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手橫行侯府 第九章 終于得到認可了
最近陳瀟瀟覺得自個兒應該改行當制藥師,明明是大夫,不給人治病,成日窩在藥房制藥,而且還專制見不得光的藥丸,實在有辱她的專業,可是為了方便傅謹之他們詐雲二爺,她不能不貢獻自個兒的本領。
「喏,給你。」陳瀟瀟遞了一個白色小瓷瓶給傅謹之,窩在她懷里的皮皮伸手要抓小瓷瓶,立馬被她打掉,「你能不能乖一點?還是你想出去?」
皮皮喵喵叫,看起來很可憐。
「別吵,我有正事。」
皮皮又喵喵叫,陳瀟瀟顯然知道它想要什麼,開始擔貓。
傅謹之見了他們之間的互動,忍俊不住笑了,皮皮是原主撿回來的小貓,也不知是不是察覺主子換了芯子,自他取而代之之後,皮皮不肯再親近他,倒是喜歡上陳瀟瀟,幾乎成了她的寵物。
收回思緒,傅謹之好奇的打開瓶蓋,湊到鼻前聞了聞,沒有味道,「這是什麼?」
「這個無色無味,除非遇到高手,絕對不會露餡。」陳瀟瀟微微傾身向前,壓低聲音道,「這個藥用了之後會讓人思緒錯亂,情感變得很脆弱,恨不得將心底的苦悶宣泄出來,只要旁人稍微引導,就可以詐出他隱藏的心事。」
「這麼厲害!」
陳瀟瀟得意洋洋的揚起下巴,「當然,你要不要試試?」
傅謹之爽快的點頭同意,「若不怕將我們的秘密泄漏出去,我很樂意當試驗品。」
陳瀟瀟立馬縮回來,「還是算了。」
見她一副慫樣,真是太可愛了,傅謹之忍不住靠過去,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誘惑的道︰「你不好奇我心里的秘密嗎?」
「你不是教我好奇心不要太旺盛嗎?」其實,她好想知道,可是他的表現太過熱絡了,竟教她生出一種「他正在挖坑讓她跳」的感覺。
「你可以對我多一點好奇心,我不會在意。」
陳瀟瀟連忙擺了擺手,「不必,謝—本姑娘為了你們煞貲苫心,近來腦袋忙得跟陀螺似的,沒閑功夫塞其他東西。」
傅謹之將瓶蓋塞回去,「這是干啥?」
「你不是一直嘀咕詐雲二爺不容易,有了這個東西,問題不就解決了嗎?當然,你們要想法子將藥丸送進他嘴里。」
放下小瓷瓶,傅謹之真的很苦惱,「雲二爺最近稱病宅在府里,鋪子也不去了,連梁文曄都找不到機會見到他,顯然承恩侯府發現梁文曄頻頻出現在雲二爺面前,警告雲二爺不準再見梁文曄。而承恩侯府宛若鐵桶,我在那兒連個眼線都沒有,更別說讓雲二爺吃下這玩意兒,還要我的人潛進去問話,這怎麼可能?」
「送不進去,那就將人弄出來啊。」
「你還沒听懂嗎?若是承恩侯府真的下了禁令,這些日子雲二爺都不會出府。」
「他不可能一直宅在府里吧。」陳瀟瀟想了想,兩眼一亮,「這里的有錢人不是很流行避暑嗎?」
傅謹之舉起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瓜,「你忘了秋狩剛剛結束嗎?」
「對哦,再來是冬天了,不過,冬天可以泡湯。」
「承恩侯府有自個兒的溫泉莊子,而泡湯通常是一家子的事,他不可能獨自前往溫泉莊子。」
陳瀟瀟將皮皮放到地上,雙手撐著幾案支著下巴,「我不是跟你提過品嗎?」
「這個我有想過,蜃品嘛,就是找個與梁氏相似的女子,讓她接近雲二爺,想方設法打探消息,這不容易,我還在尋找,如今雲二爺連承恩侯府都出不去,我也不知道這計劃要不要繼續。」
「雲二爺不必干活嗎?」雖然她知道有些權貴之家的子弟不用干活,到處當紈褲也不會餓死,不過,那不是十幾二十幾歲的人嗎,三四十了還可以如此混日子,未免太幸福了……不是,是太幸運……這樣好像也不對,總之,真是令人羨慕啊。
「雲二爺管理承恩侯府的庶務,有經商天分。」
「這麼說,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承恩侯府。」
「這倒也是。」
「說白了,你們得要有耐性,你教梁文曄最近不要再蹦睫了,若能找個藉口出一趟門最好,相信他不在京城,雲二爺就不會安分的宅在府里。」
「梁文曄是戶部主事。」言下之意,人家平時得工作。
「那就制造某人生病的假象,他每天散衙就趕著回家,沒有心思再糾纏雲二爺,過個幾日,雲二爺就會放下戒心出門了。」
「雲二爺如今戒心那麼重,我怕贗品用上了,他也不會上鉤。」
