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寵小毒妃 第十二章 夢境揭真相
這一夜,郡王府的時間過得特別漫長。
郡王爺的親衛華月被關進地牢的消息很快便傳遍整個郡王府,而在這之前,怡太妃的親衛吳剛親手殺了她身邊宛如親人的劉嬤嬤一事,便已經讓王府似炸了鍋一般,人心惶惶,如履薄冰。
今夜的風特別大,呼呼地吹著,似乎把整個郡王府都吹亂了。
園子里,小徑間,甚至是灶房馬房里,全部的人都在議論紛紛——
「……听說是因為王妃,所以王爺下令把劉嬤嬤給殺了!」
「那華大人呢?他可是跟在王爺身邊最親的人啊!怎麼轉眼間就被打入地牢里了?」
「听說也是因為王妃,好像是華大人讓人設計陷害了王妃,小紅也招了,那小青就是被小紅放藥在餐食里給害死的。」
「難怪兩人約去偷吃,只有小青死了,小紅沒死……那華大人又為何要設計陷害王妃?」
「這就不知道了,因為王爺什麼都沒說,就讓人把華大人給押進地牢里了。」
「華大人呢?他也什麼都沒說?」
「好像是如此。」
「天啊,這……郡王府要變天了嗎?」
「呸呸呸,變什麼天啊?太妃娘娘和王爺都安在,胡說什麼!」
「……可憐的王妃,听說被打得半死,到現在還昏迷著呢……」
「是啊,我剛剛還看見王爺一個人走進了福馨園,你們說,王爺是不是要去找太妃娘娘討說法?」
「會吵起來嗎?」
「重點是這個嗎?」說話的這人忍不住翻白眼。
「不然是什麼?」
「王爺是一個人走進去的,听懂了嗎?他的身邊沒有華大人,也沒有其他人,只有他一個人。」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屏住氣息,用手搗住嘴巴,就怕自己不小心大叫出來。
「不會吧?」
「真的假的?」
「你是說……王爺的眼楮看得見了?」
「自然是如此。」
「王爺的眼毒……解了?誰解的?」他們從來都沒想過,王爺的眼楮還有復明的一天,這真是太令人驚喜又驚嚇。
「這除了明太醫還有誰呢?明太醫才從京里來江州數日,王爺的眼楮就康復了,不是明太醫的妙手回春,還能是誰?」
「說的是說的是,除了明太醫還有誰呢,總不會是王爺的眼楮自己好起來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無論如何,這對長樂郡王府而言可是天大的喜事呵……
福馨園的大廳里,怡太妃和明太醫都詫異不已的看著範逸。
听見範逸親口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的兩人,如今最關心的不是死去的劉嬤嬤,也不是被關進地牢里的華月,而是他的眼楮。
「所以,你當真看得見了?」怡太妃激動得身子不住顫抖。
「是的,母親。孩兒真的看得見了。」
「天啊,這都是王妃的功勞?是母親錯怪她了!是母親的錯!都怪母親!是母親不好,竟恩將仇報……」怡太妃自責不已,說著說著便要喘不過氣來。
範逸忙上前攙扶住她,「兒臣也有錯,不該一氣之下讓人把劉嬤嬤給殺了,只是當時王妃一身是血被打得奄奄一息……」
「母親都知道了。吳剛都對母親說了。」怡太妃反手拍拍他,「王爺沒因此事怪罪母親,沒有因此事壞了咱母子倆的感情,對母親來說已是萬幸,此事不必再提。」
範逸淡淡地垂下眼,「謝母親寬容。」
「是母親對不起你和王妃。」怡太妃淚流滿面,定定的看著他,「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沒想到母親也可以等到你眼楮復明的這一天。」
一旁的明太醫也露出欣慰的神情,「沒想到啊,王妃竟是王爺的福星,這老臣研究多年都解不了的毒,竟讓王妃意外給解了,原來飯菜里每日加入的各式各樣毒草毒花都是為了替王爺解體內的毒呵,待王妃傷愈醒來,老臣定要好好請教一番才是,也不知王妃師承何處?小小年紀竟有這等解毒之術,當真是難得難得啊。」
