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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嬌寵生活 第九章 治療斷腿改命運

沈芸娘跟前一且一樣,一早就和丈夫到定遠侯府幫忙,他們的面容原本是嚴肅的,但是一走進白燭高燃的靈堂,瞧見倚著柱子睡著的左晉元,以及他懷中抱著的妙齡少女,兩人身上合蓋一床被褥,兩人頓時目瞪口呆。

「哎呀!這兩個孩子真是……好在一早還沒人,要不這事一傳出去,咱們閨女就沒法做人了……」沈芸娘笑嘆了聲。

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

定遠候左征北死,除了頭幾日有人來吊唁外,到了後頭就少有人走動,因為大多數人都認為,世子左晉陽、小將軍左晉開皆臥床,只留一個沒有建樹的小少兒,定遠侯府的氣數盡了。

不過還有少數人惦記著左家的兵權,不時用各種方式試探,試圖奪權,幾十萬的左家軍勢如猛虎,有誰肯放過。

唯有溫家人一點也不把利益看在眼里,念著兩家三代幾十年的交情,以及小輩們定有婚約的情分上,溫賦讓三房夫妻幫著處理後事,不然一名小兒和幾個後院女子哪里應付得來,還不讓起了邪心的族人給撕了。

而三房夫婦第一日來時,就被一團亂的定遠侯府嚇了一大跳,慶幸兩人有來幫忙。

自從大兒媳婦進門後,自認不是理家能手的侯爺夫人便將中饋交給大媳婦,她蒔花丟草地過著清閑的日子。

誰知窘山郡主柳依衣打小就被寵壞了,她對拈酸吃醋很擅長,常打罵貌美的丫頭,可要讓她掌理偌大的候府,說實在的,那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遇事,下人們不是驚慌失措,就是聚在一起唉聲嘆氣,甚至有逃跑偷竊的行徑發生,顯然是平常就沒有管束好,才會一出事就彷佛天塌了。

看不下去的溫浩斐讓帶人將手腳不干淨的人全丟進大理寺牢房,難得徇私一次,等侯爺的後事辦完了再交給老侯爺處置,畢竟他才是主家。

沈芸娘在老候爺跟左晉元的請托下,便一手接過大多數的瑣事,柳依衣雖然有異議,但在被老候爺訓斥過連個家都管不好後,也不能多嘴什麼。

所以這段日子以來,溫家三房夫婦幾乎日日到定遠侯府來。

「染染,醒來。」

嗯……誰在搖她?

睡眼惺忪的溫千染揉眼楮,晨時的氣候有點涼,她伸出被子的手感到一股涼意,嬌氣的她又趕緊把毛縮回,靠近唯一的熱源,手貼著暖呼呼的胸膛又閉眼要睡去。

可是下一瞬間又被搖了,她有點小火氣,勉為其難的睜開眼,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但一看清眼前面容,她怔了一下,隨即軟軟一笑,神色嬌憨。

「娘,早。」

「你認為這是你該對娘說的話嗎?」她一臉嚴肅,沒有半點笑意,好像溫千染做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

溫千染卻依然眼兒彎彎。「娘,你有十七歲嗎?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過兩年我是不是該喊你妹妹。」

「你呀。就這張嘴把人哄得暈頭轉向,多少人中了你看似無害的招數。」沈芸娘以指代梳,將女兒凌亂的發梳直。

「娘中招了沒?」她笑嘻嘻地直樂。

「中了,中了,你快起來吧!這麼窩著睡成何體統,讓人瞧見了又要碎嘴。」女兒都十三了,沈芸娘還當她是三歲哄著,一句重話也舍不得說,只想幫她掩飾一二。

寵女等于殺女,把女兒寵壞了對她的將來並不好,嫁到別人家的家里,人家不會像自家人一樣寵溺,婆媳失和,妯娌不睦,姑嫂相爭,連丈夫都可能不喜,小妾一個一個納。

可是溫千染本身聰明,在溫府內不是秘密,眾所皆知,她比當了幾十年家的當家主母還要善于御人,理事的本事更不在話下,上至八十歲的老太太,下至無牙小兒,幾乎無人不喜歡她,所以溫家毫無顧忌地寵著她,不擔心把她寵壞,更不擔心她出嫁後會過得不好。