坐直身子,陳瀟瀟略一沉吟,提出自個兒的看法,「雲二爺的戒心起于梁文曄,他對梁文曄有愧疚,面對梁文曄容易心虛,深怕不小心在梁文曄面前泄漏了什麼,想必承恩侯府也不願意他跟梁文曄往來,因此他只能避開梁文曄,這何嘗不是在保護梁文曄,降低承恩侯府對他的關注。」
傅謹之很快就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品不會讓雲二爺產生戒心。」
「對,你也不必找個太相似的,容易教人起疑,眉眼有幾分相似就可以,要緊的是要合雲二爺的心意,現在的雲二爺最需要溫柔小意的女人陪在一旁,眉眼像亡妻不過是讓他更難拒絕罷了。」雲重燕大話說在前頭,說不想再娶,遇到喜歡的女子也不可能立馬撲過去,可是那位女子若像亡妻,心里難免多了一份不舍。
傅謹之撫著下巴琢磨再三道︰「若只是眉眼相似,倒是簡單多了,不過,想自然而然接近他,不引起懷疑,這就難了。」
「要不,你收買他身邊的人,給他喂藥,幫你問話。」
傅謹之沒好氣的舉起手輕敲她的腦袋瓜,「你這不是廢話嗎?」
「你好歹在大理寺當差,手上又有明衛暗衛可用,這點事能難得倒你?」
「你知道正品和品還是有差距。」
「你不會告訴我,小老板比不上古人吧?」
傅證之瞪著陳瀟瀟半晌,清了清嗓子,哼了一聲,「笑話,我怎麼可能連個古人都比不上。」
「所以啊,」陳瀟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加油,你肯定做得到。」
「出一張嘴巴果然容易。」
「我可不只出一張嘴巴,還有那個,」陳瀟瀟用下巴指著他前面的小瓷瓶,「這是你能擁有的最重要的寶貝。」
傅謹之突然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擁有的最重要的寶貝是你。」
陳瀟瀟小臉紅了,干啥又撩人了?他不知道嗎?自從認定,非他不嫁,她對他越來越招架不住。
「我還有事要忙,不吵你了。」陳瀟瀟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傅謹之笑得歡快,不過心思很快就回到前面的小瓷瓶上。有了這玩意兒,還真的不難詐出真相,只是,如何將贗品送到雲重燕身邊?得費心思琢磨了。
☆☆☆
陳瀟瀟以為,雖然傅老夫人不喜歡她,但是鬧了那麼一出,紀嬤嬤對傅老夫人已經失去影響力,連帶玉茜也無法再興風作浪,想必傅老夫人會跟她和平共處,至少短期內不會再作妖,沒想到傅老夫人完全不按牌理出牌,這會兒又讓婆子請她過去。
她真的很討厭和人斗,她是個有專業知識的大夫,治病救人才是她要做的事,不是成日跟人家爭論配不配的問題,大不了不要嫁,沒有男人,她也可以養活自己,即使這個時代大夫地位不高,但對老百姓來說卻非常重要。
陳瀟瀟打起精神進人作戰狀態,沒想到傅老夫人竟然告訴她,她想嫁進鎮北侯府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她得接受章嬤嬤的教導。
「你沒听見嗎?」傅老夫人對她的反應很不爽。
陳瀟瀟眨了眨眼楮,僵硬的轉頭看著章嬤嬤,這個看起來教人渾身不舒服的女人。
「章嬤嬤是宮里退下來的老嬤嬤,你好好跟她學規矩禮儀,何時學會了,我就松口讓你嫁進鎮北侯府。」傅老夫人對陳瀟瀟根本不抱任何期望,村姑成不了大家閨秀,可是她也知道,若是她繼續僵持不下,謹兒會跟她離心,不如退一步,並藉此機會讓這丫頭看清楚自個兒的粗鄙,她根本配不上謹兒。
陳瀟瀟想說不讓她嫁進鎮北侯府也無妨,可是面對老人家自以為是的退讓,她太直接了當的拒絕,只會惹怒老人家。
「老夫人,別怪奴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奴婢對學規矩禮儀沒什麼意見,可是,也不知道嬤嬤是會真心教導奴婢規矩禮儀,還是藉機刁難奴婢。」這種事她可是听過不少,美其名是教導規矩禮儀,事實上是以整死人為目的。
傅老夫人不悅的皺眉,「我可沒有如此惡毒的心腸。」
「老夫人不會有惡毒的心腸,可是底下的人會揣摩老夫人的心思,老夫人若不是真心讓奴婢嫁進鎮北侯府,章嬤嬤當然不會真心教導奴婢規矩禮儀。」陳瀟瀟不願意將老夫人看得如此卑鄙無恥,但老夫人迫于無奈的態度太過明顯,什麼何時學會了就松口讓她嫁進鎮北侯府,這一听就是預留退路,她又不笨,也沒那麼多閑功夫,干啥陪著她們玩啊!