範逸雙眸一黯,未語。
怡太妃用帕子拭了拭淚,也道︰「是啊,王妃出身主簿之家,怎會懂得如何解毒呢?王爺……」
「兒臣亦不知。王妃失憶了,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何會懂這些,所以才打算偷偷幫兒臣解毒,不想讓任何人知曉,免得惹來不必要的質疑與是非。」
怡太妃點點頭,嘆口氣道︰「說的是。也真難為這孩子了,一個人默默為你做了這麼多,還被我誤會……都怪華月!這孩子究竟為何要設計陷害王妃?他沒跟你說嗎?」
聞言,明太醫也抬眸好奇的瞧了過來——
範逸搖頭,「沒有。之後兒臣會慢慢問他的。」
「好,這事自然應當問個明明白白才行,對了,讓明太醫好好再幫你瞧一瞧眼楮,開個方子替你再調理調理,可別留下病根才好。」怡太妃說著轉向明太醫,「明太醫……」
「臣遵命。」
怡太妃笑著點點頭,「就勞煩你了。」
「娘娘客氣了。這是臣的本分。」
「對了。」怡太妃突然想到了什麼,命人將一個包袱取了來放在範逸面前,「這是之前讓人搜忘憂園時在主屋的抽屜里發現的,應該是王妃的東西,就物歸原主吧。」
範逸微凝著眉,「這是?」
怡太妃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里頭是一些銀兩和銀票,還有幾個大餅干糧及幾件衣服,像是準備隨時要走似的……當然,這只是母親的猜測,做不得準,母親本以為她是為了事發之後逃命用的,可現在既然知道一切都是誤會,那這東西的用途,恐怕王爺也只能去問問王妃了。」
秦歡發著熱,一直高燒不退。
守在臥榻邊的範逸親自替她月兌衣上藥,雙目細細檢視著她白皙肌膚上的每一條血痕,雙手一一替她的傷口涂抹藥膏及撒上藥粉,再替她輕輕纏上繃帶。
一切都打理妥當後,他才輕輕地替她蓋上絲質薄被,靜靜地在一旁看著她。
他眼楮復明後,第一次見到她便是在地牢里,當時她一身是血,長發散亂在臉上肩上,小小的瓜子臉上滿是鼻涕與淚痕,還有那記憶中吻起來柔軟又動人的唇,不斷地汩汩滲出血來,如此的觸目驚心。
憤怒不足以形容他當時的心情……
要不是暫時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的眼楮已經看得見,他鐵定會二話不說親自拿刀砍了那個劉嬤嬤,甚至,可能會失去理智連吳剛也一並收拾了……
第一次,他差點因為一個人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那在他的生命中幾乎是不曾有過的,唯一的一次瘋狂是因為自己突然被毒瞎雙眼……
沒想到,眼前這個女人對他竟是重要如斯,平日听不得她喊痛喊疼,那夜卻親眼見到她血淋淋的被銬在架上,虛弱無比,淚流滿面的哭泣著喊疼,當時他的心就像被放在烈火中烤一般,灼燙的痛著。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卻是她最悲慘又令人心疼心痛的模樣,他看不見她的美,只看得見她的淚與血,怨與痛……
原來,她生得如此清麗可人,就像她平日總是快樂輕揚的語調與笑聲一樣,卻又有點不一樣,她比他以為的還要縴細粉女敕,盈盈一握的腰枝,卻同時有著一身豐盈水女敕,這樣縴細又脆弱的她,怎能受得住那樣的鞭打?
想及此,範逸忍不住又握起拳來。
他屏息著,腦海中又響起華月那日對他說的話——
「……若真是王妃解了爺的眼毒,那麼,以王妃的年齡來推算,她很可能是當年下毒毒瞎爺的那個娃……」是嗎?真是她嗎?
他一千一萬個不願意相信這可能的事實,可如今真真切切面對著這張臉,卻企圖尋找當年那毒瞎他的娃兒的輪廓……
終究是無法釋懷吧?若她真是那娃兒。那個害他前途盡毀,失去光明,幾乎差點就毀了他一生的娃兒,他如何能原諒?
