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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能使鬼推磨 續 第七章

哪家的小侯爺?

唉唷喂!居然是軒轅侯府的小侯爺!

軒轅侯府雲家,有錢有勢,說它富可敵國,亦不為過。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雲小侯爺,其祖父是當今天子生母,昭文太後的同胞兄弟,是人人景仰的老侯爺。

听說雲小侯爺在京城里名聲不太好,京城里的兩大不好惹惡名遠揚,一為苻卿,二為雲墨。

苻卿脾氣火暴,犯起渾來六親不認、翻臉無情;雲墨性情奸詐,吝嗇起來能把侯府全拆了賣銀子。

瑭王就是沒認清這一點,當初才會在驪京著了這雲小侯爺的黑手。

瑭王胸無大志,只有個癖好,跟簡國公差不多,就是喜歡收集圖,這一對哥倆好在朝里都是出了名,只要是過著那些珍本、孤本的,一擲千金也再所不惜。

當然瑭王最喜歡的是還將藏品收集成套,若是知道哪兒有自己缺的那一本、兩本,就整天夜不能寐,想著、念著那寶貝究竟在何處,話說某日,他奉命到瀧州辦差,在一個叫瑯嬛軒的書坊竟看到一本名為《江南銷春》的畫冊孤本,十分精美、市面少見,當即花大錢將此書收為已有,整日心花怒放地拿著鑒賞。

過了幾日,他回京復命,在煙花之地巧遇簡國公,兩人因愛好一致,說著說著,便說到圖上,這一個說︰「我最近得了本孤本畫冊,畫風精致,實屬難得的佳本。」另一個說︰「是啊,我近來也機緣巧合有幸得了一本。」這一個一听又說︰「既然都得佳作,何不拿來共賞?」另一個就點頭稱是︰「甚好,若不是看在咱倆情如兄弟的情分上,這畫是萬萬不舍得拿出來的!」

言必行,行必果,兩人馬上叫來僕人,分頭回家將那千收萬藏的寶貝拿來。

誰知,兩人將畫冊一同拿出擺上桌面,竟然發現封面上一個寫著《江南銷春》,另一個寫著《江南銷夏》,內容與畫風頗有異曲同工之妙,當下傻了眼。

于是這個問︰「不知這《銷春》是在何處買的?」另一個便答︰「在溯州一處叫琳瑯齋的書坊買的,兄長那《銷夏》可也是在琳瑯齋買的?」這個搖頭如貨郎鼓,「非也,是在瀧州的瑯嬛軒買的。」

旁邊伺候的幾個小嬌娘一听,噗嗤一聲就樂了,捂著嘴直笑道︰「兩位爺說的這兩個書坊,可不就是一家的嘛。」

「什麼一家?」兩人異口同聲相視一眼,仍陷在雲霧中。

「這琳瑯齋和瑯頰軒,可不都是歸『寶豐隆』所有,還有咱們京城的無書閣,也是一樣呢!」

還有人笑著問︰「那『寶豐隆』是誰開的,兩位爺應該都知道吧?」

兩人當下惱羞成怒,真是無商不奸呀!該死的雲墨!

兩個氣急敗壞地揣著畫卷攜手到無書閣去找碴,「不是說孤品嗎,怎麼還有上下冊?」

「兩位爺,這話不對呀,怎麼叫上下冊呢?」伙計直叫冤枉,「這《銷春》、《銷夏》在市面上確確實實只有一本,絕無第二冊啦,再說兩本不過是名字相似,哪里是上下冊呢?」

兩人一听,似心滿意足,卻隱隱又有些不快,想著那《銷春》、《銷夏》竟沒被自己同時擁有,實屬人生一大憾事啊!

那又能怎樣呢?總不能為了一本畫跟對方撕破臉吧,至少兩人還能在一處共品,想到這,兩人心照不宣地收起畫冊,轉身就要離開。

誰知好死不死,那伙計竟然十分驕傲地在兩人身後補了一句,「兩位爺,有空多來瞧瞧呀,其實咱們這不止賣過這《銷春》、《銷夏》,還賣過《銷秋》、《銷冬》呢,都屬里的精品呀!」

兩人聞言差點吐血,這個恨啊!回身抓著伙計追問那買《銷秋》、《銷冬》的是何方神聖?

「我家少爺命我們擺到架上賣了一日,見無人瞧中,便嘆惜說這樣的珍品,竟然沒有識寶人,就不讓賣了,自己拿回家收著了。」

有戲!

這下也沒人顧著兄弟情分了,爭先恐後地找到軒轅侯府,當著雲墨的面直接喊上價了,倆人誰也不服誰,就見那價碼節節飆升,最後,還是瑭王贏得頭籌,用一份親筆簽的欠賬單據抱走了兩本畫冊,樂顛樂顛地回家了。

雲墨原本也沒想過要什麼,就讓瑭王先欠著;這不是剛巧來到玉陵嘛,又急著要娶老婆過門,就派人將那賬單送去給窩在家裝病的瑭王,索性要了瑭王在玉陵的宅子,大筆一揮,重新掛上新的區額,上書四個大字,「綠柳山莊」。

瑭王對這雲小侯爺是又怕又懼,但隨龐龍一道來的富貴公子卻是又氣又恨。

此人正是玉中石。

玉家世代從商,本是南方的商場巨擘,玉中石曾在幾年前專程到驪京拉攏皇親國戚,就是為了想將生意伸延至北方,誰知偏偏踫上了雲小侯爺這個釘子!