「章嬤嬤是宮里退下來的老嬤嬤,不是府里的奴才。」
「章嬤嬤受雇于老夫人,揣摩老夫人的心思是出于本能。」這是客套話,她覺得老夫人會暗示章嬤嬤認真教導她,章嬤嬤對她自然要很嚴厲,要不,她這個不懂規矩禮儀的人如何學得會呢?
傅老夫人的臉色很難看,這丫頭是說她會私下做手腳嗎?
「老夫人別生氣,心里有疑惑說清楚不是更好嗎?」陳瀟瀟自認為自己的質疑光明磊落,總不能等受盡折磨之後再來抱怨人家耍手段吧。
「你放心,我還不屑跟你玩這種小把戲。」傅老夫人驕傲的揚起下巴。
「老夫人誤解奴婢的意思,這說起來只是認知上的差距,章嬤嬤為了教好極盡嚴厲,而看在奴婢眼中倒像是故意刁難。」
平心而論,這丫頭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听在耳中,傅老夫人就是不舒服。
「章嬤嬤,你都听見了吧。」傅老夫人將這個問題丟給章嬤嬤。
「是,老奴並不想在鎮北侯府養老,三個月一滿,老奴就離開,這段時間老奴只會盡本分教導,至于陳姑娘能否在期限之內學好,這要看陳姑娘自己付出多少努力。」
陳瀟瀟微挑著眉,真是厲害,這是將學得好或不好的責任推到她頭上。
「你還有意見嗎?」傅老夫人的口氣有挑釁之嫌,不過她絕不會承認。
「沒意見,不過,奴婢有個要求。」
傅老夫人唇角一抽,這丫頭怎麼沒完沒了?「你說吧。」
「奴婢每日早上都要泡在藥房里,學規矩禮儀的時間只能在下午。」
傅老夫人感覺太陽穴在抽痛,真想罵人。「你一個姑娘學什麼醫術。」
「我是繼承父親的衣缽。」陳瀟瀟回得理直氣壯。
傅老夫人聞言一噎,遇到這個丫頭,她心累啊!