「我冷嘛娘。」她說完又縮了縮身子,好像真的很冷。

「冷什麼,多大的姑娘了還……」冷著臉的溫浩斐瞪向睡得正沉的左晉元,滿臉不悅,也怪溫賦寵著溫千染,居然放她偷出府。

「娘,爹很多天沒出恭了,瞧他肚子悶得臉都發青了。」多吃疏菜有益身心,也能……順一些。

被女兒取笑的溫大人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沉著臉就要拉開被子。「回去受罰,抄一百遍法華經。」

一百遍?哎呀!她可憐的縴縴玉手,又要遭罪了。

「爹,左三哥連著好些天沒睡了,你別吵醒他,讓他睡一會兒。」

溫浩斐掀被的手一頓,遲疑一會兒收了回去。

「你自個兒出來,我不吵他。」

看到左家小子眼楮下方的深青色,溫浩斐在心里感慨嘆,才幾歲就要承擔一個家族興衰的重擔,難怪累了。

「我……」呼!好涼的風,她不想受罪。

「嗯——你說什麼?」溫誥斐聲音壓低。

溫千染嬌俏的噘著嘴,「爹,要是凍著了你女兒,你肯定心疼,我孝順你,就不讓你擔心了。」

此話一出,一旁的沈芸娘噗嗤笑出聲,直道要量量女兒臉皮有多厚,這樣不要臉的適也說得出口,而搖頭又嘆氣的溫浩斐一臉無奈,對這全女兒他向來沒撤,他孝順她還差不多。

知道丈夫沒招了,沈芸娘接口輕哄,「染染乖,听話,趕緊起身,要是一會兒有人來祭拜,瞧見你倆這樣子不太好。冬露,小姐的斗篷呢!快給她披上。」這孩子真是不懂得照顧自己,老要人替她操心。

「夫人,小姐的斗篷在我這兒。」另一名丫頭站了出來。

「你是……夏露?」這幾個丫頭她老是搞不清楚誰是誰。

「是的,夫人。」夏露把手上的紫花瓖兔毛邊的斗篷抖開,準備為小姐披上。

「咦!怪了,她怎麼會帶你出來,不是一向是春露跟著她,她那張嘴離不開吃食。」她心里納,看向女兒。

「娘,你也知道我身旁的四個露各有所長,你想想夏露擅長什麼,就明白我的用意……」溫千染邊說,邊準備鑽出被窩。

溫千染才一動,睡得沉的左晉元立即驚醒,倏地一出手,箝制住白女敕細腕,拉近。

瞧見這一幕,什麼感慨憐惜都從溫浩斐心里消失了,只剩下怒氣。

「臭小子,干什麼,還不放手,當老子的面還敢不規矩!可惡,武將家的孩子就是不知禮數,動手動腳的。

忽地腦門挨上一巴掌,左晉元一下子為之清醒,可憐兮兮的一喊。「世伯……」

「誰是你世伯,還不把手放開,我家染染身嬌肉貴的,瞧你這粗手粗腳的,要是把她弄傷了,我跟你沒完。」

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有趣,可是轉到老丈人身上,那是不死不休的世仇,自個兒養得如花似玉的女兒被個野小子搶走了,那個恨呀!簡直如滔滔江水,流也流不盡。

「染染,沒事吧?我有沒有捉傷你……」

剛要靠近的左晉元,把被推開,近在眼前的縴白小手落入別人手中。

偏偏那個別人他得罪不起,只能用無辜的眼神閃呀閃的,好似受到欺凌的孩子。

這溫浩斐不為所動,沉聲命令,「去洗把臉、換身衣服,待會兒又有得忙,過幾日你爹就要出殯了,你要做的事還很多,你那兩位兄長……」唉!到時候也不知能不能哭靈,定遠候一生功勛無數,率領左家軍扞衛疆土,孰料離世之時只有一子摔盆。

「染染她……」他不想走開,又看了好幾眼月白色身影,眷戀不已。

「染染是我女兒,你還怕我把她吃了不成。」看到他依依不舍的神情,一向脾氣溫和的溫浩斐想給他一拳。

走了一半的左晉元又回頭,直接地問道︰「我是想問染染會不會留下,她說了陪我,所以……」

「她留下來干什麼,她還不是你家的媳婦。」要不是他家剛遭逢巨變,他肯定揪起他耳朵教他做人的道理。

「也不是不能,若在熱孝中成親……」看見心愛的姑娘朝他一翻白眼,左晉元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又有些歡喜。

