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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拉瑪會合 與拉瑪會合1

一太空衛士計劃

2077年9月ll日,那是一個特別美麗的夏日。早晨,格林威治時間上午9點46分,歐洲大部分居民都看到一個光彩奪目的火球出現在東方天空,過了幾秒鐘,它的亮度就超過了太陽。當它在天空中移動時——開始的時候是寂靜無聲的——後邊留下了一根不斷翻騰著的煙塵柱。

這個火球在奧地利上空開始分崩離析,造成一系列極為猛烈的空氣震動,因而使100多萬人永遠失去了听力。

1000噸重的務員和石塊,以每秒50公里的速度向意大利北部平原撞擊過去,瞬息之間,它就燒毀了人類世世代代的勞動成果。帕多瓦和維羅純這兩個城市從地球上消失了。這場從天而降的災難,使亞得里亞海的海水以震耳欲聾的聲音沖上陸地,威尼斯所殘存的光輝遺跡就這樣永遠葬身海底。

60萬人因此而喪失,總的損失超過萬億美元,但它對藝術、歷史和科學——也就是對于今後整個人類——造成的損失卻無法用數字來計算。

這第一次打擊的震驚過去之後,人類以前所未有的決心和團結精神行動起來了。人們明白,雖說這種災禍1000年之內未必會重演,不過,也可能就在明天又發生,而後果也將會更加嚴重。

一百年前的人類世界比現在窮困得多,資源也少得可憐。那時人類為了互相殘殺,曾不惜工本地想方設法要毀掉對方發射的武器。這種努力從未見效,不過那時所取得的技術成就卻沒郁拋棄,現在,人類可以在廣闊無垠的舞台上,為了一個遠為崇高的目的而使用這種技術了。決不允許足以給地球造成災害的大隕石再突破地球的防線。

這就是「太空衛士」計劃的由來,50年以後,「太空衛士」以一種為原來的設計師們所未曾料想到方式,證明了它確實有存在的必要。

二發現「拉瑪」

到2130年的時候,以火星為基地的雷達平均每天會發現12顆新的小行星。「太空衛士」的電子計算機自動計算出它們的軌道,並將有關資料儲存到計算機寵大的記憶系統中去。

在這些小行星中,「太空衛士「所要留神注意的只是少數幾顆小行星,它們能飛到離太陽較近的地方,可能會危及地球的安全。在太陽系的全部歷史里,能在離地球一百萬公里的距離內運行的小行墾銀少,其數量還不到全部小行星數量的干分之一。

最初編為31/439號的小行星還在木星軌道以遠的地方運行時,就被發現了。在這樣遠的距離,雷達一掃就能發現,這可是前所未見的事,由此可見,31/439號一定是顆特別大的小行星。電子計算機從其回波強度推算出它的直徑至少有四個公里,這樣的一顆巨星過去一百多年來竟未披發現,人們竟如此粗心大意地忽視了它的存在,真是咄咄怪事。

人們計算了它的軌道,謎終于被揭開——不過又產生了另一個更加令人不解的謎。31/439號小行星獨來獨往,孤身在星海中游蕩,它正在對太陽系進行一次空前絕後的訪問——因為它運行極快,太陽的引力場永遠無法將它捕獲。31/439號終于開始受到人們的注意,這位太空浪子的數字代號很快被取消,而得到了一個提高身價的正式名稱。天文學家借用印度教的神名。因此,31/439正式被命名為「拉瑪」。

新聞界為這位太空墾足足忙亂了好幾天。從望遠鏡里看去,「拉瑪」仍不過是一顆模糊不清的個五等星--它還太小,人們看不到它的圓面。在今後幾年里,也許能讓某個作正常業務飛行的太空飛船飛近它,拍攝一些清晰的圖象照片。擔這個奇怪的天體以每小時十萬公里以上的速度在群星之間馳騁,要與它進行實體接觸,飛船要耗費大量燃料,這個代價太大了,實在不上算。

不過,天文學家的興奮心情卻與日俱增。這顆新的小行星給他們帶來了越來越多的不解之謎。

首行是小行屋的光度曲線問題,「拉瑪」沒有光度變化,解釋是要麼它根本就不自轉,要麼它完全對稱,這兩種解釋看來都不大可能成立。

威廉。斯但頓博士使用架設在月亮背面的、直徑為二百米的反射望遠鏡,進行了足足十五分鐘的觀察,第二天用電子計算機對觀查結果進行處理,當這些結果最終在熒光屏上顯示出來的時候一他最終才明白過來,這些數字究竟意味著什麼。

原來,「拉瑪「本身反紋的太陽光強度不是絕對穩定而無變化的,他有一點極其微小的變化,稍不注意就會被忽略掉,象其它所有小行星一樣,」拉瑪」確確實實在自轉。但是,一個小行星的正常「白天」一般為幾個小時,而「拉瑪」卻僅為四分鐘。在這小小星體的「赤道」上,自轉速度每小時竟達一干公里以上。除去兩極以外,想在任何其它地點登上這顆星球都是相當危險的,因為在「赤道」上的離心力大到足以以幾乎相當于地球重力的力量把任何附著不牢的物體甩出去。這樣的一個物體屆然能完整地存在,一直沒有分崩離析,這確實是令人驚奇的。

也許是一個死寂了的太陽,一個瘋狂轉動的中子球。它的比重可能達每立方厘米幾十億噸。

一想到這點,斯坦頓那恐怖的腦子里就閃過了那位星客從群星當中飛來,猛撞在木星上,又掠過地球朝太陽奔去。它給地球帶來了颶風、海嘯,使許多城市被汪洋大海吞沒的悲慘景象。

過了一會兒,斯但頓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這全是無稽之談,他應該為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而感到羞愧。

「拉瑪’不可能由超密物質構成。沒有一顆具有桓星質量的死寂天體能偷愉模模鑽進太陽系而不披人們發現。

三大空咨詢委員會

太空咨詢委員會這次不同尋常的會議開得短暫而又激烈。大空咨詢委員會規任主席是德高望重的天體物理學家愛米里特斯-奧技夫-戴維森教授。他對任何小于星系的物體都不屑一顧,在他一生深學眾望的事業中,為了證實他的某個得意的立論曾多次發射了人造衛星,但起碼有三次得到了完全與他的理論背道而馳的結果。’二,擺在委員會面前的問題是顯而易見的。「拉瑪「是-個不同尋常的物體,過幾個月就會永遠離去。能采取行動的時間極為有限。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當然,與」拉瑪對接「是無望的,這兩個物體將以每小時相對速度互相掠過。

人們只有幾分鐘時間可以對拉瑪進行仔細觀察,而真正可作近距離攝影的時間甚至還不到一秒鐘。但是,如果能得當地選擇和使用合適的儀表設備,這短暫的時間依然足夠解決許多問題。

但戴維森看不出有什麼必要再花更多的錢去干追蹤小行星這種不上算的事情。他振振有辭地發表了一通議論,說明追蹤小行星是相當愚蠢的事情,而最最要緊的則是盡快在月球上建立一個新的高分辨率的干涉儀,它可以一勞永逸地證實最近重新提出的」大爆炸「宇宙起源說。

戴維森教授的提議以一票之差遭到否決。

三個月以後,命名為「塞塔」的太空探測器從火星的內衛星「火衛一」上進入軌道。與此同時,一組裝有攝影機的分離艙與」塞塔「分離並向「拉瑪」飛去,這佯,就可從各個方向對它進行攝影。

「塞塔」在-萬公里以外拍攝到的第一批圖象頓時使全人類的活動嘎然而止。在十億自電視切的熒光屏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毫無特色的圓拄形物體,它每秒鐘都在逐漸變大,當它的尺寸並大到原來的兩倍時,再也沒有人硬說它是一個天然物體了。

它的主體是一個十分完美的幾何圓柱體,其完美程度無以復加,幾乎可以使人們相信它是在車床上車出來的「拉瑪「越變越大,最後它的形象佔據了整個熒光屏。它的表面是一片死氣沉沉的灰色,象月球一樣毫無特色,除了一個地方外,這唯一的標記就在圓柱體的半腰處,它是一個一公里寬的瘢或污跡,好象很久很久以前被什麼東西踫過留下的。但這一標記引起了亮度的微小變化,這就是導致斯坦頓那項發現的原因。

然而,帶有攝影機的分離艙穿過「拉瑪」的微小重力場所繪出的彈道軌跡給人們提供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情況「拉瑪」很輕,「拉瑪」是空心的。

四大力號

諾極隊長記得擁第一批電視轉播的、有關與「拉瑪」會合的最後幾分鐘情景的圖象,那就是「拉瑪」那大得令人望而生畏的體積。

這種似乎荒謬的怪事很容易解答的。「拉瑪」是人工制品,但它比迄今為止人類發射到太空中去的任何物體都要大數百萬倍。「拉瑪」的質量至少有十萬億噸,這對任何一位宇宙飛行員來講,不僅令人肅然起敬,而且使人毛骨悚然。

此外,他覺得還有一種從未經歷過的危險感。以前,當他每次著陸時,總會遇到什麼情況,這次與拉瑪會合,他除了能預料到準會遇到使他吃驚的怪事情之外,實在無法作進一步設想。