握緊的雙拳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範逸一個起身轉身便要離開,卻听見她細細碎碎的申吟及痛苦的囈語——
「不,不要……痛……我好痛……」秦歡的眉頭緊蹙,不住地冒著冷汗,縴細的指緊緊攢著被子,死命咬住唇。
範逸回過身來見她如此,眉一擰,想也沒想地便伸出長指將她緊咬的雙唇給隔離開來,吃痛的承受她啃咬住他指間的力道,另一手則拿一旁的毛巾替她拭汗。
不知過了多久,指間的力道突然一松,秦歡那始終緊閉的雙眸微微地張開,昏昏沉沉地瞧著他。
「你為什麼讓我咬住你的手?不痛嗎?」她看著方才那根狠狠被她咬住的長指,上頭不只有她的齒痕,還有淡淡的血印。
「痛。」
「那為什麼不收回去?」
「你的唇已經被你咬得不能再破了。」用他的指替她的唇,受點罪,他一點都不覺得吃虧。
這是心疼的意思。
他是有多心疼她才會笨得這麼做?
秦歡幽幽地看著他,眼前這男人,也正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和以往沒有焦距的看是完全不同的,他是真的用眼楮在「看」她……
不是錯覺吧?秦歡一愣,顫抖著伸手撫上他那張俊俏的臉,他的眼楮驀地眨了眨,神情是錯愕又帶點窘迫的靦腆。
「你……看得見我了?是嗎?」她期待地望住他。
那眼神,布滿著濃濃的渴望與希冀,明亮又閃爍。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
聞言,她激動得想哭,才想著,淚便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灑落整臉。
「終于……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不住地哭泣著,身子因劇烈的哭泣而抖動得厲害,牽動了她的傷口,她疼得皺眉,卻還是止不住地猛掉淚。
範逸傾身輕輕地將她擁在懷中,淡淡地道︰「不是早就知道可以治好我這雙眼了嗎?現在知道我真的可以看見,為何還這麼激動?」
她是激動嗎?應該說是感動。
不,不對,他剛剛說了什麼?秦歡的身子突然一僵,手一緊,覺得腦子更昏沉了——「王爺……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他難道早就知道了她在偷偷解他的毒?治他的眼?他如何知道的?
察覺她整個人都繃緊了,範逸伸手將她的指尖一根根松開,像是明白她的疑惑,主動開口解釋道︰「你在作夢時糊里糊涂的,都對本王說了。」
老天,竟有這種事?
「我……可還說了什麼?」她膽顫心驚地問。
「說你想跟本王幸福快樂一起到老。」
「還有呢?」
「沒有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說著,範逸挑了挑眉,「難不成你還有什麼要對本王說,卻只敢在夢里說的話?」
秦歡突然想起了現代有一部片名,叫《對不起,我愛你》。
此刻,她想對他說的好像就是這六個字。
她真的很對不起他,因為是她,不,是這個身體的原主毒瞎了他的眼楮。
因為毒瞎了他的眼楮,讓她這個替身不得不選擇離開他,可她突然覺得好難過又好舍不得,原來,她似乎已經愛上了他。
秦歡疲倦又難過的閉上了眼,「王爺,我好累好痛好想睡。」
這個時候,耍賴似乎是逃避問題、不必面對那雙探詢的黑眸的唯一選擇。
「睡吧。」他很輕很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又輕輕地撫著她的長發。
動作有點不熟悉的笨拙,此時的她卻為他的溫柔呵護感動不已。
如果,這個身體的原主不是毒瞎他的那個人該有多好……
明明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她卻必須承擔原主是個毒娃、壞娃的原罪……
好嘔呵。