兩人相處久了,對彼此都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當溫千染給他白眼時,表示她有辦法解決,叫他別拖後腿。

當下他低下頭,不再開口說一句話。

但是他的話已激怒愛女心切的溫浩斐,一想到女兒才十三歲就有惡狼想來叼走,胸口那道心火霍地往上竄燒。

「你、作、夢——」

是作夢呀!他想娶,她還不想嫁呢!她這身子還沒長開,哪能為人妻,她還想能不能拖到十七、八歲。

看著把自己坑死的可憐蟲,溫千染只有深深的同情,告訴他多少次在她爹面前要收斂,可他總是記不住。

套包在現代的老話,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任何敢生奢念的男人都是父親的敵人。

「爹,你曉得夏露會醫,我帶她來的用意便是幫左二哥瞧瞧他的腿傷,看能不能救得回來。」她在想也許可以用現代醫學的方法試試看。

她在骨科實習的時候是在堂哥手下,而堂哥是骨科名醫,堂哥對于她實習的成績很滿意,也對于她最後沒選骨科很扼腕。

即使她不想,想當醫界逃兵,可是她的家族不允許,原因就在于她有學醫的天分,二十幾個醫生圍起來強迫她學,不學就把她的愛貓多多烤來吃。

溫浩斐一听略微沉吟,若有所思的看了夏露一眼。「有可能嗎?之前看過的大夫都搖頭。」

「不試試怎麼曉得還有沒有希望,他是腳斷,而不是脊椎斷裂,只要筋脈骨肉沒有毀損過度嚴重,通常復原的機會極大。」

左二哥是被馬匹重壓,很有可能造成骨膜、肌腱、神經、血管斷裂,如果當時在前線有把軟組織保護好,沒有壞死、爛掉、缺損,要重建或復位就容易多了。

「你……」不等溫浩斐點頭,一道身影如風越過他,拉走他正對面的女兒。

「死馬當活馬醫,世伯,這里你先擋上,我帶染染去看我二哥,一會兒還你……」

左晉元拉著溫千染也逃似的消失在眾人視線中,夏露跟秋露也連忙跟上,轉眼廳堂里只乘溫家三房夫婦,呆立當場的溫浩斐看得傻眼,風中傳來女子脆甜的咯咯笑聲。

「……這……這像話嗎?我是他誰呀!居然叫我擋上,這個膽兒肥的小子……」到底死的是誰的爹呀!

白幡飄動,氣到滿面通紅的溫浩斐很想焚香問問躺在棺木里的男人,他是怎麼教兒子的,教養差也要有個程度,都成了莽撞無禮的野人了。

「你是他老丈人呀!他跟你沒親疏之別,把你當父執輩敬著,自家才不用拘禮,率性而為。」

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瞪著還能說風涼話的妻子。「你還笑得出來,女兒都被搶走了。」

沈芸娘自我解嘲。「苦中作樂,女兒養大了本來就是別人家的,你還想把她留一輩子不成。」

听著妻子的「苦中作樂」,溫浩斐口里發苦的想著,為什麼不能,太不了找上門女婿,反正女兒會賺錢,嫁不嫁人無所謂。

「夫人,你太寵孩子了,把女兒寵得不知天高地厚。」

「你不寵?」府里寵得最狠的就是他和老太爺,兩人才是縱容她女兒任意妄為的元凶。

溫浩斐一噎,說不出反駁的話,訕訕撫撫胡須。「安排些下人來哭靈吧!至少要讓上面的人知曉左家為朝廷做了什麼,這一死二殘不能就這麼算了。」

沈芸娘聞言,苦澀的嘆息。

邊關的戰事仍斷斷續續的持續著,本已退回草原的胡人卷士重來,少了主將的左家軍戰力不如以往,勝少敗多士氣低落,也有厭戰的念頭。

他們的將軍死了還打什麼仗,當初是跟著來立功的,而今只有戰死的分,保家衛國成了笑話,軍餉、糧草供應不上,軍服已老舊破裂,連刀劍都鈍了口,叫他們拿什麼打?