現在,「大力號「飛船正在離圓柱體的北極不到一千米的上空盤旋。「拉瑪」朝北的那一面象是一個巨大的日規、正在不斷地測定著只有四分鐘長的每一天的迅速流逝。

「大力號」飛船啟動了橫向噴氣發動機,使它的自轉速度與「拉瑪」的自轉速度相一致。諾區對喬-卡爾費特上尉很信賴,不管有沒有導航計算機幫忙,他定能使「大力號」象一朵雪花一佯,平穩、輕盈地飄落到登陸點上。

諾頓是一個謹慎小心的人。為了選擇降落點,主見以拉瑪「朝北的一面作了十分仔細的長時間觀察。他決定避免在最明顯的地方著陸,一個直徑一百米並帶有明顯標記的圓盤正好位于北極面的中心。這是一個合乎邏輯的主要人口。諾頓覺得,用他的飛船堵住正門,也許是一種不明智的行為。

但是,這-決定引起了其它問題。如果「大力號」的降落地點偏離軸心那怕只有幾米,它也會由于」拉瑪」的高速自轉而滑離北極的中心地區。當然,如果「拉瑪「的表面粗糙的話,飛船就可能會呆在極心附近。但諾稜並不想用一個未知的摩擦力去抵消一個已知的離心力。

幸運的是,「拉瑪」的設計師們已經提供了解決辦法。在極軸周圍均衡地設置著三個低矮的碉堡式結構,它們的直徑約為十米。如果「大力號」能在這三個碉堡中的在意兩個之間降落,「拉瑪」的離心力將使「大力號」壓在碉堡上,並使它穩固地留在那里。」15秒後接觸,」卡爾弗特說。

所長在雙聯控制台上動彈了一下。諾頓十分敏銳地意識到,此時此刻,他們的一切活動蕩已成為人類世界注意的焦點。自從人類150年前第一次登月以來,這是最重要的一次著陸。

灰色的碉堡結構在控制艙外逐漸升起來,可以听到反沖噴氣流最後的嘶嘶聲,隨後,感到一下極其輕微的震動。

現在廣大力號與」拉瑪」這兩個飛行體會二為一,一道向太陽飛去。四十天後,它們將抵達近日點,彼時,離開太陽的距離將不超過二千萬公里。這樣靠近太陽。日子一定不好過。在大力號與「拉瑪永別之前,飛船的工作人員可有三周時間用來進行探測活動。

當然,這次飛行結果很可能會是自殺性的。諾頓隊長對此不抱任何幻想。loo年以來,人類事務中第一次出現了毫無把握的情況,不論是科學家,還是政治,對此都感到坐立不安,如果說解決這個問題要付出代價,那麼,「大力號」飛船和船上的工作人員可以為此作出犧牲。

五通向「碉堡」之路

「拉瑪「象墳墓一樣靜寂無聲——也許,它就是一座墳墓吧。在任何頻率上都收不到無線電信號,地震儀覺察不出任何震動。沒有電流,也沒有放射現象。「拉瑪」安靜得使人惶恐。他們覺得,即使是一顆小行星,也要比它更嘈雜一些。」

進行第一次艙外活動,諾頓只帶了卡爾-瑪瑟少校作伴,瑪瑟意志堅定,足智多謀,在飛船上負責生命保障系統。作為一種預防措施,他還是讓另外兩個隊員穿好宇航服在過渡艙里待命。

‘拉瑪」的重力場再加上離心力場,使他倆有了幾克的重量,他們必須完全靠自己噴射器的推動力。諾頓拿走主意,要盡快地在「碉堡」和飛船之間用導索攔成一道網,為的是他們在走動時不必再耗費推進劑。

剛剛走了幾米遠,就在這平滑如鏡,看來是金屬制成的牆壁上發現了一種異樣的東西。在這堵牆里深藏著六條輻射狀的相通的溝槽,每道溝里各有一根長扦,六根桿連接在一起象是個沒有輪輞的車輪,連接處則是一個小小的輪毀。由于「車輪」嵌在牆壁里,他們無法使它轉動。

諾頓又發現「車條」的盡頭還有更深的凹痕,于是更為興奮。它們的形狀正好適合一只手(爪子?觸角?)的攝握。如果有人就」「這樣」站著,並且抵著牆「這樣」往外拉這些」車條」……

「車輪「,輕而易舉地從牆上滑巷出來,這使隊長感到驚訝不已——因為他曾經斷定,任何可以移動的部件,一定早在多少萬年以前就被真空想封牢了。

「隊長。你是不是想要轉動這個輪子?」

「你有什麼相法,卡爾?」隊長問。」很明顯這是密封過渡輪的手動裝置——很可能是在動力和系統失靈時使用的應急系統。據我看,無論多麼先進的技術也得作兩手準備。」

他兩手握住舵輪上兩根相對的轉柄,雙腳姑牢,試著轉了一下輪子,但它紋絲不動。

「來幫幫忙。「隊長對瑪瑟說。

他們各人抓住一根把柄,使出了渾身的力氣,輪子還是一動不動。

對了,人們不能想當然地以為」拉瑪」上的螺紋與地球上的方向一致。

「咱們朝另一個方向轉動試試看「馮瑟提議說。

這一次毫不費力,輪子很輕巧地旋轉了一圈,隨後,就吃上勁了。

象慢慢打開的蛤殼那樣,半米遠以外的「碉堡」的弧形牆壁開始移動了。

幾粒塵埃被一縷外逸的氣體所推動,向外沖去,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它們象鑽石那樣熠熠放光,閃爍動人。」

通向「拉瑪」的路已經敞開。

六聯合星球總部

博斯博士常常覺得,把聯合星球總部設置在月球上是一個嚴重的錯誤。

這不可避免使地球傾向于主宰一切——正如它主宰了總部大廈圓頂夕順天上的景色一樣……

博斯博士出生在地球上,到三十歲時才移居火星。因此,他感到自己能不帶偏見地對政治形勢作出估量。他現年5歲,身體狀況極佳,但由于大半輩子生活在火星上,他已不能適應比火星引力大三倍的地球上的生活了。

可以說他已經與出生地星球永遠月兌離了關系。

「拉瑪委員會」規模較小,因此工作還容易開展,博斯的六名同事各自代表聯合星球的一個成員星球全部親自出席。今天親自出席會議的還有委員會增選的專家。天文學家戴維森教授早已為人熟如。

西爾瑪-普賴斯博士第一次出名是五十年前,當時人們把地中海——一個巨大的海洋博物館——的海水排于,做出了許多驚夭動地的考右新發現。

-有充分的理由把外空生物學家卡里斯爾。佩雷拉撿增選進委員會。科學飯史家丹尼斯。所羅門斯也是如此,博斯對著名人類學家康拉德-泰勒在場感到不怎麼愉快。但是沒有人對路易斯-桑茲爵士出席委員會提出異議。

這位先生知識淵博,舉止文雅,善于待人。然而,這位大歷史學家卻未能親臨會議。他執拗地拒絕離開地球,即便是這佯一個舉足輕重的會議,也是如此火星駐聯合星珠大使清了清嗓子說︰「先生們,本委員會現在開會。我認為這是一次出類拔萃的有識之士的聚會,我們聚集在一起,是為了共同研究如何對待目前這種艷無僅有的形勢。聯合星球秘書長的指令是要我們對此形勢進行分析估量,並且在必要時向諾頓隊長提供建議。

地球大使羅柏特-麥凱爵士說︰「這諾頓隊長肩負重任,不知他是個什麼樣的用色?」

「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戴維森教授說。他的手指在記憶器的鍵盤上飛快地按了幾下,開始進行扼要的即席介紹。

「威廉-津-諾賴,2077年生生于大洋洲布和斯班。先後在悉尼、盂買、休斯敦求學。後來在太空坡呆了五年,專攻推進系統。2101年開始用役,逐步升遷……對冥後星進行第三次考察時晉升為上尉……當第十五次設法在金星上建立基地時功績卓越……嗯……堪為表率……他有地球和火星的雙重球籍……在布利斯班有妻子和一個孩子,在羅厄耳港有妻子兩個孩子。」

「檔案材料僅僅證明他的稱職,水星大使(水星人口︰l12,500人,但仍在不臍增加)提出了異議︰「在這樣一個完全陌生奇特的環境中,他將會人作出什麼樣的反應呢?」

地球上的楞易斯-桑茲爵土清了清嗓子(過了一種半鐘之後,他這一動作傳到了月球上)︰「這並不是人類第一次遇到完全陌生奇特環境,」他提醒這位水星人,「早在三個世紀以前就曾發生過這種倩次。如果拉瑪’已經死去或已無人居住——迄今為止所有的跡象都表明它是如此——諾頓就能以一名考古學家的身份對一種已經滅絕了的文化遺跡進行發掘。」羅伯特爵土說,「我們仍然面臨著一個不祥的可能性,即「拉瑪」繼續在活動,並有人居住。如果是這樣,就會出現兩種文化的相遇——兩者技術水準有極大的差異。這就好象是過去西班牙殖民者和印加入,美國探險家與日本人,歐洲人與非洲人相遇,他們之間差別很大。其結果總是災難性的。」

「如果我們離開「拉瑪」的話,他們也許不會踫我們。」

「你說什麼?——他們歷盡億萬英里的旅程,度過了成千年的光陰,難道就此罷手?」

爭論已達燃點,現在無須斯博組織,會議就可以自持地進行下去。于是,他就安然坐在他的椅子上,很少發言,等著最後出現一致的意見。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大家都同意,既然諾頓已經打開了第一道門,那未就不妨一直于下去。

七是古墓嗎?