「老夫人,您別小瞧奴婢,奴婢的醫術可好了,要不,奴婢給老夫人診個脈,老夫人覺得如何?」
這時,守在房門口的婆子出聲表示有急事稟報,傅老夫人不由得松了口氣,再說下去,原本沒病也被這丫頭鬧出病來。
她看了桂枝一眼,桂枝立馬明白過來走向房門口,沒一會兒又折回來。
「老夫人,明安請瀟瀟姑娘立馬回澄明堂,說是四爺有急事。」
「可有說什麼事情?」
「奴婢問了,明安不說,只說誤了事,主子問罪下來,奴婢擔待不起。」
傅老夫人忍不住皺眉,可是再氣惱,也不敢拖拖拉拉找麻煩,還是擺了擺手放陳瀟瀟離開。
陳瀟瀟開開心心行禮走人,待她一離開,傅老夫人便叫桂枝跟去澄明堂瞧瞧。
☆☆☆
「我爹怎麼了?」傅謹之第一次看見父親痛得臉色發白,連個聲音都發不出來,真是嚇壞他了。
陳瀟瀟不發一語的專心給鎮北侯針灸,待起針後,不疾不徐的解說,「侯爺待在西北多年,濕寒之癥很嚴重,需要長時間調養治療,關節紅腫之處的炎癥沒控制之前,只能臥病休息,還有,保暖的功夫一定要周到,絕不能受風受寒。」
「以前從來沒見過我爹疼成這個樣子。」傅謹之心有余悸。
陳瀟瀟好笑的瞥了傅謹之一眼,雖然鎮北侯退回京城有好幾年,可是大部分的時都待在軍營,他哪有機會見到鎮北侯疼成什麼樣子。
「曾老說過,我的病治不好,你們不必費心了。」鎮北侯虛弱的出聲道。
「曾老?」陳瀟瀟覺得此人醫術不太好,無論能否治好,大夫應該讓病人樂觀接受治療,病人的心態其實關系疾病能否得到妥善的醫治,有人明明得了絕癥,可是卻能再次恢復健康,和心態也大有關系。
「曾老是西北的軍醫。」
「他應該沒跟侯爺說清楚,若侯爺一直待在西北或軍營,這病確實難治,換句話說,侯爺若是願意待在府里,當個听話的好病人,這病不會治不了。」
鎮北侯眉頭一皺,「不能待在軍營嗎?」
「侯爺應該多愛惜自己的身子。」
「是啊,爹該退下來了。」鎮北侯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這是你的意思嗎?」
陳瀟瀟覺得自個兒還是識相一點,趕緊藉口熬藥退出書房。
「爹想想看,鎮北侯府已經掌握西北軍權,若爹在京畿大營再待久一點,皇上會不會擔心鎮北侯府的勢力太大?如今皇上眼中最大的隱患是承恩侯府,若是承恩侯府沒了,皇上的目光是不是會轉向鎮北侯府?爹也許覺得外戚更是皇上的眼中釘,不過爹別忘了,外戚在軍中的勢力遠遠不及鎮北侯府,對皇上來說,鎮北侯府比外戚更令人放心不下。」
鎮北侯很敏銳的捕捉到他話中透露的訊息,「承恩侯府沒了?」
傅謹之不好正面回答,只能避重就輕的道︰「我有預感,承恩侯府有麻煩了。」
鎮北侯心知兒子不說必是有難處,不再追問,而是點出自家的優勢,「西北離不開傅家,皇家不會輕易動傅家。」
「不會輕易動,不代表不會動,我們何必等皇上有了想法,而不是自個兒先主動放棄某些東西?二哥是個有本事的,可是在親衛軍卻不起眼,這難道不是因為爹的關系,皇上刻意壓著二哥嗎?」
鎮北侯沉默了,他沒讓老二跟老三一樣待在老大身邊,就是想藉著老二掌握京中局勢,老麼畢竟是文官,很難打探到軍中的事,如今倒也無妨,可是隨著幾個皇子越來越大,軍中的風吹草動很可能意味某一種風向,即便他持中立態度,還是不能不知道這里頭發生了什麼事。
「爹,有時候該舍棄就要舍棄,有舍才有得,爹的舍可以換來皇上的信任,值得的。」
根據他的觀察,當今皇上算得上心胸寬闊,可是坐在那個位子上,難免擔心下面的人權力過大,萬一掌控不了呢?
過了半晌,鎮北侯輕聲一嘆,「剛剛那丫頭教我要愛惜身子,肯定是老天爺看不過去了,叫我退下來。」
傅謹之清了清嗓子道︰「那丫頭是爹未來的四媳婦。」
愣了一下,鎮北侯轉頭瞪著他,「她不是你買回來的丫鬟嗎?」
「是啊,不過,我喜歡她。」
「你喜歡一個丫鬟?」鎮北侯覺得不可思議,這小子的眼光不是很高嗎?
傅謹之一眼就看出父親的心思,不以為然的道︰「丫鬟又如何?她的醫術比宮里的那些太醫還厲害。」
「她再厲害也是個丫鬟。」
「消掉奴籍,她就不是丫鬟了。」
「你娘應該不會答應。」
「只要爹答應,娘就不會反對。」
鎮北侯很想打人,這小子是吃定他了嗎?