偏偏此時還有人落井下石,參左家父子三人用兵未盡全力,給胡人可趁之機,以致兵敗身亡,造成朝廷的損失,理應奪爵降罪,府上眾人全下獄待審。

溫賦當場不屑的回了一句,「你對軍事這般有見地,待在京城便能知曉前線將士盡不盡力,不如兵讓你帶,我倒要瞧瞧你能不能百戰百勝,凱旋而歸。」

參奏之人當場臉一白,不敢多言。

連戰無不克的定遠候都戰死沙場,誰還敢披掛上陣,自個兒找死?胡人個個力大無窮,足以劈倒一棵樹,他一個文臣到邊關是有命去沒命回來。

只是定遠侯府被參之事雖然暫時平息,那些為奪兵權不擇手段的人,定然還會繼續往定遠侯府潑髒水,挑起皇上對于吃了敗仗的不滿,他們不能任由打壓。

「左二哥,看著我。」

灰敗的神色,空洞的眼神,絕望的氣息,原本充滿歡笑的屋子里只剩下孤寂,以及女人的哭泣聲。

被溫千染叫喚的男人毫無回應,身子縮在床鋪最里頭的陰影處一動也不動。

他認為自己已經死了。

在黑暗中、在寂靜里、在無垠的虛無,他眼前看不見光亮,只有墓地般的荒涼,無聲、無息,他被無情的拋棄,困在寸草不生的空谷,只有寒風刺骨。

「左三哥,把他拉出來。」看他還能躲多久。

「好。」左晉元應得很大聲。

說是拉,他還是小心的將人抱過來,因為進食不多,昔日意氣風發的小將軍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輕得抱的人都鼻酸。

「小叔子,你別動他,別壓到他的傷腿,他會痛……」左晉開的妻子趙薇苓慌忙阻止,細細的聲音帶著哭過的沙啞。

左晉元更謹慎了,卻沒有停下動作。

「會痛才有好的可能,不能再縱容他自暴自棄,人的一生只有一次,不該讓他自誤誤人。」溫千染搖搖頭,安撫勸說著趙薇苓。

「溫小姐,我只要他活著就好,不要再受苦,你就別再折他了。」看了那麼多大夫,次次都是白受罪,趙薇苓不忍丈未再受折磨。

溫千染眼中有憐憫。「順著他的意不見得是真好,看他無止境的逃避你不痛心嗎?再怎麼樣都不會比現在更糟了,二嫂,你就讓我看一看好嗎?」

「可是……」趙薇苓很躊躇,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又看了看她身邊的夏露,對于年少的她們實在沒有信心。

「夏露,我們去瞧瞧左二哥的傷。」溫千染知道她有什麼疑慮,而這只能用事實來打消。

「是的,小姐。」

夏露面無表情的走到床榻邊,她先解開左晉開斷腿上固定的來板和布巾,細細檢視傷口愈貪的情形,又輕觸傷口,感覺腿骨的狀況。

「你干什麼?!」因為痛,許久不曾開口說話的左晉開忽然像野獸般咆哮,睜眼瞠向站在床邊的幾人。「給我滾,別管我!」

「左二哥,你還沒死。」他必須有求生意志才能配合治療。

一直躲在黑暗中的左晉開畏光地眯起眼,他看不清眼前站的人是誰,只看到幾道模糊的影子,「我沒死你們就想讓我死得徹底嗎?我都已經是這樣了,不用再折騰,反正我的腿都斷了。」他喉嚨發緊,發出的噪音像被火燒過般嘶啞,沙沙的。

溫千染笑嘻嘻的往他痛處一按。「既然你這麼無所謂,那我再打斷它也沒關系吧。」

「什麼!」因為疼痛感而看清面前的人,他怒視毫無憐憫心的小魔星,胸中怒火狂燃,想要狠狠教訓這臭丫頭。

「左二哥,你還想不想要你這雙腿?」他的腳還有知覺,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表示他的血液循環情況良好,不需要截肢。

左晉開一听,目光熾熱。「還有救?」

「夏露,左二哥的情形如何?」她未回答,反而先問學醫的丫頭。

「小姐,左二少爺的腿骨是遭受重壓而折斷,斷骨曾經穿刺過皮肉又強行推回,但骨折處並沒有完全對上,且可能有碎骨沒有固定回去,才會無法動彈。」

溫千染微微蹙眉,這個年代沒有X光等等器械輔助,要判斷傷勢多了許多困難度。

夏露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說︰「奴婢想,若要治療,必須動刀切開皮肉,重新將骨頭復位固定。」