諾頓隊長只錄一卷磁帶,然後復制口下,加以簡短的問候親昵之詞,就可以把差不多一模一樣的錄象帶分別送到火星和地球上去。

他以這兩個家庭彼此關系,很融洽,每逢生日和年節還相互致意。她們大概永遠也不會見面。默娜在火星上出生,因而受不了地球上的強大重力,而卡羅琳在地球上甚至對最長不超過25分鐘的旅行也難以忍受。

「對不起,這次通訊又晚了一天。」在泛泛的開場白之後諾頓接著說︰「我們差不多花了兩天時間才走完過渡艙系統。如果我們能早一點知道可以照什麼方式來千,也許只要幾個小時就夠了。但是我們不能輕易冒險,我們對前方首先用望遠鏡頭攝影,對所有的過渡艙都逐一地檢查十多遍,以確保這些通道不會在我們走過以後突然關閉。

「每個過渡艙是一個簡單的旋轉式圓柱體,一側開有一個很串的人口,人就︰從這個狹窄人口進去,然後使圓柱體旋轉一百八十度,狹窄人口就會正好轉財另一個過渡艙門口,一跨步就可以走出來——噢,在目前情況下應該說漂浮出來。

「拉瑪人」干活真地道。一共有三個圓柱形的過渡艙,一個挨一個-正好位于「拉瑪」外殼里邊、ˋ碉堡’下邊。

‘這不過是剛剛開始,最後一個過渡艙通向一條筆直的走廊,幾乎有半公里長,它十分干淨整齊,每隔幾米遠就有一個小舷窗,它們很可能被用來裝置燈光。不過,現在一切都是漆黑一團。走廓里還有兩個平行槽,大約一厘米寬,它們開在牆上,從這頭通到那一頭。我們猜想一定有某種運輸工具穿行其中,以便來回拖拉器材設備。

「我們從地震測深數據中知道,這正好就是「拉瑪」外殼的大致厚度。所以很明顯,我們幾乎已穿過了外殼。在走廊的盡頭,我們發現了另一組圓柱形過渡艙中的一個,對此,我們並不感到奇怪。

「一個,又一個,還有一個,看來這些拉瑪人于任何事情都喜歡三個一組。我們現在已到了最後一個過渡艙里。地球上的批準通知來了以後,我們「好啦,明天我們就會知道了。」

諾頓把錄音機開關撥到暫停的位置。在通常情況下,他從來沒有向家屬這樣詳細地談論過自己的工作,但是目前他處于一個非常時期,說不定這是他向親人送出的最目一個錄象帶。

八管狀世界

至少有5分鐘時間,沒有人使用無線電進行通話。這些訓練有素的探險隊員們在完成了全部檢查工作以後,甚至連口頭報告都沒有做。瑪瑟僅僅向隊長打了個「一切順利」的手勢,朝走廊的方向揮了揮手。好象大家都意識到這是個歷史性的時刻,不應讓無謂的談話破壞氣氛。諾頓用手指輕輕餃亮了手電簡,打開了身上的推進器開關,然後就慢慢地走向走廊漂移過去,他的身後拖著一根長長的安全帶。幾秒鐘以後,他就進到里邊去了。

隊長的面前漆黑一團。他的手電光有去無回,一點也沒有反射回來。他對此曾有預料,所有的計算都表明那一頭的牆壁遠在數十公里以外,現在,當地僵僵地向那個漆黑一團的世界漂俘過去時,他突然感到有必要再驗證一下他的安全帶是否牢靠,這種要求表現得比他過去曾經感受過的更為強烈,他曾經鎮定自若地面對以光年來計算的太空世界,為什麼現在對空蕩蕩的幾立方公里的小小空間竟會感到如此心慌意亂呢?

他好象正在一個小火山口中央上方漂浮,這個小火山口又位于一個大滑多的火山口里。大火山口兩旁是一系列錯綜復雜的台階和斜坡——全都象幾何圖形那樣精密嚴整,很明顯是人工制造的——它們一直向上延伸開去,直到手電光達不到的遠方。在大約一百米開外的地方,諾頓看到另外兩個過渡艙系統的進出口,它們與這里的過渡艙完全相同。

這就是他所看到的一切,這些景象沒有什麼獨特奧妙的地方,實際上它很象一個已被遺棄的礦場。諾頓隱隱約約地感到有一點失望。

隊長向焦慮地等待著伙伴們說︰「我要發射照明彈了——定時兩分鐘,開始!」

他用盡全身力氣把那顆小小的圓柱形照明彈往上——也就是往外--筆直地拋出去,與此同時,諾頓開始計算秒數。還不到15秒鐘,照明彈就看不見了,當數到一百時,他遮住了眼楮並把照相機瞄準好。諾頓估計時間很準,又過了兩秒鐘,黑洞洞的世界在轟然一聲中突然光亮奪目。

一閃中,諾頓看到了整個世界的天象,他竭盡全力要把它深深地銘刻在自己的腦海里。

在他四周,台階斜坡往上升起,直通到上面的厚實牆壁,這個牆壁就是天空的邊緣。不——這種印象是錯吳的,他必須把地球上的空間直覺拋掉,而在自己頭腦里重新建立起一個坐標框架來。

周圍的管狀世界有明有暗,斑斑駁駁,它們也許就是森林、田野、冰封的湖泊和城鎮。由于距離較遠,而且亮光正逐漸暗淡,諾頓不可能將它們加以辨認。那些狹長的線條可能是公路、運河或精心規劃的江河,它們組成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幾何網絡。沿圓柱體側面方向望出去,在視力能達到的最遠方是一條深黑的環帶;它正好是一個完整的圓形,沿這個世界圍繞一周。諾頓突然想這了關于世界海的神話。古代人認為,這片巨海曾將整個世界團團圍攏了起來。他現在看到的可能是一個更為離奇的海——不是圓形海,而是圓柱海。在星際長夜使它冰封以前,它有波浪、潮汐與洋流嗎?有魚類嗎?

照明彈的亮光逐漸變弱,終于熄滅了。飽人眼福的時刻過去了。然而,諾頓明白,只要他活在世上,剛才看到的這些情景就會在他腦中長明不滅。

九太空城市

「我們沿圓柱體軸線已向下發射了五顆長延遲照明彈,因而對整個環境作了詳盡的攝影。根據其主要的地形地貌,我們繪制了地圖。由于我們能叫得上名目的東西不多,我們為它們取了臨時性的代稱。

整個內部空間有50公里長,16公里寬,兩頭均呈碗狀,並有相當復雜的幾何構造。我們把自己站的地方叫北半球,現在我們正在這里的軸線附近建立第一個基地。

「中央平原上最醒目的特征是,在圓柱面的半腰讓有一條寬為10公里的深黑色帶子環繞著它。這條帶子看來象條冰帶,因我們把它命名為圓柱海。它正中有一個很大的橢圓島,大約10公里長,3公里寬,島上布滿了高大的建築物,它的形狀使我們想起了曼哈頓舊區,所以我們稱它為紐約城。

不過,我們覺得它實際上不是一座城市,倒更象一座巨型的工廠或化工廠。

「但是,這里有城市——起碼是些市鎮——至少有六個。如果它們供人類居住的語,每座市鎮可容納約5萬人,我們把這些市鎮叫做羅馬,北京,巴黎,莫斯科,輪敦和東京。它們彼此之間有公路和某種類似鐵路系統的東西相連。

「在這個冰封世界的遺骸里,一定有豐富的資料,可供今後許多世紀科學研究之用,需待考察的面積有四千平方公里,而可供考察的時間只有幾個星期。我不知道最終能否答從我們進入「拉瑪」以來一直困擾著我的兩個不解之謎︰他們是些什麼人?這里究竟出了什麼事?」

錄音到此結束了。「拉瑪委員會」的成員們要松了一口氣,然後,他們開始研究攤開在面前的地圖和照片。

「佩雷拉博士,大概你想發表意見吧?」

「對,大使先生,我想我可以向諸位提供一些有趣情況。我們遇到的無疑是一艘「太空方舟。」

「如果你打算從一個星系飛向另一個星系,有許多辦法可供選擇。如果我們假定光速是極限速度——使飛船達到或超過光速的百分之九十,看來在技術上不存在根本性障礙。這也就是說,在兩個相鄰星球之間旅行,需要五到十年時間——這可能是冗長而乏味的事,然而並非不切實際,尤其對那些壽命以世紀來衡量的生物來說,情況更是如此。可能會有人設想,用比我們目前所能有的大不了多少的運載工具,就能實際這種旅行。