前兩年,雲墨手下的『寶豐隆』就如同大鱷般將他在北方苦心經營的地盤吞個一干二淨,骨頭渣都不剩,這兩年,『寶豐隆』更是全力向南方進軍,玉家哪里是其對手,生意日漸衰落,有些分號甚至無法維持而關閉,玉家,已大不如前了。

商場上,本來就是爾虞我詐、你爭我奪的戰場,可玉中石卻覺得那雲小侯爺,明里、暗里都在打壓著玉家。

玉家,到底是何時得罪了那位尊貴的小侯爺呢?玉中石思來想去,完全模不著頭腦,早就生了要去質問之心,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吧!

可惜,此時此地,哪里有他說話的份兒,因為瑛王正與雲墨寒暄著。

「小侯爺放著滿京城的生意不做,怎麼跑到這邊關來了呢?」瑛王面帶笑意,關切地問道︰「不知老侯爺身體可好?」

「老侯爺身體硬朗得很,小侯的生意嘛,也還不錯,王爺耳目眾多,怕是什麼也瞞不了王爺您吧!」雲墨擺明是跟苻卿一伙的,語中帶刺,不怎麼好听。

可人家瑛王修養好得很,淡淡一笑,「小侯爺過獎了。」

雲墨見惹不火對方,便將手中的象牙筷子一舉,不偏不倚地指向面前的兩盤菜肴,「這兩樣菜味道還不錯,王爺何不嘗嘗?只是不知王爺素來對食物,或者事物的偏好,是喜硬,還是喜軟?」

眾人不約而同地朝那兩道菜望去,只見一盤「椒鹽腰果」,一盤「如意海參」,一道香脆可口,一道軟女敕清淡。

兩道菜都被郡守府中的廚子做得美觀精致,色香味全,瑛王是何等的聰明,雲墨意有所指,他怎會不懂。

只听他不動聲色地笑答︰「本王脾胃欠佳,不會貪新嚼不動,不敢輕易嘗試偏硬之物;亦不是八十無牙老兒,對綿軟之物也不太感興趣。」

「王爺的意思可是說自己軟硬不吃?」雲墨嘻笑一聲,「我還以為滿朝上下,只有聶中堂有此氣魄,想不到王爺原來也是同道中人!」

「小侯爺誤會了,本王不是不怕,是都怕。」

「怕?」雲墨揚眉,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玩味。

「政訓中道︰『為官之道,律己以廉,撫民以仁,存心以公,蒞事以勤,公過不可避,私罪不可有。』本王身為臣子,以此為戒,時刻戰戰兢兢,怎能不怕?」

唉呀,果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雲墨沒翻臉,苻卿卻已經是興味索然了,再也不想跟這位看似無害,其實城府極深,殺起人來眼楮都不眨的嗜血王爺繼續研究諸如此類掃興的話題。

「哎!」他朝馬世清招招手道︰「我說馬大人,這酒喝進嘴里,都淡出個鳥來了,能不能換烈點的啊?」

「是是是!馬上給少將軍換城中最烈的酒。」馬世清從善如流。

雲墨見狀好笑,一揚唇角,「馬大人,不如把這曲兒也換了吧,陽春白雪固然高雅,但也挺曲高和寡的。」

「啊,是是是,小侯爺,不知您想听什麼曲兒?」

「《十八模》吧!不僅通俗易懂,民眾也喜聞樂見。」

啥?

眾賓客一陣靜默,唯有苻卿聞言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馬世清「騰」地冒了一頭冷汗,小心翼翼地瞄向瑛王,後者卻是一臉平靜,靜靜地听著他們說話,馬世清心下稍安。

「不是吧!」雲墨見他不應聲,似乎還無比驚奇地問道︰「莫非這里不興這個?」

「這……這個……」興是興,可就是難登大雅之堂呀!

「沒有就算了,有什麼唱什麼吧!這邊距京里太遠,消息閉塞,民風保守,馬大人害羞也沒辦法的事,回頭去京里,我帶馬大人好好見識一番,多多學習才是,沒有學習,哪里會有進步呢?」雲墨對此略表遺憾。

「咳、咳!」馬世清不敢回「是」,也不敢不回,只得干咳了幾聲。

鼓樂聲響,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歌妓們抱著琵琶上場了,個個頭上簪著珠花步搖,擠在一處如繁花似錦、爭奇斗艷,簡直讓人瞧花了眼。