無人知曉溫千染私底下教夏露如何動手術,夏露學望、聞、問、切的同時也學習現代醫學,幾年下來她能左手診脈,右手拿刀,做些縫合、切除暗瘡之類的小手術。

她準備來年教夏露婦科,龍其是剖月復產與產後血崩的護理,為自己培養一個信得過的「婦產科醫生」。

在古代女生孩子的風險極高,子死或母歿的事常有耳,有時甚至是一尸兩命。

溫千染點點頭,不看一听到動刀二字就驚慌了的趙薇苓,只認真的看著左晉開,二字一句地問——

「左二哥,你敢試嗎?」

對于溫千染的問題,左晉開的回答是——

都死過一回了,還有什麼不敢試?

于是兩天後,左晉開被送入一間溫千染用所有想得到的方法消毒過的房間,屋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三尺寬,人躺下去剛好的平板床,一疊滾水煮過又曬干的白布,火燒過的剪刀和鋒利的小刀,還有桑皮線……

屋里只有四個人,溫千染、夏露、左晉開、左晉元——最後一個堅持在場,沒人拗得過他,只好讓他充當遞器械的。

一開始先由夏露主刀,她一刀切開左晉開的腿,以套著腸皮制手套的手模索嵌在肉里的碎片,再放回骨裂處,而後再輕模細按,將偏移的腿骨移回。

她做得還不錯,就是不夠細心,熟悉人體骨骼的溫千染察覺不對,又找出幾片細碎的骨頭,嵌進骨縫。

最後是斷裂肌腱的縫合,然後是上夾板,抹石膏固定。

等把從昏睡中醒來的左晉開抬回休養用的房間,看他精神不錯,溫千染等人便挪到花廳稍作歇息,左晉元才驚訝地向溫千染追問方才的事。

「為什麼二哥不會痛?」太神奇了,從頭到尾沒听見二哥喊一聲痛。

「因為有麻醉……呃!麻沸散。」

「你有麻沸散?!」左晉元話聲揚高,他听父親和兄長們說過,軍醫們時常感慨麻沸散的失傳,導致有些傷勢較重的傷患難以醫治,因為治療過程太痛苦,他們承受不住。

看到他兩眼發光,溫千染頓時頭皮發麻。

「冷靜點,不要太激動,麻沸散制作不易,藥材不好取得,如果想要大量供給絕對不行,你死了這條心,不要多做妄想。」

「要不你把方子給我,我拿給軍醫去弄,有多少做多少。」有了止痛的湯藥,會有更多的人能被挽回一條命。

要不是了解他的為人,真要以為他是想要竊取別人家的秘方牟利。

溫千染搖搖頭,「再說吧!這可是夏露本門的不傳之秘。」

左晉元一怔。「夏露的醫術不是你教她的?」

沒想到他會猜得這麼準,她不禁露出愕然表情,但隨即裝出太被抬舉了的訝異語氣道︰「怎麼可能是我,她是藥王谷的弟子。當年我買下她不久便送往藥王谷學藝,看在我祖父的面上,一位鞏師叔收了她,學了三年才回來,而後每年要去藥王谷住兩個月,補其不足。」

那次她才有祖父人脈廣泛的感覺,三教九流的人物他都有點交情。

好在夏露有學醫的天分,為人也頗為上進,在鞏師叔的鞭策下,把藥王谷的醫術學個大半,還帶回不少珍稀藥材。

藥王谷教的是正統中醫,以診脈為主,溫千染教的西醫著重于外傷的處理和簡易手術,中西合璧,讓夏露比尋常大夫更有本事。

「左三哥,你不會以為我無所不能吧!我只是比旁人聰明一些,因為夏露的關系,現師叔私底下也提點我一些要領。」

左晉元俊美的容顏一紅,笑得靦腆靦。「我看你下刀的手很穩,看來比夏露純熟,所以才這麼想……而且染染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沒有人比得上,你不會的事也沒有幾人會。」

「哼!馬屁精。」比她還會逢迎拍馬。

他一臉正經。「我說的是實話,染染是我看過最聰慧靈巧的姑娘,真想快點把你娶過門。」

「我才十三歲……」她不滿。

左晉元神情悒郁。「又不是馬上圓房,我會等到你及笄後,要不我一守孝就要守三年,再走完六禮最起碼要一年,等定下婚期又是大半年,我……我等不及了。」

他一刻也不想和她分開,她對他太重要了。

「等不及也得給我等著,不然你想換人嗎?」十七、八歲嫁人剛剛好.十九、二十歲再有孕也不遲。

「不換不換,誰讓我換我跟誰拚命。」他搖頭搖得快斷了,低吼的聲音中充滿慌張的殺氣。

溫千染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左三哥,你抱太久了,可以放了吧!要是讓我爹瞧見了……」

