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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色 第六章

衛斂倒沒有一堆僕佣前呼後擁,是自己一個人走進客廳的,不過他的身邊還跟著一位身材略微豐滿的二十多歲女子,兩人之間剛才似乎有點口舌之爭,讓衛斂的臉色很不好看。

當衛斂看到客廳中的鄧芝和嚴默時,他的臉色就越發難看了,其實他和攝政王霍淳一樣,都極端厭惡看到許櫻身邊存在任何男人。

衛斂頓時也眼如飛刀地射向廳中的兩位雄性生物。

鄧芝的臉上又恢復了笑容,躬身見禮,「歡迎國舅爺大駕光臨。」

礙于身分尊卑,嚴默也對衛斂行了禮,卻是沉默著,沒有開口說話。

許櫻同樣沒有開口說話。面對著這個害得「許櫻」本尊芳魂渺渺,甚至可能已經消散的罪魁禍首,許櫻除了害怕,就是深深的反感,她也不願意說話。

衛斂徑直走到許櫻面前,想伸手扶起她,卻不料有人動作更快,突然一只手擋在了他前面,攔住了他的手,同時將許櫻擋在了身後。

衛斂的臉色一寒,問︰「鄧芝,你這是何意?」

鄧芝依然微笑著,「國舅爺快請上坐。」然後他回頭對釆隻說︰「沒看見貴客登門了嗎?快去上好茶!」

釆隻愣了一下,忙屈了屈膝向外跑去。

衛斂恨恨地瞪了鄧芝一眼,轉身不甘地坐下。

鄧芝又回頭對一直冷眼旁觀的女子說︰「岳姑姑也請坐,地方清寒,還請不要嫌棄。」

岳姑姑名叫岳芷貞,是衛敏身邊最得力的掌印女官,衛敏從一進宮就由當時還是小宮女的岳芷貞伺候,兩人之間的情分相當深厚。

岳芷貞同樣笑得溫婉得體,客氣地坐下,目光在鄧芝和許櫻之間來回轉了幾次,才笑說︰「太後听說表小姐從王府搬了出來,念著昔日的姊妹情分,特地吩咐奴婢過來問候一番,看看表小姐是否缺少什麼,只管跟奴婢說,太後一力承擔了。如果表小姐要嫁人了,太後也已經特地準備好了一份添妝大禮相送呢。」

衛斂嗆聲︰「哪里需要她多事,衛家當然要好好照顧櫻兒,再怎麼說都還有我呢!」

許櫻暗自皺眉,她記憶里的衛敏已經跟「許櫻」徹底翻臉,自從霍淳明確表示要迎娶「許櫻」為正妃之後,衛敏根本就恨死了「許櫻」。

衛敏自幼就以為自己長大會嫁給霍淳,哪里知道自己家的表妹會突然冒出來擋路?

許櫻猜測,八成是因為現在的她被霍淳趕出了王府,所以衛敏才特地派了自己身邊的女官來看看她到底有多落魄,順便再賞點施舍?