可怎麼辦呢?畢竟是她佔據了人家的身體,奪取人家的人生,自然不管是好的壞的都得概括承受了。
就算這男人再好,她也不能留戀,更不能留下。
留來留去只能留成仇……
眼皮好沉好沉,她的頭也好沉好沉,不能再想了,她也想不動了,下意識地,秦歡伸手拉住他的手——
「不要走。」她低喃道。
「本王不走。快睡吧。」他溫柔地承諾著,縱容著。
至少此時此刻。
他只想寵著她,憐著她,什麼都不去想。
夢境,總是真實無比……
秦歡穿越到這個年代後的每一個夢,都不是夢,而是原主過去記憶的呈現,只是當她身在夢境中時卻宛如身歷其境,彷佛自己當時就真的在那里……
「師兄師兄,等等我,師兄。」十二歲的女娃一邊追著前面的唐淵一邊叫著,兩條小小的辮子隨著她的跑動在她肩背上跳啊跳地,小巧細致的臉蛋紅撲撲的,很是可愛。
十七歲的唐淵面如冠玉,笑起來比那桃花還美,已是一名讓眾千金一見傾心的翩翩公子,生在多情谷的曼蛛兒雖然還是個娃,可也是很愛美的,她的師兄長得這般美,她自然也是很喜歡很喜歡的。
師兄十歲便上了山拜她爹為師,當時她才五歲,除了學毒學醫,他有空時總會把她高高舉起轉圈圈逗得她呵呵笑,也會在過年過節時帶她下山去玩,大手拉小手,他把她寵得無法無天,因為他自個兒也是個無法無天的家伙。
她喜歡他,很喜歡,甚至比她喜歡爹爹還喜歡,所以,當師兄十五歲那年要下山離開多情谷時,她整整哭了三天三夜。這兩年來,雖然師兄每年都會上山來看師父師母,也就是她的爹和娘,但都是來去匆匆,所以他每回來她便像牛皮糖一樣,一刻也不想離開他。
走在前頭的師兄等了她一會,等她跟上了,才伸手在她頭發上揉了揉,取笑道︰「你怎麼都沒長個子,腿還是這麼短。」
「我有長高的,是師兄長得太快了,曼蛛兒跟不上。」她跑得氣喘吁吁地道。
「是嗎?」唐淵哈哈大笑,「你個小姑娘家要是跟上師兄我的身高,那以後可就嫁不出去了。」
「為什麼?」
「傻瓜,哪家公子喜歡高頭大馬像男人的姑娘?」
曼蛛兒听了害羞的低頭一笑,「那曼蛛兒就別長太快好了。」
「個子不長沒關系,這兩年你使毒用毒的技藝可有長進?」
說到這個,她昂起了下巴,有點驕傲地道︰「那肯定是比師兄厲害多了。師兄只在多情谷待了五年,我可是在這里待了十二年呢。」
「連嬰兒時期也要算?」
「那當然,多情谷天生天養的我曼蛛兒,那使毒功夫自然也是天生天養的,誰也比不過我啦。」
「連師父都比不過?」
「嗯。」她不客氣的點點頭,「我爹雖然什麼都懂,天下奇花奇草無一不識,可他根本就不使毒啊!功夫自然是沒我厲害!」
唐淵不信的眯起眼,「不如我們比試比試?」
「好啊,怎麼比?」一听要比賽,曼蛛兒躍躍欲試。這可是證明她才能,也可以讓師兄對她印象深刻的大好機會,自然得好好把握才行。
唐淵轉身走了幾步,用手指著山腳下,那兒正好是通往京城官道上的小茶棚,平日來往的人不多,大都是商人或軍旅,「看見那邊那個身穿紅衣的男子了嗎?」
曼蛛兒走上前了幾步,隨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身形修長又英姿勃發的紅衣男子正高坐在白馬上,適巧此時一陣狂風掠過,塵土飛揚,吹得那衣袂飄飄,更添這男子尊貴颯爽的絕美風采。
紅衣啊,沒想到一般人穿來都俗死人的顏色,穿在這男子身上竟然這般好看,像是天地間最尊貴華美的神只。
「他是誰?怎生得這般高大俊美。」
唐淵聞言輕哼了一聲,「他有我美嗎?」
曼蛛兒听了回陣一笑,「師兄比較美,但這男子卻更俊一些,這世間大概沒有比他穿紅衣更好看的男子了。」
「師妹這麼說,師兄可妒嫉了。」從小到大,這丫頭的眼底只有他一個,沒想到會從她口中听見別的男人的好。
曼蛛兒听了格格笑,「師兄想如何?」
唐淵的唇微微一扯,「就他吧。若你能在這男子身上使毒成功,就算你贏了。」
「真的?」
「我可警告你,這男子一看就非等閑之輩,你是打不過他的,若你失手了,就不會有第二次機會,可能被他殺了,或是被他丟進牢里去。」
曼蛛兒突然頓悟了,「原來師兄是打不過他,也沒成功對他下毒?」
這丫頭,嘲弄他需要這麼明顯嗎?