聞言,他身子一僵,倏地抬頭察看四周有無猛虎出沒……呃!溫浩斐的身影,幸好四周除了貼身伺候的下人,空蕩蕩沒其它人。

「染染,你別嚇我。」他不禁嚇。

「若是我祖父來了……」嗯哼!他那一身人皮可以剝下來晾了。

一听到是半師的溫賦,在他手底下磨了幾年的左晉元打了個激靈,連忙把懷里的軟玉溫香放開。「染染,你不厚道,搬座大山來壓我,我生平最怕的人就是你祖父了。」

面對他,溫爺爺從來不笑,手段堪稱凶殘,只要他一句話說錯、一句書上的句子背錯,手板就來了,還當著院子的下人打,讓他自己宣布他有多笨,把他的顏面扔在地上踩,不管他的哀求。

要不是他的臉皮夠厚,真要被種種的羞辱逼到哭著逃走。

「那真遺憾了,他是我祖父。」左晉元避不了,想要帶走人家的肉疙瘩就得承受著,祖父偶爾也是不講理的。

溫千染在心里偷笑,祖父一遇到和她有關的事,他完全是不跟人講道理,全憑當時的心情,護短護得厲害。

他悶悶地問︰「染染,我什麼時候能娶到你。」

「等你守完孝。」她給了個籠統的回答。

「那要好久……」他語氣壓抑。

「三年很快就過去了,而且……這三年時光,也是我對左伯伯的孝心。」

疼愛她的人少了一個,溫千染的心不是不難受,她總認為是她的錯,如果她再努力一些,也許這場不幸就能避開。

硝石、碳、硫磺,以溫府的勢力取得不難,她前後讓人做了一百多顆霹靂彈,除了做壞的和實驗用,她那里還有九十多顆。

只是她怕在這個冷兵器時代拿出太多熱武器會影響時代的演進,因此她很謹慎地只給左家父子三人一人三顆霹靂彈,給他們用在危急時月兌險保命,誰知還是不夠。

如果多給幾顆,也許左伯伯還活著,左大哥不會至今昏迷不醒……

一想到仍停棺在靈堂的父親,左晉元心情異常沉重。

「染染,二哥的腿能好嗎?」

「傷筋動骨一頁天,他的腿骨是打斷重組所以最少要臥床四天,不能有太大的動作,過了之後看看恢復的狀況,可以試著讓傷腿承受一點重量,而後要每天活動腿部,並且讓人替他按摩,讓筋脈通暢,約半年可以下地試著站立,行走,如果他不亂來的話,是可以恢復到能行走自如的,只是日後怕會落下老寒腿的毛病……」

醫藥不足,少了抗生素和一些藥品,好得比較慢,也會有若干的後遺癥,而且後續的問診判斷也難,如果有現代器械,她對左二哥的恢復狀況會更有把握。

「二嫂不會讓他胡來的。」

二哥最大的缺點是不瞻前顧後,往往憑著一股血氣就往前神,不管行軍布陣,前方有多少凶險,他只想鏟滅敵軍,凱旋回朝。

欲速則不達,二哥犯了躁進的兵家大忌。

若是他,面對父親和大哥的仇會按兵不動,守株待兔地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宰一雙,絕不會為了報仇而不顧其它兵士的性命,投入敵軍,反落入險境。

「哼!左二嫂哪管得住他,一得知復原有望,他整個人又成了往日那只孫猴子,還問我要不要在他的石膏腿上簽下大名,表示是我親手裹上的。」他還怕她名聲不夠響亮嗎?非要弄臭她名聲不可。

「嘿!二哥本來就是人來瘋,坐不住,他前陣子那副死氣沉沉、心如死灰的樣子我才受不了,現在他能笑了,還一口氣吃完一鍋白粥,看來是無大礙了。」他肩上的重擔可以稍微放下來一點,有人幫著承擔。

「一鍋?」溫千染吃驚,會不會吃太多了。

她得讓夏露開些胃藥備著,像他這般胡吃海吃,完全不顧少量多餐的醫囑,遲早胃會出問題。

左晉元傻笑。「二哥說他餓得慌嘛!能吞下一頭牛,不過太久未進食得少些油腥,他只好拿粥泄憤。」

「最好他有本事吞下一頭牛……」溫千染小聲的咕噥著,大胃王冠軍都不見得能吃完。

「染染,你在說什麼?」他瞧她殷紅色唇垂動了動。

「沒什麼?」她能說她在罵左晉開是飯桶嗎?