鄧芝沉默了一下,抬頭仔細看了一眼許櫻,見她眉頭輕鎖,不由暗自嘆了口氣,離開了攝政王的庇護,這個女人的前途更加難測啊。

他微笑著走到許櫻身邊,在她訝異的注視下輕輕挽起了她的手,說︰「承蒙許小姐青睞,在下已決定娶她為妻,所以她日後的一切生活所需就由在下承擔,不必勞煩太後掛念了。」

他又回頭看著衛斂,「也不必勞煩國舅爺照顧了。我雖然出身平凡,但供養自家娘子衣食無憂,還是沒有問題的。」

衛斂霍然站起,怒道︰「你說什麼?!鄧芝,誰給你的狗膽,就憑你這個市澮庸商也想娶我的櫻兒?」

鄧芝臉上的笑容依舊,「國舅爺,在下確實膽子不大,但是為了自己的女人,就是得罪所有人也不會怕的。」

衛斂勃然大怒,立即沖上前想去揍鄧芝,只見鄧芝輕輕閃身,眾人眼前一花,鄧芝已經站在衛斂身後,而衛斂揚起的手也已經被反鎖到了背後,疼得他大叫。

「鄧芝,你找死嗎?」衛斂氣急敗壞。「你不要以為王爺在你背後撐腰就敢這樣放肆,誰不知道你是靠男色去迷惑王爺——」

「啪」的一聲脆響,衛斂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記耳光。

眾人都愣住了。

許櫻也有點害怕地收回自己隱隱作痛的小手,倒退兩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憤怒無比,在自己還沒意識到做了什麼時,已經本能地甩了衛斂一耳光。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眼楮里浮現出隱隱的淚光,她昂起頭,怒視著衛斂說︰「衛斂,鄧芝將是我的丈夫,你罵他就是罵我,辱他就是辱我,我不會讓你欺負他的!」

誰怕誰啊?!

「許櫻」曾經為了不受辱而自盡,難道她會比「許櫻」本尊差嗎?

簡兮再怎麼說也是父母捧在手里疼愛長大的孩子,哪受過這種氣?

她才不怕了這封建王朝的什麼王爺和混蛋國舅爺呢!

反正最壞不過再死一次嘛!

鄧芝听了她的話渾身一震,目光痴痴地落在許櫻的身上,再也收不回來。

衛斂萬萬沒想到他一心痴痴念念的美人會揮掌打他。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目光直盯著許櫻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把許櫻看得都有些心虛了,他才突然眼眶一紅,坐回椅子上掉起了眼淚。

這下子滿屋子的人全傻眼了。

許櫻偷偷看了鄧芝一眼,鄧芝也正一臉不可思議,他以為衛斂還要蠻橫下去,誰知道他會突然流起眼淚打苦情牌?

難道想靠這招打動許櫻?

衛斂用手胡亂搓了下臉頰上的淚,倒有些委屈地說︰「櫻兒,我知道當年是我一時魯莽傷了你,可是我自問對你的心意多年未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當年為了霍淳,現在又為了這個小白臉,在你心里,只要是男人都比我強嗎?」

許櫻的性子是吃軟不吃硬,衛斂剛才真要蠻橫起來,她反而不怕,此時見他眼楮紅通通的,不由得有點傻眼,她自己因為「許櫻」本尊的記憶確實很討厭衛斂,可是現在卻又覺得這個家伙也許並不是那麼討厭,只是被寵慣了,一向自以為是吧?

她猶豫了一下,才輕聲說︰「我們本來就不合適。我是一個孤女,舅母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我做兒媳,那時候我能見到霍淳,其實也是因為舅母暗中幫忙,只不過她當時只想讓我做敏表姊的附帶品而已。在舅母的心里,像我這樣的人,能做王爺的側妃,甚至是侍妾,都是上輩子求來的福,我應該要幫著表姊鞏固地位才對,而且最好我還不能生兒育女。」

衛斂很驚訝,他沒想到許櫻竟然完全知道自己母親的打算,而且連母親想下藥讓她無法生育的事,她也知道了。

衛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當年他和母親鬧了一番,後來不知道表哥霍淳私下使了什麼手段,才讓自己母妾和妹妹老實下來,再也不敢動許櫻的腦筋。而在那之後不久,自家妹妹也迅速入宮,做了皇帝老兒的女人,還很快生下了皇子霍英。

嚴默本來一直沉默著,這時突然開口︰「國舅爺,你家里已經有了一妻三妾,那什麼一心一意多年不變的話,還是少說的好。」

許櫻聞言瞪大了眼楮,然後一臉不敢置信地望向衛斂,她剛才還真的相信了衛斂的話,以為他只是得不到自己深愛的女人才會做出如此偏激的行為,原來早已經有妻有妾,真是可惡的臭男人!