「但是,考慮到必須攜帶的運載韌的質量,人們也許無法按這樣的速度飛行。應該記住,即使作單程旅行,你也必須攜帶足夠的燃料,以便在航行終了時供減速用。因此,更為合理的做法是延長時間——花上一萬年,甚至十萬年。

「貝爾納和其他科學家認為,可以用直徑為若干公里的活動小世界來運送成千名旅客,這種旅行將持續幾代人的時間。當然羅,這種運載體系必須非常嚴格地加以密封,並能實現所有食物、空氣和其它消耗性物資的自我循環——地球上也正是這樣做的,只不過規模稍許大一些而已。」一些著作者曾建議,這些太空方舟應該建造成同心球形,另一些著作者則提出應建造成中空而自旋的圓柱體,這樣,離心力作用會產生人工重力——正如我們在「拉瑪」上所發現的一模一樣……」

「現在,「拉瑪」已寒冷冰封,漆黑一團,而且很明顯已經死去,大概我能對此加以解釋一下。拉瑪人也許別無其它選擇——他們很可能是逃難出走的——但是他們沒有考慮周全。

「對此,我可以用我的名譽擔保。我們從「拉瑪」內部取出的所有樣品都毫無再生能力。我們!一個微生物都沒有找到。對此,你們可以不予理采。

「不過,我們至少已經回答了亙古以來就存在的一個問團。在宇宙中,我們並非孑然一身。以我們來講,恆星世界將永遠不會再象過去那樣了。」

十艱難的跋涉

諾頓隊長很想親自參加這次活動,然而,作為飛船隊長,他的首要職責是飛船。倘若首次探測出了大問題,他也許要指揮飛船逃離此地。這樣一來。

顯然只剩下手下的第二名軍官瑪瑟少校能負責此事了。

瑪瑟是生命保障系統的權威,而且他的生物反饋控制能力相當出名。一旦有需要,他可以馬上將脈搏跳動次數減少一半,以便呼吸作用幾乎減少到零,且能堅持長達十分鐘的時間,這個十分有用的小小技巧曾不止一次地救過他的命。

一個考察隊不能只有兩人。人們早就發現在三個人最合適——因為,倘若一人遭最不幸,剩下兩個人也許還能逃命,而孤單單一個幸存者到頭來往往也會完蛋。經過考慮,諾頓選中了技術中士威技德-瑪輪。瑪輪是一位機械方面的天迸,他能使任何機器開動起來,或者設計出更好的新設備,由瑪輪來辨別稀奇古怪的設備裝置最為理想。

當他們漂浮著經過最後一個密封艙,沿著處于失重位置的「拉瑪」軸線往外移動時,象往常多次出現的情況一樣,卡爾弗特發覺自己又身臨電影的倒敘鏡頭。

卡爾費特心里十分明白那里有些什麼。首先,在一公里之外有平坦的環形平原,另有三條象寬軌火車的軌道那樣寬的梯子把這個平原分成三等分。

梯子的梯極是凹陷進去的。因而任何東西在扶臂上面滑行都可暢通無阻,它的布局完全對稱,因而就不必挑選使用哪條梯子。

有一根導索從阿爾法密封艙一直拉到坑邊上,諾頓隊長和後備隊成員在那里注視著他們。在孤光燈照射不到的地方,他們只看見一片漆黑。黑暗中只能看到由晃動著的頭盔燈照到的梯于前端幾百米內的地方。燈光在平坦但而又無特色的平原上空穿過,逐漸消失在黑暗中。

後流的阻力,移動太容易了,使人很想大大地加快速度,但是經驗豐8的瑪瑟知道,在如此生疏新奇的環境中,他不應該倉促行事。

梯級之間的距離千篇一律,都是半米。開始時,瑪瑟兩級並成一級地前進,不過他很仔細地記下了梯級數。在大約第二百級的地方,他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開始有了重量。「拉瑪」的自轉開始表現出作用來。

「隊長,一切正常。瑪瑟報告說︰「我們剛走完了一半路。喬,威爾,你們倆的情況怎麼佯?」

卡爾弗特回答說︰「我很好。」

「注意,——我要把身子轉過來了。」

他牢牢地抓住梯級,用手臂將自己轉了180度。在一瞬間里,在他上面很遠的地方——現在是真正的上面了——他可以看見在懸崖邊上有一點微弱的燈光。從他這里可以看到諾頓和後備隊員被燈光襯托出來的輪廓,他們正全神貫注地看著他。瑪瑟向他們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們放心。

他松開了手,讓「拉瑪」目前還很微弱的表現重大起作用。從一級下降到另一需要兩秒多種的時間,而在地球上同樣的時間內,一個人會跌下三十米。

下降速度饅得真使人感到厭煩,瑪瑟用雙手推著,一次能滑過十幾個梯級,這使它下降稍微快了一些,一旦他感到移動得大快,他就用雙腳擋一擋。

幾分鐘以後,他們登上了第一級台階,在太空中過了好幾個月以後,他們現在能筆直地站立在一個堅實的表面上,並感覺到表面在托著自己,這使他們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們的重量仍然不到十公斤,但這足以給他們一種平穩的感覺。當瑪瑟閉上眼楮時,他可以相信,在他腳下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世界。

這里的重力還很小,因而不可能象地球上那樣真正行走。人們只能大踏步地跳躍前進。對一個冒冒失失的旅行者來講,如果一步跨的太大,就可能使自己象彎弓似地被遠遠地拋到空間去,然後在下面大約一百米遠的地方再撞到地面。這種踫撞本身倒不會造成什麼傷害,但它引出的結果可能不堪設想,因為「拉瑪」的自轉會使階梯向左偏移,因而下落者可能與階梯兩旁的光滑曲廊連續相撞,一直跌落到下面幾乎相距七公里的平原上去。

「隊長,」瑪瑟報告說︰「沿著梯予下來沒有發生任何困難,如果你同意,我就繼續向下一個平台前進。我想測定一下我們從階梯上下去的速度。」

諾頓毫不遲疑地答復說︰「前進吧。」他不需要再補充「謹慎從事」這句話。

沒過多久,瑪瑟就有了一個十分重要的發現︰至少在目前二十分之一的重力之下,人們不可能以正常方式走下階梯,結果就產生了令人十分厭煩的夢幻式慢動作,這真使人受不了。唯一切合實際的辦法是離開台階的梯級。

騎在扶手上滑下去。

這道扶手——假如它確實是為了手一類的器官設計的——是一根扁平的金屬棒,由間隔很遠的一米高的枝子支撐著,瑪瑟跨坐在欄桿上,小心翼翼地使用雙手為閘,控制住自己的速度向下滑去。

雖說誰也不肯公開承認這一點,但大家都覺得自己好象又變成了孩子,跨騎在樓欄桿上往下滑著玩。不到兩分鐘,他們已安全而輕松地下降了一公里的距離。一旦他們覺得滑得太快時,只要用手握緊欄桿,他們就能使速度變在或停下來。

他走到——更確切他說是滑行到——平台邊緣,將頭盔上的燈光向下面的一段階梯照去。燈光能照到的地方看來和剛才走過的那段完全相同。

「溫度沒什麼變化,」他向諾頓報告說︰「仍然比冰點略低。不過,正如我們所預料的那樣,氣壓上升了一在三百毫巴上下。盡管含氧量很低,卻差不多可以供人呼吸,再往下就什麼問題也不會有了。這將使我們的探險工作大大地容易起來。真是驚人的發現!——這是我們可以不帶呼吸器具而能四處步行的第一個地方。說真的,我正想吸一口呢。」

瑪瑟調整了一下壓力,位開頭盔上的保險閥讓它露出一條縫,他先十分小心地吸了-口氣,然後再吸了較深的一口。

「拉瑪」的空氣有一股象是從非常古老的墳墓里散發出來的氣味,它呆滯發霉,象是由于年代久遠,尸體腐爛以後的最後一點殘跡也早已消失干淨一樣。

他重新關緊頭盔,然後把肺里的這種陌生空氣吐得一千二淨。這種空氣跳——抓住梯級一-跳——然後……,突然間,梯子真的到了盡頭,他們回到了失重的軸心世界,回到了焦慮不安的朋友們中間,整個旅程用了不到一小時的時間,他們覺得總算沒有白白下去一趟。

然而,他們未免高興得太早了。他們費了九中二虎之力所走完的路程,還不到這個巨大階梯的八分之一長哩!