左晉元也沒追問,轉而問出一件他已經思索很久的請求,「對了,染染,能不能讓夏露也去瞧瞧大哥的傷,我想若有一線希望就不放棄。」

無論如何也要把大哥醫好。

「夏露是我的丫頭,你還曉得吧!」使喚起來倒像侯府下人,問她一聲不過是順口一提。

他露齒一笑,張手往她玉臂上一握。「我和你是誰跟誰呀!沒必要分彼此,我的全是你的,你要全部拿走也行。」

她一啐,反手往他手背上一拍。「哪學的甜言蜜語,你的一切早在我手里了,還想拿回去嗎?」

「不拿,不拿,我的本來就是要給你,可是我大哥他……」他心心念念至今毫無知覺的兄長。

看他眼里的憂色,溫千染于心不忍,但不得不把現實告訴他,「頭部的傷不好治,沒有儀器鋪佐,難以分辨傷在哪里……」

「什麼是儀器?」他好奇的打斷她的話。

她一頓,失笑。「就是幫助大夫治療病人的器具,像你之前遞給我的錫子和拉鉤……頭部比身體的其它部位更重要也精細,如果能清楚知道頭顱里哪兒受傷,有了足夠的準備,到時打開頭顱治療才萬無一失。」

「你會?」他兩眼炯亮的盯著她。

「我不會。」她父親是神經外科權威,但因為叛逆,她怎麼也不肯接觸神經外科,只在醫學院時上過課,以及大體考師的解剖研究。

「你不會?」他訝然,滿眼不信。

溫千染沒好氣的捶了他一下。「你失望個什麼勁,我本來就不是醫者,會醫的人是夏露,不然讓她用銀針試試看,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玉貴妃近日來頻發頭疾,擅長治療頭疾的夜太醫被她留在宮里,他們認為這是玉貴妃不希望左晉陽被治好,想讓自家兄弟奪軍權的伎倆。

其余太醫院的太醫來過幾個,大多無功而返。

「你是指針灸?」

左晉元眼楮散發出希望的亮光,他听說過藥王谷有一種絕學叫「九針之術」,是將九種不同的針插入人體內,藉以治病,世上不少醫者渴望一窺九針的玄妙。

難道夏露有這等本事?

「敢試嗎?」溫千染挑釁地問。

左晉元定定地看著她,毫不遲疑地回笞,「為何不敢。」與其不生不死的躺著,還不如賭一把。

「我問的不是你。」自作多情。

她回頭輕喚,「夏霞。」

看到小姐捉弄自個兒的未婿夫,夏露掩唇偷笑,隨即正色說︰「小姐,奴婢沒試過用九針之術治療頭疾,但可以一試,師父說我有他八成功力。」

「才八成?」會不會太冒險了……左晉元猶豫了,想著不如想法子請來夏露的師父。

溫千染朝他最軟的腰肉一掐。

「還嫌棄,夏露的師父是皇上請都請不來的神醫,別說八成,有六成本領太醫院的太醫就不及她。」

「染染,你真凶悍……」他以後的日子難過了。

「你說什麼?!」杏眸一瞪。

沒志氣的左晉元連忙低聲下氣地討好,「盡管捏,想捏哪里都行,我皮厚,不怕疼,就那里不能捏,捏爆了我們左家就絕後了……」他往兩腿中間一瞄,意有所指。

「下流。」她驀地臉紅。

「不下流,傳宗接代是正經事。」看她臉紅,左晉元又被迷得忘了正經事,「染染,你想要幾個孩子,我們最少生五個好嗎?像岳父岳母一樣四男一女。」

想到有一個像她的女兒,左晉元笑得嘴都闔不攏。

「滾開。」誰要生那麼多,又不是母豬。

「不滾,就要黏著你……」誰叫她是他的染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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