「爹不喜歡這個媳婦嗎?」
「我怎麼知道?今日第一次見到。」鎮北侯可不會承認感覺很不錯,很少有姑娘不怕他,他是從戰場上殺敵拼搏活下來的人,身上充滿戾氣,就是朝堂上那些大臣見了他都會想閃遠些。
「違心之論。」傅謹之直接吐槽。
鎮北侯說不過自己的兒子,他懊惱的擺了擺手,「去去去,別在這里煩我。」
傅謹之爽快的退出書房,心情好得想吹口哨,不過他忍著,畢竟只有爹同意不夠,還要娘點頭,當然,他相信爹會說服娘。
☆☆☆
陳瀟瀟終于又享受到習醫帶來的好處,府里上上下下每個人都很敬重她,至少明面上如此,而且主動來找她看病,不過,她並沒有恢復初一、十五的義診,因為早上泡在藥房里,下午得跟著章嬤嬤學習規矩禮儀,她實在太忙了。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傅謹之歡喜的沖了進來。
「什麼好消息?」陳瀟瀟不太在意他的好消息,因為她每日只能空出一個時辰撰寫草藥書,時間太寶貴了。
傅謹之索性半趴在書案上,調皮的戳了戳她的手,「別寫了,很重要的事。」
陳瀟瀟立馬抬起頭來,眼楮瞪得好大,「你找到品了嗎?」
傅謹之臉都綠了,「你只想到這件事嗎?」
她無辜的眨了眨眼楮,有些模不著頭緒,「這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嗎?」
「這事再重要,能有你重要嗎?」
陳瀟瀟听了臉紅,這個男人最近怎麼動不動就撩她?他是撩上癮了嗎?放下手上的筆,她努力假裝鎮定的道︰「你不是急著找出我生父的死因,為我找回身分嗎?」
「這是早晚的事,沒什麼好擔心。」
聞言,陳瀟瀟忍不住翻個白眼,他之前不是為了如何詐雲二爺愁死了嗎?「那你說,究竟有什麼更重要的好消息?」
「我娘答應了,我可以娶你為妻了。」
陳瀟瀟傻了,三個月的規矩禮儀課不是還沒上完嗎?雖然她自認為表現很好,章嬤嬤眼中流露的全是對她的贊賞,認為她聰明有悟性。其實,若非上一世父母對她的規矩禮儀要求嚴格,憑她這一世的出身,她就是學上三年的規矩禮儀,也成不了大家閨秀,不過,她表現得再出色也是裝的,她骨子里就是不喜歡規矩、不喜歡束縛的野丫頭。
見狀,傅謹之一臉郁悶,「你這是什麼反應?」
「你娘怎麼會改變心意?她會不會故意耍你?」
傅謹之抬頭看了一眼上面,彷佛見到一排烏鴉啊啊啊的飛過去,陳瀟瀟見了噗哧一笑,不難知道他此刻想像的畫面。
她撇了撇嘴,「你娘的態度轉變得太快了,我會起疑心是很正常的事。」
「雖然我娘干過幾次不太像樣的事,但也不是一點原則都沒有的人,再說了,她為何要耍我?她不怕因此跟我鬧得更不愉快嗎?」
「這倒也是,可是,為什麼她會同意?」
「我的親事是我爹作主,我爹都答應了,我娘還能不點頭嗎?」
「原來如此。」陳瀟瀟有點小失望,果然不是打從心底接納她。
傅謹之看出她的失望,安撫道︰「雖然是我爹答應在先,我娘不松口也不行,可若真的不喜歡你,我娘一定會跟我爹抗爭,為此可能耗上一兩年。」
「你是想告訴我,其實她對我很滿意,只是因為丫鬟的身分,心里瞥扭?」
傅謹之點了點頭,「其實,你若站在她的立場,應該能理解她的想法。」
「我知道,這是時代的錯誤,不是你娘的問題。」
「所以,若不是很滿意你,她不會輕易答應我們的親事。」
陳瀟瀟忍不住傲嬌的抬起下巴,「這還不是因為我太出色了。」
「是,你太出色了。」傅謹之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眼里滿是寵愛、驕傲,若不是她得到爹的贊賞,他們的親事還真的有得耗。
「那品找到了嗎?」陳瀟瀟更急于查清楚生父遭滅口的原因,至于成親一事,她真的不急,她現在才十五歲,這年紀在上一世時還是初中生,各方面都不成熟,結什麼婚。