那廂,瑛王卻起身,已經準備要離席了。

「喲,王爺要走了?」苻卿大聲叫道,「不听小曲啦?這才剛開始呢!」

隨著他的話語,一陣桌椅踫撞之聲,坐在下首的眾賓客全都起立,恭送在場最大的那位皇族。

瑛王見狀,禮貌地頷首,「本王先行一步,各位請繼續。」

「早有耳聞,王爺懼內,原來是真的呀!」苻卿放下酒盞,好奇地問跟在瑛王身邊的孫總兵,那人與自己打過幾次交道,為人還算是不錯。

「哎,孫總兵,听說你家王妃長得秀艷人寰、貌若天仙,是真是假?怎麼你家王爺總將她藏著不讓見人呢,還是說其實你家王妃丑如無鹽女、貌比東施?」

孫總兵背脊竄出涼意,覷眼瞧了瞧瑛王,緊閉著嘴巴不敢亂說話。

「少將軍,有句話不知你听過沒有?」瑛王突然問道。

「啥?」

「無稽之言勿听,弗詢之謀勿庸。」

雲墨似笑非笑地瞧著瑛王帶著下屬遠去的身影,不知道在盤算什麼,苻卿卻是听得一頭霧水,扭過頭問雲墨︰「哎,伙計,他這什麼意思啊?」

雲墨拿起杯子,淺飲一口,「花看半開,酒飲微醺,有些話呢,只說一半,即可。」

旁邊的馬世清直咋舌,這瑛王果真難纏,看似謙遜,卻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幸好今兒踫上的是稍顯「愚鈍」的少將軍,若是直沖著雲小侯爺,恐怕一言不合就要當場打了起來!

正想著,只見苻卿想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似是惱羞成怒,有氣沒處發,怒氣沖沖地一回頭,沖著馬世清大叫一聲︰「馬大人?」

馬世清趕緊上前一步,「下官在!少將軍有何吩咐?」

「怎麼不唱了呢?我就要听《十八模》,閑雜人等都走了,還有什麼放不開的!」

「綠柳山莊」位于玉陵城最西側,玲瓏秀美,風景獨特,內外綠柳成蔭,青石板鋪成的大路和環繞整個莊子的小河,使這一處的景致頗有幾分江南風光。

跟那個古怪的「得味居」一樣,小川子一開始還有點瞧不起這位少夫人的。

漂亮是挺漂亮,就是性子淡淡的,身份也低微,主子連郡主都瞧不上眼,怎偏偏對這民女死心塌地?

主子啊,那是個多活蹦亂跳的人,平日里斗雞走狗,尋花問柳,啥事不干?

哎,這「尋花問柳」倒不是在煙花之地尋求溫香暖玉,人家是真正愛花之人。

不過,愛的稍微少了些,只是區區兩樣。

一種是秋桂,一種是山櫻;這不,山莊里除了柳樹,又開始種植起桂樹和山櫻了。

過了幾日,小川子又有點瞧不起自家主子了。

有一日,他看到主子在發脾氣,原因是少夫人又趁著主子不在,悄悄跑出莊外,主子回來沒見著她的人,大發雷霆,嚇得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出。

等到日頭都快落山了,少夫人才從外面回來,臉上愁眉不展,似乎在為什麼事情憂心。

主子很有氣勢地板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那少夫人更絕,也不哄他,自己做自己的事,更衣洗手,然後親自去廚房挽著袖子弄了蘆筍雞絲湯、玉筍蕨菜、桂花魚條、香酥蓮藕和炒三色蔬。

四菜一湯,熱騰騰、香噴噴地擺上桌,猶如尋常人家里,做妻子的這才去喚丈夫吃飯。

主子還在生悶氣,一張好看的俊臉上全是烏雲密布,看來氣得不輕。

「別生氣了,再不吃,飯就涼了。」少夫人輕聲好語地說著,並且拿手輕輕地去推他。

主子一把抓住那只縴縴玉手,眉宇間還有慍色,「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我去『得味居』看了看,好幾日沒去了。」少夫人的聲音很好听,給人一種溫柔如水的感覺,仿佛可以撫平主子心中的一切戾氣和怒火。

「哦,真的?」

「嗯……去吃飯吧。」

「現在不吃飯。」

「不餓嗎?」

「餓,但是現在想吃你。」

然後小川子就看到主子不顧少夫人掙扎,將她一把攔腰抱起,迅速朝內室走去。

唉,天還沒完全黑掉,竟然就急不可耐地行夫妻之事,難道少爺不知道他是個連個相好的都沒有的「童子身」嗎?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主子在里頭吩咐,要將熱好的飯菜端進屋里。

小川子指揮丫頭們將飯菜端去,發現主子雖穿好了衣裳,卻還賴在床榻上,頭枕在少夫人的腿上,怎麼也不肯起來,少夫人的臉都紅了,又拿他沒法子。

小川子簡直看傻了眼。

少爺啊少爺,您也只這點出息嘛,少夫人不過是洗手做了羹湯,你就連夫權都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小川子嘆道,自家這位來路不明、門不當戶不對的少夫人,頗有點手腕呀,少爺喔,算是栽得徹底了!

是夜,綠柳山莊的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銀色的月光灑在地上,草叢里有蟋蟀的叫聲,各種樹木花草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無形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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