十一超級猿

女軍醫主任勞拉。厄恩斯特走到進諾頓隊長的艙房後開口說︰「我已經對我們的登山運動員作了檢查,卡爾和喬情況很好——他們完成任務後,有關的生理指數都正常,但威爾出現了疲勞跡象,體質發生了衰退。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恐怕會出大的問題吶。」

「那末,我們能去嗎?」

「如果我們謹慎從事的話,可以去,卡爾和我已經想出了一個非常穩妥的工作計劃,這計劃是根據這樣一種假想作出來的︰我們到達第二平台以後,就可以不再使用呼吸裝備。星球里存在氧氣,那我們只需要得到食品、水和恆溫衣就可以工作了。下去是很容易的,我們可以沿著那條非常方便的扶手一路滑下去。」

「我已叫飛船上的木工設計出一個用降落傘制動的滑撬,可用它來運送補給和設備。」

「心理方面的因素如何?」」很難估計。在這樣一個離奇的環境中,黑暗也許是最大的問題。」

「我們要在轂形中心安裝探照燈,除了自己帶的頭盔燈外,在下邊活動的探險隊一直會有探照燈光伴隨他們。」

「太好了,那可方便多了!」

諾頓隊長還是第一次看到卡爾-瑪瑟有點兒心神不定。

隊長精明得很,知道他正在想什麼,但卻耐心地等待著,要讓瑪瑟自己講出來。

「隊長,」最後還是瑪瑟開了口︰「你真的覺得需要自己親自帶隊嗎?如果出了什麼事,你比我重要得多。」

「你說得對,但是現在該由隊長親自率隊出征了。我們斷定這次探險不會比上一次有更大的風險,一旦發現出了問題,我一定會飛快地沿著扶手階梯退回來,跑回來的速度大概會使我有資格參加月球奧林匹克運動會。」

「畢爾,盡管這佯,我還是希望你能帶別人去。」

在「大力號」飛船上的四只超級猿,但是嚴格他說︰「猿」這個字並不確切,因為飛船上的這些非人類成員並非來自猩猩這個生物世系。在重力為零的地方,一個能握物的尾巴具有極大的優越性,而在人身上空這種尾巴的一切企圖到頭來都令人難堪地失敗了。超級猿人公司轉而打起猴子的主意來。

阿黑、阿黃、阿金和阿棕的家世可上溯到新舊世界里所有的猴子中最聰明的分支,培養和教育這些擬人猴的費用大概與訓練普通宇航員的費用一樣昂貴,擬人猴強可以愉快地勝任一天十五個小時的工作。而用,對最卑微、最單調的工作,它們也從不感到厭煩,在飛船上,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與它們的近親猴子不一樣,「大力號」飛船上的擬人猴很溫馴听話,而且絕不好奇。由于對它們施行了閹割手術,它們是無性別的,這樣就消除了性行為這個麻煩問題。在精心培訓之下,它們己成為素食者,很干淨,身上不帶氣味,它們的小房間總是一塵不染,十分干淨,而且設備完善︰有電視機、游戲設備,還有程序控制的助學機。為避免發生意外事故,絕對禁止擬人猴進入飛船的技術區域。

十二比地球更古老

正如他們曾預料的和希望的那樣,往下的路程一帆風顧。他們在第一個平台上作了短暫的停留,諾頓曾沿著狹窄的弧形台面走了幾百米遠。後來,他們繼續往下得到第二個平台。在這個平台上,他們卸下了氧氣用具,興高采烈地不用輔助設備進行呼吸,這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當他們抵達第五個平台的時候,前面只剩下最的一段台階了。這時的重力已是地球上的一半。

階梯早已不再令人眩暈的直上直下,它己變成水平方向延伸出去的緩坡,現在的坡度大概只有一比五,而開始時卻是五比一。無論從體力上還是從心理上講,現在可以說能進行正常的步行了。

況且,「拉瑪」比地球上任何一個歷史上遺留下來的建築物都要古老幾百、幾千倍,甚至大金字塔也不例外,但是,這里的一切看起來卻又是如此嶄新,這里絲毫沒有磨損的痕跡。

在最後一公里路程中,他們沒有滑行而是邁著輕盈的大步,每次跨兩級台階走了下去,他們不知不覺地突然到了階梯的終點,猛然一看,哦,沒有台階了。眼前是一片平坦的曠野,在轂形中心射來的已經很微弱的探照燈光下,它呈現出一片死灰色。

諾頓轉過身子,沿著光往往上望遠在八公里之外的軸心處的燈光光源。他知道瑪瑟正通過望遠鏡在進行觀察,他十分高興地向上揮了揮手。

「這是隊長講話。」他通過無線電話報告說,「每個人的情況都很好——沒有何題,繼續按計劃進行。」

「好!」瑪瑟回答︰「我們繼續注意觀察。」

在所擬定的第一號計劃草案里,首先就包括他們稱為巴黎的市鎮進行一次ˋˋ迅速突擊」的內容。在這個平坦、光滑而又微微彎曲的金屬平原上,實際上幾乎看不出能發生任何審故的可能性。唯一預見得到的危險是過度疲勞、體力衰竭。在到達巴黎後,也許馬上就往回,只能照上幾張相片,頂多再撿一些小物體。在上邊的飛船里,厄恩斯特大夫一定在目不轉楮地注視著安在他身上的生物遙測傳感器的輸出訊號,如果她表示反對,那就只好服從。

「勞拉,你有什麼意見?」

「休息三十分鐘,補充五百卡熱量的食物。休息以後你們就可以出發。口「謝謝,大夫。」卡爾費特說。我一直想看一看巴黎。

十三高山絕壁之間

他們好象一直在一個+分開闊的殘谷里前進,很難相信他們真的在一巨大的圓柱體內爬行。就在燈光所能照到的小綠洲之外,地面開始向高處升去與天相接——不,變成天空。

他們全都感到信心+足,並且帶有一種難以克制的激動心情。但是,過了一會兒,「拉瑪’上不折不扣的寂靜慢慢地又使他們心情沉重起來。他們的每個腳步聲和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立刻無反響地消失得無影無豫……

除了偶爾與飛船聯系磋商外,他們就一直默默地前行。「拉瑪」打贏了第一個回合。

經過15分鐘的步行以後,諾頓一行到達直谷離他們最近的一端。光滑平整的岸壁以六十度的進度向下傾斜、溝底是一層平坦的白色物質,看起來非常象冰。如果能弄到一塊樣品,許多引起爭論的問題就可迎刃而解了。

卡爾弗特和羅德里戈拽牢安全繩的一頭,慢慢往下放繩子,諾頓用繩子的一頭拴住身子,一步步地從陡峭的岸壁往下滑,到了下面以後,他發現地下的那東西象一種玻璃或什麼透明的晶體,他用指尖踫了踫,感到冷冰冰,硬梆梆的。

諾頓從地質包中取出錘子輕輕地敲了一下,錘子「卜」地一聲反彈回來。這聲音發悶,不好听。他再用點力敲打,結果還是一樣。

看來他不可能砸開它,不過,如果他真砸開了呢?他就會象-名野蠻的文物破壞者,一舉砸碎了一扇巨大的厚玻璃窗。看來,這決不可能是一條運河。它不過是一條並不通向任何地方的奇特壕溝,它突然開始,又猝然終止。

諾頓隊長又踫到了「拉瑪」最根本的神秘之處,這里-切都是嶄新的,但同時又足有一百萬年的歷史,其中一定有相當的奧妙。

他走了還不到十幾米遠,驀然間,他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剛才心神不定的原因了。

原來,他認識這個地方,他以前來過這里。

如果說他認識這個任何其他人都沒看到過的地方,這豈非咄咄怪事!諾頓停住了腳步,一動不動地站在平滑的晶面上,清理一下自己亂糟糟的思緒。一點也不假,過去他確實有一次曾在如此陡峭的斜壁之間站立過,那些會朝遠方伸展,好象在無限遠的前方匯成了一個點。不過那兩道斜壁上鋪滿了修剪得很整齊的草皮,腳底下踩的是碎石子,而不是這些光滑的晶體。

這件事發生在三十年前,他乘的火車沖到了一座小山邊,然後就全速駛進了濃煙滾滾、火光四射的黑暗之中,經過一段非常長的時間之後,他們沖出了隧道,開上了一條筆直的夾坡道,兩邊全是芳草覆蓋著的陡峭堤壁。那一系列早已忘卻了的景象與他現在面臨的一切實在太相似了。

「隊長,怎麼回來了?」羅德里戈喊道︰「你發現了什麼?」

諾頓隊長從對往來的回憶之中慢慢轉回到目前的現實世界里來,他身上的壓抑感稍許減輕了一些。對,這里有令人費解的地方,然而,它們並不會超出人類的理解能力。

「沒有什麼,」他回答道︰「下邊沒有什麼,把我拽上去吧,我們馬上去吧。」

十四颶風

「我現在召集這次會議。」火星駐聯合星球大使閣下說︰「是因為佩雷拉博士有重要事情要向諸位講。他執意要我們通過費盡周折才建立起來的優先通訊渠道立即與諾頓隊長聯系。也許應當首先听取對當前情況的概況性介紹。普賴斯博士已進行了準備。」

西爾瑪。普賴斯喜歡那些尚未被村民們搞得亂七八糟的文物和遺跡,由于‘拉瑪‘在億萬公里之外這一令人絕望的事實,她永遠不可能親自去訪問「拉瑪」,否則,那倒是一個十分理想的挖掘地點。

「大家知道,」她說︰「諾頓隊長己在那里穿行了差不多三十公里而沒遇到任何問題。

‘後來,這隊人向左轉——如果采用我們習慣的北極定位法,就是向東轉——繼續行進直到巴黎。你們可以從轂形中心用望遠鏡拍攝的這張照片上看到,有幾百幢大樓集合在一起,大樓之間有寬闊的街道。