「找到了,還搭上線了。」
「品跟雲二爺搭上線了?」陳瀟瀟覺得太神奇了,難以置信。
「對,不過,他並沒有急著撲上去,可能是謹慎,擔心遭人算計,也可能是梁氏辭世未滿一載,深怕留下話柄,總之,我們還得想個法子添把火。」
陳瀟瀟並不意外,雲二爺若是之徒,後院就不會一個小妾也沒有,且他對梁氏真的有情,不可能那麼容易移情別戀。
「是怎麼搭上線的?」
「一場意外就可以搭上線了,譬如,舅舅準備將外甥女賣了,外甥女在逃跑過程中撞上雲二爺。」
陳瀟瀟唇角一抽,「這一看就是算計好的吧。」
搖頭,傅謹之對自個兒的安排可是很有信心,「她可是跑了好幾日才搭上線。」
陳瀟瀟頓時明白了,「多演幾次,假的也變成真的。」
「不只是如此,她並未期待一次就撞上雲二爺,這條路走不通,再換另外一條路走就好。」他覺得心態很重要,太過急躁便容易出現漏洞,順其自然,看似慢了點,卻更為真實。
「沒錯,條條大路通羅馬,又不是非得執著于某一條路。」
條條大路通羅馬是這樣用的嗎?傅謹之挑了挑眉。
陳瀟瀟假裝看不明白,再一次執筆蘸墨撰寫她的草藥書。
☆☆☆
听說梁文曄的兒子病了,散衙便急匆匆趕回家,雲重燕覺得自個兒可以放下戒心出門了,一開始他還是很小心,像做賊似的,幾次之後,他相信徹底擺月兌了小舅子,日子恢復正常,梁文曄卻又突然蹦出來,而且親自出馬,也不客客氣氣的請他上酒樓。
「你究竟想怎樣?我不是叫你別再來找我了嗎!」雲重燕氣得額頭直冒青筋,不時還要左顧右盼,深怕教人瞧見了。
「我們又不是仇人,姊姊與世長辭,但你還是我姊夫,路上巧遇,豈能連聲招呼都不打的?」梁文曄說得好傷心,像只慘遭遺棄的小狗。
雲重燕聞言一僵,雖然他言之有理,但承恩侯府的人並不能理解啊。輕聲一嘆,他索性道︰「你就當我是仇人,從此跟我劃清界線。」
「這是姊夫的真心話嗎?仇人可是不死不休。」
「你若有本事砍死我,我不會怪你。」
略微一頓,梁文曄語帶自嘲的道︰「姊夫是不是看不起我?若沒有承恩侯府,我還坐不上戶部主事的位子,我有什麼本事砍死姊夫?」
「我沒有這個意思。」雲重燕不認為自個兒看不起小舅子,只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過懸殊了,小舅子就是恨不得砍死他,也模不著他的邊。
梁文曄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姊夫如何看待我,無妨,我今日不過是想告訴姊夫一件事,昨夜姊姊托夢給我,姊姊放手了,姊夫可以娶自個兒喜歡的姑娘。」
「……你姊姊怎麼自個兒不來告訴我?」雲重燕整個人都不對了,感覺身陷在一股陰風之中,明明一身狐裘大髦,身子暖呼呼的,他卻覺得越來越冷。
「姊夫不想夢見姊姊,姊姊自然不會入姊夫的夢。」
「我沒有,我只是很少作夢。」其實上一次見了小舅子之後,他連著好幾日都夢到亡妻,可是她不發一語,只是控訴的看著他,看得他連夢中都全身發冷,最後冷醒過來。
「若姊夫非要听姊姊親口說清楚,我會告訴姊姊,不過,姊姊一直是個明白人,既然姊夫有喜歡的姑娘,姊姊就不會再繞著姊夫打轉。」梁文曄像是不經意的看了雲重燕的右方一眼。
「你……你姊姊在這里嗎?」雲重燕不自覺的順著他剛剛的視線看去。
梁文曄沒有回答他,只是不斷的重述,「姊姊真的不會再繞著姊夫打轉了,姊夫可以跟喜歡的姑娘在一起,生個兒子,今生才不會像姊姊一樣抱憾而終。」
「姊夫可以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姊夫面前。」梁文曄很恭敬的行了一個禮,然後瀟瀟的轉身離去。