唐淵無語,而後眯著眼笑道︰「是啊,所以你若得手,在他身上施毒成功,就是贏了師兄我,如何?敢嗎?」
「沒問題!」她的雙眸因為一股好勝心而閃閃發亮,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說的就是像她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娃了。
「這毒,還得是一般人解不了的毒。」
「這是為何?若沒人解得了,那這男人不是死定了?」這麼俊美又尊貴的男子,就這樣死了也太可惜。
「事後你再想法子替他解不就成了?何況,師兄又沒叫你毒死他。」
「嗯,那就毒瞎他吧,讓他的眼楮看不見幾天,我再替他解毒。」
唐淵一笑,「好主意。不過,那也是你沒失手被他殺了之後的事。」
曼蛛兒突然側過臉淘氣的瞧著他,「師妹我若真失手,師兄可會救我?」
「你說呢?」
「不一定吧。」
「師妹何出此言?把師兄說得沒心沒肺的——」
「師兄不是打不過他嗎?要是師兄真來救我,可就變成了我的同黨,要是被抓起來,師兄是晴貴妃娘娘堂弟的身分就會曝光,連累晴貴妃娘娘,所以,我若失手了,師兄是不一定會出面救我的。」
聞言,唐淵的身子微微一震,驚詫的望著眼前才十二歲的女娃,沒想到這個長年生長在多情谷的娃兒竟有如此深的心思,思路又是如此明白,倒是他小瞧了她,被她這麼一說,竟讓他有些汗顏。
「你……怎麼知道我的身分?」他是當今皇上的寵妃唐晴的堂弟這事,在多情谷應該是個秘密,就如同他兒時曾經上多情谷拜師學藝一事,在皇族里也是秘密,畢竟是在堂姊唐晴進宮前的事了,堂姊進宮後,他便已離開多情谷。
曼蛛兒笑咪咪地看著他,「自然是爹爹告訴我的。他為了讓我對師兄死心,不會一天到晚吵著要下山找師兄,只好把師兄如今尊貴無比的家世及利害關系告訴了我,免得我不小心拖累了師兄。」
她雖笑著,平日里閃亮亮的眼楮卻浮上一層霧氣。
唐淵瞧著瞧著,心便軟了,伸手撫上她那張可愛又漂亮的小臉,一時無語。
「師兄想讓這個男子瞎多久呢?」
唐淵又一愕,撫著她的手一頓,屏息的看著她。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他是在利用她?卻還是天真的開心的接受他提出的比試?
「師兄對不起你,曼蛛兒。」這道歉,是誠心誠意的。
「沒關系的,師兄,曼蛛兒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就算你不能讓曼蛛兒陪在你身旁,但你的心里可以偶爾想著我的好,我就開心了。」說著,曼蛛兒突然高高踮起了腳尖朝他的臉頰親了一下,轉身跑開,跑了幾步轉回來朝他揮揮手,「師兄,我一定會贏你的,放心吧!你等我的好消息!」
秦歡在睡夢中凝著眉,雙手緊緊地握住拳,夢中的畫面突然切到了另一幕——
曼蛛兒騎著失控的馬兒突然闖進茶棚,她死命扯著韁繩大喊著所有人讓開,自己的身子卻因把持不住而半掛在馬背上,隨時可能從馬背上摔下來,甚至可能被馬蹄給踩死。
險象環生,命在旦夕之際,一個高大的紅色身影旋即如箭般竄出,凌空幾個踢踏之後落在那瘋了似的馬背上,長手一伸一收便將她從那半掛著的馬背上拉進懷——
「抓好了!」男子低叱一聲,手持韁繩,一心在控制那瘋了似的馬。
這位俊美無雙的紅衣哥哥,果真如她所料,是個見危必救,英勇也無雙的男子。
他不管不顧地救她,而她,卻要毀了他的一生……
「對不起。」她忍不住地對他道。
「你說什麼?」範逸低首看了她一眼。
就一眼,她一揚袖,漫天的毒粉撒向他那雙眼——
「啊!不要!不可以!」秦歡大叫一聲,被這一幕給驚醒過來,穿在身上的中衣都給汗濕了。
她坐起身,久久無法從夢境中的余悸恢復過來。
原來,曼蛛兒是為唐淵才毒瞎了範逸!明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還是不管不顧地做了對方想讓她去做的事,就算她知道那件事不對,就算她覺得對範逸抱歉,為了她的師兄,她也義無反顧。
笨丫頭!壞丫頭!唐淵那樣卑鄙的男人究竟有哪里好?竟舍身為他干了那種勾當!