「這幾張照片是諾頓隊長一行人抵達巴黎時拍攝的。它是一座非常奇特的城市。沒有一幢建築物有窗戶,連門也沒有,它們都是些刻板的普通長方形建築物,高度一律為三十五米,既沒有接縫,也沒有接頭。

‘我個人傾向于認為這塊地方不是居民區,而是某種倉庫或補給站。為了說明我的觀點。請看這張照片。」這些狹窄的溝或槽,大約五厘米寬,每條街道部有,每座大樓與一條槽相聯接——一直穿進牆壁,它與二十世紀初有軌電車的軌道有驚人的相似之處。這些結構很明顯是某神運輸系統的一部分。

「我們決不會想過要使公共交通線路通每家每戶,從經濟上計那是荒謬可笑的。人們總能走幾百米距離的。但是如果這些大樓用來儲存笨重物資,這就好解釋了。

「諾頓隊長連一幢樓也進不去嗎?」

ˋ進不去,如果你听過他的報告,就會知道他有多麼沮喪了。」

「他有沒有試驗過通牆壁進到里面去廣‘沒有炸藥和大型工具,他沒有辦法這樣于。」

‘我懂了!」丹尼斯-所羅門斯突然叫起來,「繭藏術!」

「什麼?」

「這是幾百年以前發明的一種的技術,「這位科學史學者說︰它的另一個名稱是封存術。你如果有需要保存的件物,你就把它封存在個塑料口袋里,然後注入惰性氣體。這種辦法也曾被用來保護整艘船只。面積有限的博物館現在仍廣泛使用這種技術。

「根據我們最新的消息,」佩雷拉講︰「有一組人正前往圓柱海,諾頓隊長又派了另一組人去阿爾法階梯腳下建立一個供應基地。他想用這種辦法最有效地使用他的有限人力。」」很奇怪,竟然沒有人對’拉瑪‘一個極明顯的異常規象發表意見。現在ˋ拉瑪’早已在金星軌道之內運行,但是它的內部仍然處于冰凍狀態。當處這一位置上的物體被太陽直接照射時,它的溫度應當達到五百度。

「謝謝你,羅伯特爵土,ˋ拉瑪‘現在的情況正是這佯,但它不會持久下去。許多星期以來,太陽的光熱一直在向「拉瑪」內部傳遞,預計在數小時內。

它的溫度就會驀地升高。不過,問題不在這里。在我們的人不得不撤離ˋ拉瑪’的時候,它內部溫度頂多只會升高到象舒服的熱帶氣候那樣的程度。」

「那麼問題出在那里呢?」

「大使先生,我可以用兩個字回答︰颶風。」

十五人造平原和冰海

現在進入「拉瑪」內部的男男女女已不下20余人——6個人來到平原那里,其余人則經由過渡艙系統往階梯下運送設備和各類補給品。「大力號…飛船的隊員差不多全部出動,只留下最低限度的人員值班。隊員中流傳著這樣的笑話︰飛船現在實際上由四只擬人猴躁縱,授給阿金的頭餃是代理隊長。

在探照燈火柱下的跟蹤之一,他們在寂靜、漆黑的「拉瑪」世界里穿行,久而久之,他仍然感到十分單調乏味了。

在這沉睡了百萬年的黑夜里,他們沿著光滑無縫的金屬表面慢騰騰地拄前走著。他們向那里走去,突然發覺腳下的平原已經到頭了,他們正走近海的邊緣。

現在那影子已在峭壁邊緣突然中斷,它們仿佛不再是這些人的一部分了,倒象是圓柱海里的生物,隨時準備對付入侵他們領地的任何外來者。要想接受一種離奇荒誕的現實,真得有意志力的一番功夫呢。

「中心控制台,」厄恩斯特博士用無線電聯系說,「請將光束轉向紐約城。」

橢圓形的光斑朝圓柱海上滑了過去,「拉瑪」之夜馬上降臨到他們身邊。

好象舞台上的的魔術幻景一樣,紐約城的高大建築突然現在他們面前。

真正的紐約,它不會是預先設計好的產物。這塊地方雖然復雜得使人迷惑不解,但是它各處都很對稱,一切都規範化,它似乎先由一個起主宰作用的智慧力量進行構思和計劃,然後再象制造具有某一特定功能的機器那樣將它建造了出來,而從那以後,也就不能再有發展或改變。

就在這時,羅德里戈發現了一條狹窄的階梯,這條階梯在懸崖邊緣下方,藏在墨黑的陰影之中,既沒有扶手,也沒有其它表明它存在的標志,它沿著50米的陡壁筆直朝下,到海表面以下就消失了。

他們用頭盔燈掃視了一下台階,看不出有什麼可以想象得到的危險,在征得了諾頓隊長的同意之後,厄恩斯特向下走去。這了一分鐘,她就到了下邊,開始謹慎小心地對海的表面進行檢查。

她的腳幾乎毫無摩擦地在海面上打起滑來。它給人們的感覺完全象冰。

它的確是冰。

她用取樣鉗夾住冰樣,湊近燈光仔細查看,有的冰塊已經融化。看來這液體是水,它稍稍有些混濁,厄恩斯待很謹慎了嗅一下。

「這是水,但我不敢喝——它聞起來有點象變質的海藻培養液。我非常想立刻把它帶到實驗室去。」

厄恩斯特博士回到懸崖,她帶著勝利的喜悅把小樣品瓶高高地舉起來。

「為了幾立方厘米的髒水,我們走了這麼長的路。不過,這點水也許比我們迄今為止所發現的一切更能說明「拉瑪」的情況。」

厄恩斯特博士有一次覺得,似乎有一絲難以覺察的微風拂過她的面頰。

微風沒有再出現,而她很快地就把這件事忘掉了。

十六地球發來的急電

諾頓覺得,稍為用些想象力,他就可以把這里看作是設在亞洲或美洲某個邊遠地區山腳下的一座宿營地。橫七豎八的睡墊,折疊桌椅,手提式發電機,照明設備,激光便桶以及各種各樣的科學儀器。

建立阿爾法營地的工作很勞累,因為所有的物件都必須通過一連串的密封艙用人力運進來。再用滑橇從轂形中心沿斜坡滑送下來,隨後再由人們把它們-個個地找回來,打包開箱。

差不多所有的設備都要留在原地,無法想象再費千辛萬苦把它們重了運回來——實際上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一想到要把這許多人類用過的東西隨意地拋棄在這個潔淨得出奇的地方,諾頓就感到羞愧。盡管時間很寶貴,他仍準備在最後撤離此地以前,把所有的這些遺棄物都整齊地堆放好。

在今後幾百萬年以後,萬一「拉瑪」飛過另外某個星系,又會有別的來訪者,隊長希望那時能使那些來訪者對地球有一個好的印象。

而現在地面臨著一個更為迫切的問題。在過去二十四小時內,他分別從火星和地球收到了內容幾乎相同的兩份電報、看來這是奇怪的巧合,她們以尖刻的語句提醒他,雖然他現在已經成了鼎鼎大名一位英雄,可別忘了負有家庭的責任。

諾頓隊長隨手拿起一把折疊椅,開始對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錄音機講起話來。

「私人信件。復制件分別送往火星和地球。親愛的,你好!真對不起,在通訊方面有點拖拉。不過我已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不在飛船上了,除少數留守人員以外,我們全部進入「拉瑪」過野營生活,住在叫作阿爾法的扶手階梯腳下。

「我們已經派出了三個小隊去平原進行偵察,但進展緩慢,令人失望,為干任何事都得靠步行。

「我們的軍醫主任厄恩斯特率領第一隊去圓柱海,那兒離此地十五里。與我們預料的一樣,她發現海是結了冰的水——不過你絕對不會喝它,用厄思斯特博士的話來說,那是一盆稀釋了的有機場,有的跡象表明它幾乎含有人們已知的一切含碳化合物,還有磷酸鹽,硝酸鹽和十多種其它金屬鹽。不過它並不包含有任何生命的跡象——甚至沒有死去的微生物。所以們對‘技瑪’人的生物化學還是一無所知。

「我們已經考察過海這一邊的巴黎和其它城市。巴黎看來起來象一座倉庫,輪敦則是一個各種汽缸的組合,並且由各種管道互相連接。它們還連接著顯然象是水泵站的建築。一切都密封著,如果不用炸藥或激光就沒有辦法知道里邊裝的究竟是什麼。」

「對不起,隊長。地球來的急電。」

真夠嗆!隊長自言自語地說,難道用幾分鐘時間與家屬談談話都不行嗎?

他從中士手里接過那扮電報,很快地瀏覽了一下,然後他又看了一詛。

這次看得慢多了。

「2o0公里的風速……很可能突然發生……」嗯,這倒要考慮考慮。但是,在這樣一個絕對平靜的夜晚,人們很難去認真對待這個信息。而且,他們剛剛開始進行實際的考察工作,如果現在就象受了驚的老鼠那佯倉促逃竄,豈不太可笑了?