雲重燕許久無法動彈,梁文曄真的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了嗎?若是如此,真是太好了,可是,為何他覺得心情很沉重?他徹底跟梁家斷了,梁家再也不會成為承恩侯府的眼中釘,這不是很好嗎?不,他並不想跟過去斷得一乾二淨,過去好歹有個人關心他,如今沒有了……
「燕公子。」女子嬌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雲重燕怔愣地回過神,望向前方不遠處的女子,月兌口喊道︰「鴛兒。」
女子頓了一下,語氣有些委屈,「燕公子,我是夏蓮。」
雲重燕不好意思的道︰「夏姑娘,對不起,我看錯了。」
夏蓮搖了搖頭,「今日天氣不好,若不仔細,看錯了乃人之常情,我剛剛見到燕公子,也以為自個兒眼花,看了又看,後來方才確定是燕公子。」
「夏姑娘怎麼在這里?」雲重燕不願意將眼前的人跟亡妻扯在一起,可是很難,她們的眉眼有點相似,但最像的是她們的氣質——柔中帶著一股堅韌。
「我去打酒。」夏蓮舉起手上的酒瓶,又趕緊抱回胸前,縮著身子,看得出來她很冷。雲重燕見狀,連忙拉著她回到候在前方不遠處的馬車上,然後敲了敲門板,示意車夫可以上路,馬車隨即動了。
「我可以自個兒走回去。」夏蓮以為他要送她回去。雲重燕沒有多做解釋,轉而問︰「你舅舅還為難你嗎?」
「舅舅得了我的賣身銀,不敢刁難我了,不過,三天兩頭就要問一次,燕公子何時帶我離開?雖然我如今是燕公子的人,但是要養我,他心里有氣,難免喜歡嘮叨,我主動提議出來幫他打酒,他就會消氣。」
雲重燕忍不住問︰「你想離開舅舅家嗎?」
「我是燕公子的人,燕公子要帶我離開我就離開,燕公子要我繼續待在舅舅家,我就待在舅舅家。」
沉吟半晌,雲重燕低聲道︰「我不方便帶你回府。」他私下帶一個丫鬟回去,只要經過調查,她就可以留下來,可承恩侯府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他不想冒險讓她葬身在那里。
「燕公子要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我名下有個院子在南城,你暫時住在那兒。」
「好,我先回去收拾衣物。」
「不必了,那些舊的都丟了,我會幫你準備,至于你舅舅那邊,我會派小廝過去說一聲,他會知道我將你帶走了。」雲重燕伸手拿走她手上的酒瓶,移至門邊,掀開車簾,將酒瓶遞給坐在車夫旁邊的小廝,低聲交代幾句後退回來。
看著夏蓮,雲重燕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你怕嗎?」
夏蓮不發一語,只是輕輕的搖著頭。
雲重燕原本還猶豫不安的心定了下來,不過是一個身分卑微的女子,他豈有要不起的道理。
☆☆☆
陳瀟瀟覺得好沮喪,又不是不在,為何還是遭竊了呢?她從小就是個人人羨慕、嫉妒的高材生,聰明得教人不想記住她都很難,可是來到這里,人人都看她好欺負的一腳踩過來,她有這麼不中用嗎?
越想越生氣,陳瀟瀟隨手拿起一本醫書,可要砸出去的那一瞬間又打住了,即便是品,書本是要被好好的愛護,不可以如此殘暴的對待,何況這個時代書本屬于奢侈品,更別說是專業知識的醫書。
「誰惹你不開心?」傅謹之站在門邊看著陳瀟瀟,見她焉焉的垂下手,啪的一聲,手上的醫書掉回長案上。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醫書,你說這個人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傅謹之並不意外,反而安慰道︰「這是品,偷了也無妨,不過,先前的醫書可有回來?」
「回來了……等一下,你是不是故意讓對方偷走醫書?」她差一點忘了,他明明派人盯著她的房間,怎麼可能還遭小偷?
