或許經過今天早上和伊莎貝拉的會面,她覺得丟臉了。
他見到她之後,再也不能專心和艾瑪說話,因此他揮手示意那少女先退下,告訴她可以等明天再要求若薇娜教她——明天他就出城去了。
艾瑪一走開,若薇娜又回來了,手里拿著杯子和麥酒。她這種自動自發的表現,又使他大感意外。莫非她在補償他?很有可能。早上被她咬的地方還在痛。她的大膽……令他佩服,不過他不會讓她知道。她……突然停下腳步,注意力集中在別處。華瑞克轉頭看,只不過是貝翠絲帶著一名僕人走過。但他把眼光移口若薇娜臉上,她似乎受了什麼刺激。他又去看貝翠絲,這才發現那少女穿著一件寶藍色洋裝,對她的年紀而言,顯然太花俏了些。領子開得很低,大概設計來襯托美麗的內衣,不過貝翠絲穿在里面的衣服也極普通,和外衣並不搭調。
他終于想通了,卻希望不如別想通的好。那件衣服是若薇娜的,改小了給他女兒穿的。
他本來想用這個傷害她,打擊她的自尊……沒錯,是很有效,看見她的衣服穿在別人身上,令她難過。可是他也難過啊,完全沒有預期的快感,他只想把衣服從貝翠綠身上剝下來,趕快還給她當然,他不能。
真要命,他不喜歡她給他的那些感覺,現在他更內疚了,這根本不叫復仇嘛,一點也沒有報復的快意。就因為這樣,他一見面就對她凶巴巴的。
「我對你很不滿意,娼婦。」
她眼楮亮晶晶的。「看得出來,爵爺,你的臉色好難看。」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害怕。」他指出。
把麥酒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她並不直接送到他手中。聳聳肩,她說,「你最近不是常說嗎?我笨嘛。」
「要不然就是聰明絕頂。」他干澀地補充道。
她笑了。「隨便你怎麼說,我的爵爺,我是很具有伸縮性的。」
「是嗎?我倒要看你多能伸縮——你今天早上在伊莎貝拉面前——」
「怎麼樣?」她無辜地眨眨眼楮。
「你咬我,娼婦。」
若薇娜想掩飾笑容,但失敗了。「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