頭發不知怎麼搞的又掉下來踫上了眼楮,他抬起手,想把它理一理,突然他楞住了,整理頭發的那只手停留在半空中。

他當「大力號」飛船船長幾個月以後才知道,這艘飛船的名字來源于歷史上最有名的的一艘船。那就是詹姆斯-庫克船長所率領的那艘排水量為370噸的惠特比運媒船。在1768一1771年期間,他曾駕駛那艘船作了一次環球航行。

一個人用那樣原始的設備,竟能取得如此輝煌的成就,那真使人感到不可思議。庫克不僅是一位舉世無雙的航海家,也是一位科學家。

諾頓私下有一個計算,他希望自己能按庫克走過一條航線至少作一次環球航行。當然,他知道,他永遠不會實現這個打算,不過他已邁出了有限然而卻又很引人注目的一步,這一步大概會使那位老船長驚嘆不已。有一次,諾頓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里就飛過了長達二千公里的大堡礁,他在眼光一瞥之中就看遍了庫克的「大力號」與驚濤駭浪博斗數周所經過的全部路程。

隊長口言不發地盯著「拉瑪」的夜色深處,中士在旁邊耐心地等待著。夜色不再是延綿不斷的了,大約在四公里以外的兩處地方,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微弱的燈光在晃動,那是他的探險隊在活動。

諾頓心里想,在危急情況下,我可以在一小時以內把他們全部召回。如能那樣,那是再好不過的了。他轉過身于對中士說︰「把這段電文送去拍發——星際通訊公司轉拉瑪委員會︰感謝你們的忠告。即將采取預防揩施。請具體說明ˋ突然發生’的含義。「大力號」隊長諾頓。」

十七圓柱海冰裂

在「拉瑪」內的後初幾個「夜晚」,大家都久久不能入睡。黑夜,以及它所隱藏的神秘,使人心情沉重,人類所有的感官都需要輸入某些外界的刺激,如果沒有那些刺激,人的頭腦就會制造出一些替代物來。

因此,許多睡著的人醒來後都抱怨听到了奇怪的聲音,很明顯,這些都是幻覺,為了醫治這一毛病。厄恩斯特主任想出了一個簡單易行的治療辦法︰就寢的時候,在整個營地播送不妨礙休息的、低柔輕慢的音樂。

突然一聲巨響,諾頓和整個營地立即驚醒過來。即使是颶風也是發不出這樣大的聲響的。天空好像塌了下來似的,又好象「拉瑪」突然開裂,變成許多碎片。先是一陣巨大的爆裂聲,隨後,象無數玻璃房子突然倒塌那樣,發出了連綿不斷、此起彼伏的水晶相互撞擊的叮當聲,這種撞擊聲只持續了幾分鐘,但听起來好象過了幾小時,當諾頓走到通訊台的時候,撞擊聲還在繼續,不過它已明顯地轉向遠方。

「中心控制台,出了什麼事?」」隊長,請等一會兒,聲響從圓柱海方向傳來,我們馬上把燈光打過去。」

探照燈的光柱向整個平原掃射,照到了圓柱海的邊緣,然後就沿著海邊搜索起來。探照燈光沿圓柱海表面轉過四分之一的地方,隨後就停在那里不動了。

在那邊天空上——大腦仍然堅持稱它為天空——正在出現一些離奇的現象。過去,圓柱海處在永恆隆冬的威力之下,它是一個靜上和冰封的世界,現在,一切都變了,縱橫數公里的一大片地區正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它的色調也變了。有一條白色寬帶正在冰面上涌流。/直到那時,諾頓對所發生的事才完全明白過來。冰面正在融化開裂。數十天來,圓柱海的深處一直在融化,諾頓竭盡全力思索著︰到底有什麼原因引起了這場觸目驚心的蚤動呢?在地球上,冰封的湖泊或江可在解凍時,是決不會產生這種倩況的。

蚤亂很快平息了下來,冰與水的搏斗一時還僵持不一,難分勝負。再過幾小時,因為溫度會繼續升高,水就會佔優勢,殘冰隨之會完全消失。但是,從長遠看,當「拉瑪「繞過太陽再次飛向星際長夜時,冰最終仍將是勝利者。

諾頓松了一口氣,隨後,他向是靠近海邊的那個探險小組發出了呼號,羅德里戈馬上作了囪答,他放心了。水沒有漲到他們那里,潮水也沒有濺濕懸雀的邊緣。

然而,「拉瑪」已不鴉雀無聲,它已從長眠中醒了過來。不時可听到冰山相互踫撞的嘎嘎聲。

諾頓想,春天有點姍姍來遲,但隆冬畢竟結束了。

又-陣微風向他吹來,但這次卻強多了,「拉瑪」已向他發出充分警告,該撤離了。

諾頓對這次考察的失敗感到很難過。直至這時,他一直還在希望這不過是一次暫時的退卻。當他們回到轂形中心後,可以一直等到大氣擾動停止下來。也許,轂形中心會同旋風中心一樣十分寧靜,他們可以在那里平安無事地躲過風暴。

諾頓要求大家沿梯子以20米的間隔在他前面安全而穩妥地前進。從現在開始,她們要非常緩慢地一步一步地前進,真令人厭煩!最好的辦法是排除一切雜念,一邊向上漂浮,一邊數梯數一100、200、300、400……

當諾頓數到第1250級梯級的時候,他感到什麼地方不大對頭,眼前垂直面上的亮光顏色不對,而且也實太亮了。

諾頓甚至沒有時間停下來,也來不及向他的隊員們發出警告,所有的一切都瞬間之間發生了。

在一陣無聲的光波沖擊中,「拉瑪」突然破曉。

十八長條形的太陽

光線十分強烈,諾頓足足有一分鐘不得不把雙眼緊閉。然後,他慢慢地轉過身子,迎面注視「拉瑪」的黎明。

他對著面前的景色注視了幾秒鐘,又不得不再次閉上了眼楮;使他受不了的倒不是眩目的亮光——對此,他可以慢慢習慣——而是「拉瑪」令有望無生畏的壯觀奇景,人們現在第一次看到了它的全貌。

諾頓早已清楚知道他會看到什麼樣的情景,然而,現在呈現在他面前的一切仍使他目瞪口呆,他感到一陣難以控制的戰抖。他的前臂肌肉開始發僵,而同時他的腿一經過數小時連續攀登已經十分疲勞——看來快要支持不住了。

諾頓又作了幾次深呼吸,然後打開了無線電報話器。他希望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而威嚴,他問︰」這是隊長講話,大家都還好嗎?」

他對隊員們一個個點了名,都得到了答復--雖說有些答復听起來有些顫抖--他的自信心和自制力很快就得到了恢復。所有的隊員都平安無事,正期待著他發揮領導作用。諾頓又發號施令起來。

「在你們有十分把握能應付局面以前,繼續緊閉雙眼。「他說︰「我們面前的景色實在是——嗯,實在是氣勢磅礡。如果有人感到受不了,那就別往後瞧,一直往上爬。」

隊長現在才搞明白,那些神秘的深溝,即直谷及其五條姐妹谷,它們是些十分巨大的長條燈,因而「拉瑪」就有了六個長條形的太陽,它們勻稱地分布在「拉瑪」內部,每一個太陽都發出一條寬闊的扇形光,這扇形光越過軸心中線能把對面的遠處地方照亮。

是誰,或者說,是什麼東西扛開了「拉瑪」的光源開關?

用了人類-切最靈敏的儀器對「拉瑪」進行檢驗偵察以後,已證明這個世界是一個無生命的不毛之地,然而,現在卻發生了不能用自然力的作用來解釋的事情。這里也許不存在生命,但是可能會有意識或知覺。這里,你著不到「拉瑪」有任何磨損的痕跡,你感到它的一切都是嶄新的,就好象剛出廠的產品一樣。這些都是無法解釋的。

想到這些,一般人也許會害怕,甚或感到恐怖,然而,對諾頓來講,情況卻相反,他感到興奮和喜悅。在這里將要作出的發現格遠遠超過他們斗膽希望過的最大數量。隊長心里想,我們等著瞧吧。看拉瑪委員會對這些情況會有什麼反應!