而範逸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唐淵?讓唐淵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使毒害他?是因為當時的晴貴妃娘娘吧?那晴貴妃娘娘又是為什麼要這麼做?
頭好疼……
秦歡覺得自己腦袋瓜痛得快炸掉了!
一定有某些環節她還沒想起來,無法串連在一塊……
她氣惱地伸手用力槌著頭,想把那股疼給槌開,也想把混亂不堪的腦袋瓜子給褪醒,一只大手卻橫過來抓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麼?」是甫進門的範逸。沒想到他才出去解個手,一回到屋里就看見這女人瘋了似的在打自己的頭。
秦歡見到他微微一愣,想起方才夢中那英姿勃發騎在高大白駒上的紅衣男子,當時的他是多麼的生氣勃勃,英姿煥發呵,那可能是一個男人一生中最驕傲俊帥的青春年華,卻被原主給硬生生葬送了……
明明是原主干的事,秦歡卻紅了眼眶,濃濃的愧疚感不斷的襲上心頭。
是因為原主對他也覺得虧欠吧?所以才讓她此刻的心情波動非常?
秦歡突然撲進範逸懷里,雙手緊緊地抱著他,就算這麼做扯痛了她胸口上的傷她也不管,她是活該這麼疼這麼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連著說了三聲對不起,聲音不大,近似喃喃自語,此刻被她緊緊抱住的範逸卻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為什麼,他想起了五年多前在那失控的馬背上,當時那個緊緊抱住他的女娃,好像也對他說了話,只是他當時听不清,而下一刻,他便雙目刺痛不已,怎麼也睜不開眼,下意識地一掌朝那女娃擊去——
她瞬間摔落下馬背。
而他,再也看不見了。
往事歷歷在目,就算如今他已然復明,卻一樣抹不去那曾有的恐懼、憤怒與被瞬間摧毀的人生。
範逸緊繃著身體,怒氣在體內蒸騰,那埋藏了五年多的恨早已在他的身體內盤根錯節,就算他想用刀去砍斷,也不是一下便能砍斷的。
當她抱著他不斷的說著對不起三個字的同時,他也無法再回避那股恨,無法再無視她真的是當年在馬背上,毒瞎他的眼的那個女娃。
該死的女人……
她不是已經失憶了嗎?為什麼要想起那一段她親手毀了他的記憶?
如果她沒有記起,如果她完全忘記,那麼,或許,他還可以欺騙自己,她不是那個女娃!她不是那個他恨了五年多的人!
該死的她為何要想起?
範逸驀地推開她站起身,不發一語地迅速轉身離去,就像在他身後的是可怕的洪水猛獸,讓他一刻也不願意再待著。
秦歡沒有叫住他,只是怔怔地看著那扇方才被他用力甩上的門。
胸口,撕扯般的痛。
冷汗直流,她輕喘著低陣,瞧見身上的白色中衣再次被鮮血給染紅,她甚至可以感覺到那鮮紅的液體在她肌膚上流淌的溫熱。
突然被範逸喚進來照顧秦歡的小舒,才進屋來就看見她家主子的衣服又染了血,她不由得驚呼出聲奔上前來——
「王妃,你的傷口怎麼又流這麼多血?你怎麼弄的?怎麼不小心點呢?」小舒哭喊著,卻見她家主子對她笑笑,下一刻便倒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天啊,來人!王妃昏倒了!快來人!快請明太醫過來……」
才要舉步跨出忘憂園的範逸,遠遠地便听見了主屋那頭傳來小舒的哭喊聲。
他的腳步一頓,一雙腳竟像被綁了大石般沉重。
後方,傳來疾速的腳步聲,直到站在他後方才停——
「王爺,郡王妃她昏倒了,屬下正要去請太醫過來。」
「嗯,快去吧。」
這名侍衛有點詫異他近乎冷淡又平靜的反應,愣了一下才應聲走開。
這會,範逸沒有回頭,高大挺拔的身影筆直的往郡王府大門行去——
「備車!」
門口的侍衛一愣,不敢多問,速速找人備車去了。
不久後,一輛馬車轆轆地從郡王府門前駛出,竟是前往那平城里最讓男人們銷魂的不夜樓……
而一名探子在親眼見到範逸走進了平城最大的青樓芙蓉閣後,這才迅速悄然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