「許櫻」昏睡了三年,是真的不知道這三年里衛斂早已經娶妻納妾,生兒育女了。

鄧芝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看了嚴默一眼,他現在突然覺得嚴默這個男人也有些順眼了。

衛斂被嚴默說得臉一紅,心虛地看了看許櫻,才悶聲悶氣地說︰「有什麼辦法,我家就我一個兒子,總得要生兒育女,傳宗接代,我又不喜歡她們。」

許櫻這下真忍不住了,低頭暗自翻了個白眼︰國舅爺,你果然骨子里就是個渣男!剛才還心軟了一下的我真是個大笨蛋啊!

衛斂又大聲說︰「櫻兒,我說真的!如果你肯嫁給我,我立刻休了家里那幾個娘們。」

「你想休了誰?」伴隨著低沉的質問聲,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走了進來。

一屋子人立即躬身行禮,喊道︰「見過王爺。」

許櫻慢了半拍,但也跟著行了個禮。她在霍淳身後看到了自家小丫鬟采隻,這才明白原來采隻剛才不是去倒茶,而是去攝政王府搬救兵了,難為她動作這麼快呢。

但采隻是不是反應太快了?她當時都沒想到要向霍淳求援呢。

或許,潛意識里她已經不想再依賴霍淳了。

霍淳愛的,想念的,都是「許櫻」本尊,自己見了霍淳,只是徒增尷尬而已。

衛斂雖然心底忿忿,奈何身分還是比攝政王爺低了許多,也只能意思了一下,勉勉強強行了個禮,喊聲︰「表哥。」

霍淳目光在許櫻身上輕輕掃過,最後才落在衛斂身上,說︰「玩夠了就回家,別總是瞎胡鬧。」

衛斂一陣氣悶,他也老大不小,哪里胡鬧了?他在正正經經地追求心上人好不好?可是大家都拿他的一片真心當笑話,未免太不公平。衛斂大著膽子問︰「表哥,我就是想問問,當初你費盡心思要得到櫻兒,為什麼如今你反倒把她趕出了王府?你不要她,還有我要呢!可你為什麼要把她賞賜給鄧芝這個不入流的庸商?」

鄧芝微微抿了抿薄唇,其實這也是他一直想問的。

霍淳冷笑一聲,說︰「怎麼,你倒想管起我的事了?」

衛斂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衛斂知道自己今天是白來一趟了,干脆利落地走人。

霍淳在他後面地說︰「許櫻和鄧芝都是我的人,你以後最好不要再招惹,否則……」

堂堂攝政王的一聲冷笑,讓橫行霸道借了的衛國舅爺都忍不住背脊發涼,離開的腳步越發快了。

當霍淳的目光落到一直躲在後面看熱鬧的岳芷貞身上時,岳芷貞連忙收起臉上那幸災樂禍的表情,低下了頭。

霍淳坐到椅子上,懶洋洋地摩挲著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輕輕「哼」一聲,對岳芷貞說︰「回去告訴你的主子,要她在宮里老實點,別沒事就想管閑事,有那時間還不如多去吃齋念佛求平安,宮外沒有她能管的事。」

岳芷貞乖乖地答應了,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霍淳再看看一直站在一旁的許櫻和鄧芝,仔細打量他們一番,試圖從他們臉上尋找到一些方仲白那個半吊子神棍所說的「夫妻相」,可是他怎麼看都不順眼。

「許櫻」畢竟曾經是他深深鐘情的女子,現在卻要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真是……

他捏緊了扳指來回搓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們都是我在乎的人,如果彼此有意,我也樂意成全你們。以後有什麼麻煩盡管來找我就是了。」說完,霍淳站起身來就向外走,在他身後的貼身侍衛也跟著迅速退了出去。

剛剛還熱鬧得很的廳堂頓時冷清下來。

嚴默說︰「我去送王爺。」

于是客廳里就只剩下了許櫻和鄧芝,采隻識趣地退到了門口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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