他在腦子里把所看到的景物旋轉幾十度以後,這口深井馬上就變成了一條兩頭封閉著的長隧道。很明顯,「下邊」是指他剛剛攀登完的那個梯子和扶手階梯的方向。

他正緊緊地貼附在一個高達16公里的彎曲懸崖面上,懸崖的上半部則當頭懸掛,並與現在是天空的弓形頂部匯合在一起。在他底下,梯子向下延伸五百多米的第一層平台為止,扶手階梯就從那里開始,這條龐大的無比的扶手階梯以高屋建瓴之勢直瀉而下,諾頓根本無法想象它的規模。

他現在是在圓柱體的頂部而不是在底層。他象一只蒼蠅,倒著身子在穹形天花板上爬行,下面是五十公里的垂直落差。每當隊長腦子里鑽進了這一形象時,就必須最大的意志力來控制自己,要不,他就會驚慌得六神無主地緊緊抓往梯子。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拉瑪」已發生很大的變化。圓柱海上面升起了霧氣,幽靈般白色霧柱已急劇地向「拉瑪」的軸線方向傾斜著升到了幾百米的上空,由于向上涌來氣體竭力想甩掉多余的速度,那白色霧柱就變成一股散開的湍流。信風開始在天空描繪自己的圖案,這個圓柱世界里,很快就要掀起萬古以來的首次熱帶風暴了。

十九水星大使

拉瑪委員會的每個委員都出席會議,這可是許多星期以來破天荒第一次。佩雷拉博士曾預言「拉瑪」會有颶風,這一預言現在已被證實,因此,當主席請佩雷拉發表意見,預測一下「拉瑪」的氣候還會有什麼變化時,他特別注意把話說得很靈活。

ˋ大家會理解到,」他解釋說︰「在「拉瑪」那種奇怪的世界里,氣象變化可能有許多意料不到的情況。不過,如果我的計算是正確的話,那里不會再發生風暴,環境不久就會穩定下來。ˋ技瑪,內部的溫度會緩慢地升高,直到「拉瑪」到達近日點——以及在繞過近日點以後--不過那與我們無關,因為那時,「大力號」飛船早就必須離開了。

「那麼他們不久就可平安無事地再回到「拉瑪」里去了?」

「他們回去一次很有必要,」水星大使說︰「只要有可能,我們對于「拉瑪」的一切都必須盡力了解。現在形勢已經完全變了。

「到現在為止,我們一直以為「拉瑪」是無生命的。但是,我們現在再也不能硬說「拉瑪」是個棄物了。它們根據編排好的程序去執行某項任務。這任務也許對我們非常不利,雖然听起來好象有點剩耳,但是我們確實也該考慮考慮自衛問題了。」

「謝謝你,’水星大使說,「這種危險性也許不大可能存在,不過,凡涉及到人類未來的事,我們千萬不要掉以輕心,而且,可以說,我們水星人對此特別關心,也許我們比其他人更有保持警覺的理由。」

大多數人認為,水星與地獄十分相似,不過,水星人對自己那個稀奇古怪的星球卻非常自豪。

事實證明,這一星球在許多方面卻是太陽系的要沖所在。遠在人類登上水星以前,這一星球不同尋常的密度就已表明,它蘊藏著一些重元素,水星上的寶藏使人們驚異萬分,由于有了水星,對與人類文明休戚相關的一些重要金屬將消耗殆盡的一切擔心推遲了一干年。這些寶藏所處的位置非常好,這里的太陽能比冷冰冰的地球上要多十倍。

取之不竭的能源,難以窮盡的金屬,這就是水星的含義。它那巨大的磁力發射器能將制成品彈射到太陽系中任何地方去。

「我覺得你的論點有些道理,大使先生。」主席慢吞吞他說,你的建議是什麼呢?」

「主席先生,我的建議是,首先我們必須對事實情況有所了解,然後才知道應該采取什麼措施。對「拉瑪」的地理情況一如果我可以用這一名詞來表達的話——我們是知道的,但對其性能我們仍然一無所知。整個問題的關鍵是,「拉瑪」有沒有推進系統?它是否能夠變換軌道?我很想听听佩雷拉博士對這個問題高見。」

「這個問題我考慮了很多,」那位外空生物學家回答說,「「拉瑪」最初當然是由某種裝置推動發射的,不過,那很可能是一種外推進器。至于「拉瑪」本身有沒有推進器,我們還沒有發現什麼線索。「拉瑪」的外殼上肯定沒有火箭排氣口,也沒有別的類似裝置。」

「不過,我有理由肯定,如果「拉瑪」的確有推進系統,那一定是我們現有的知識完全解釋不了的裝置。它實際上可能是200多年人們一直在談論的那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宇宙力ヾ。」

ヾ。宇宙力(spacedrive)指牛頓力學無法解釋的一種新型作用力,目前尚屆幻想。

「它不存在,」戴維森教授突然插進來說︰「牛頓早已解決了這個問題。有作用力必定有反作用力,宇宙力純粹是胡扯,相信我的話吧。」

佩雷拉突然用拳頭在桌子上「n1f」的一聲捶了一下,並且喊道︰「原來如此,一切都可以解釋了。南邊的懸崖——對了,有道理!」

「請看「拉瑪」的縱剖面圖,」佩雷位打開了地圖很興奮他說,「圓柱海夾在兩座懸崖之間,這兩座懸崖在「拉瑪」內部整整繞了圈,北邊的那座只有50米高,而南邊的差不多有半公里高,為什麼有這樣大的差別呢?一直沒有人能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假如「拉瑪」能自行推進——加速時使北邊那一頭在前邊,海中的水就會往後移動,南邊的海平面就會上升。也許會上升數百米,因而就有了南邊的懸崖。我再算算看……」

他開始急促地書寫起來,過了很短一會兒時間——不超過20秒,他滿面春風地抬起了頭︰「知道了這些懸崖的高度以後,我們就能計算出「拉瑪」能獲得的最大加速度。如果它超過一個地球重力加速度的百分之二,海水就會濺上南部大陸。對質量高達十萬億噸級的物體來講,那是個很大的重力加速度。如果你要在星際空間里移動,這就足夠用的了。

「非常感謝你,佩雷拉博士,「水星大使說,」你講了很多情況,我們耍好好考慮一下,主席先生,我們是否能向諾頓隊長強調指出調查南極地區的重要性?」

主席以毫不掩飾的驚訝神情看著水星大使,在整個外文官生涯當中,他從末這佯驚訝過,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水星大使居然也具備發如此富有詩情畫意的想象力。

二十新啟示錄

「出了什麼事,鮑里斯?」座艙門關上以後,隊長問道。

「隊長,我請求獲準使用飛船的專用直通線路,以便與地球直接聯系。」

「你當然知道,這樣做必須向我提出正當的理由。所有的供我們使用的頻道都由于傳送資料而忙得不可開交。這是私人急事嗎7」「不,隊長。這遠比私人急事更為重要。我給給地球教會發一封電報。」

「請你詳細地談一談好嗎?」

「隊長,這與「拉瑪」到太陽系來的意圖有關,我黨得我已經發現了它的意圖。」

「講下去。」

「看看這一切吧。「拉瑪」中空而內無一物,也沒有生命,但是它適于人類生活,它有水,我們能夠呼吸它的空氣。「拉瑪’從宇宙深處飛來,目的地是太陽系。如果這一切純屬偶然,那就太難以使人相信了,此外,「拉瑪」看起來不僅新,而且顯得似乎從末使用過。」

諾頓想,我們已經多次討論過一點,羅德里戈另外還有什麼意見要補充呢?」

「我們的宗教信仰告示眾生;耶穌當有臨世之日,但我們不知道耶穌會以什麼方式臨世。《聖經》里對此作過暗示,如果這不是那耶穌第二次臨世,那可能就是第二次末日審判。諾亞的故事描寫了第一次末日審判。我相信ˋ拉碼,是一艘宇宙方舟,它被派遣來拯救那些值得拯救的善男信女。」

座艙時很長時間鴉鵲無聲,倒不是因為諾頓不知道說什麼好,而恰恰是他想到了許多問題。到底提哪些問題更為得體,他沒有把握。

最後諾頓用一種盡可能溫和而又不作任何承諾的口吻說︰「這種論點倒挺有意思。我呢,我不信仰你們的教義,不過,它似乎挺講得通。」

「鮑里斯,我還有幾個問題。再過三個星期「拉瑪」就抵達近日點了,然後它就會繞過太陽,象來時那樣以同等的速度飛離太陽系。那麼進行末日審判或者運送那些…噢…,經過選擇的人們的時間就不多了一不管以哪種方式來進行。」

「說用對。所以,當「拉瑪」到達近日點時,它必須減速,進入一個停靠軌道——很可能其遠日點位于地球軌道上,它在那里可能再一次變換速度,與地球會合。」

這個擾亂人心的解釋頗有說服力。如果「拉瑪’打算停留在太陽系里,它現在行進的方向倒很正確。最有效的減速辦法是盡可能接近太陽,在那里制動。羅德里戈的理論或它的變種是否真有道理,馬上就會見分曉。

「還有一點,鮑里斯,現在是誰在躁縱「拉瑪」呢?」

「關于這點,聖經上還沒有哪一切教喻能有所啟示。可能是一個機器人。

也可能是——-個精靈,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任何生命形態的跡象都著不到。」

「鮑里斯,我告訴你該怎麼辦吧。」隊長突然拿定了主意。在事情變得十分棘手以前,他要結束這一場談話,他認為自己想出一個很好的折衷辦法。

「你能不能……嗯,把你的意思概括地表達出來?」

「我想可以。」

「那末,如果你寫出來的東西能使人听起來象明白無誤的科學理論,我就把它作為特急件發往拉瑪委員會,同時給你的教會發一份副本。這樣大家都會滿意了。」

「隊長,謝謝你。我感到很滿意。」

在羅椅里戈離開以後,諾頓和駕駛台通了話,作了必要的授權。他覺得自己應理這個問題的方法很妙,何況,萬一羅德里戈說對了呢?

這一招也許使他更有機會擠進被拯救的芸芸眾生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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