傅謹之走到長案前面,直接坐上去,「我們不怕他們偷走醫書,而他們顯然不想再耗下去,何不成全他們。」
「是呀,我們早就做好準備,他們要偷就由著他們偷,可是,他們為何不能挑我不在的時候?完全無視我的存在,說偷就偷,晚上我能睡得好覺嗎?」
「你錯了,澄明堂晚上會加強巡視,他們反而不敢貿然行動,倒是白日,外人不能任意進入澄明堂,護衛也不清楚丫鬟婆子的差事,誰應該待在哪兒,誰不應該待在哪兒,護衛不會留意,他們只關注一件事——沒有經過主子同意,不可以隨意進入書房。」
陳瀟瀟突地想起一件事,「當初玉茜怎麼可以三更半夜靠近我的房間?」
「玉茜是澄明堂的老人,很清楚澄明堂護衛巡視的時間、路線,而且她與你的房間那麼近,她經過你那兒也不奇怪。」
陳瀟瀟想了想,得了一個結論,「澄明堂內部管理太過松散了。」
「何止澄明堂,整個鎮北侯府內部管理都很松散,如今我爹退下來了,情況應該會漸漸改善。」鎮北侯府高手如雲,難免自視甚高,認為宵小不敢上門。
「不過,我還是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次偷走了幾本醫書?」他問。
「剩下的全偷走了。」
「他們果然不想再耗下去了。」
「我擔心他們查過所有的醫書,還是不放心。」陳瀟瀟沒好氣的撇嘴,此事前前後後耗了十幾年,原本她生父死了就沒事了,後來發現她娘,沒找到什麼,又察覺到她的存在,很有可能又是一場空,再然後呢,好巧不巧又出現一個與她生父有關的人物……總之,若不徹底解決此事,誰知道何時是盡頭。
沒錯,除非皇上駕崩,二皇子繼位,否則,這件事永遠是個隱患。傅謹之不想增加她的煩惱,轉而道︰「跟你說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陳瀟瀟意興闌珊。
「雲二爺連著好幾日都去了外室那里。」
陳瀟瀟兩眼一亮,「這是說機會來了?」
「沒錯,不過,就不知道雲二爺是真的放下過去,準備展開新戀情,還是害怕晚上獨自躺在床上,梁氏會入夢尋他。」
「我看後者的成分居多。」陳瀟瀟倒不認為雲二爺此時有心情談戀愛。
「後者更好,想必更容易詐出真相。」
陳瀟瀟想到什麼似的皺眉,「斥恩侯府沒察覺到他養了外室嗎?」
「應該有,只是沒放在眼里。」因為時間匆忙,他難免放寬尋找的人選,夏蓮的來歷嚴格說起來禁不起深入調,不過他們一家的原籍在江南,承恩侯府真要起了疑心,還得派人遠赴江南查探,承恩侯府大概不會浪費這個精力,當然,這也是因為雲二爺不是承恩侯府的重要人物,承恩侯府不會太上心。
「我可以理解,承恩侯府權勢滔天,外室在他們眼中不過是貪圖虛榮的女子,況且雲二爺連妻子都沒有,養個外室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是啊,雖然雲二爺出自承恩侯府,但只是白身,平日又是個很低調的人,言官拿他作文章沒什麼意義,又何必為了這麼一個小人物得罪承恩侯府?」
「可是誰會想到,這麼一小人物竟然是……」
「沒有證據,這就只是我們的猜測。」
肩垮了下來,陳瀟瀟蔦蔦的往案上一趴,沒錯,明明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但他們沒辦法告御狀,只因為這一切並非建立在證據上,出于猜測可以變成誣告,他們承擔不了這個罪名。
「我生父手上究竟有什麼證據可以指出梁氏生的是兒子,不是女兒?」陳瀟瀟眼楮飄過來飄過去,目光突然定住了,倏然直起身子,伸手拿過醫書翻閱。
「怎麼了?」
陳瀟瀟揮手示意他別吵,翻了幾頁之後,她終于停下來,仔細查看上面的病例,找到那個一直被她忽略的幾行字。
「究竟怎麼了?」
兩眼閃爍著如星星的光芒,陳瀟瀟笑盈盈的道︰「傅謹之,我好像知道了。」
「知道什麼?」
「婦人妊娠四月,欲知男女法,左疾為男,右疾為女,俱疾為生二子。」
傅謹之眨了眨眼楮,明顯不解。
「凡懷男孕,動在三月,陽性早也;女孕,動在五月,陰性遲也。這也就是說,若懷的是男孩,首次胎動在第三個月,時間比較早;若懷的是女孩,首次胎動在五月,比較遲。」
頓了一下,陳瀟瀟很有禮貌的一問︰「請問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嗎?」
半晌,傅謹之明白的點點頭,「你生父從脈象診出梁氏會生兒子,而這也是梁氏確定自個兒會生兒子的原因。」
「沒錯,說不定梁氏就是拿著這一點跟承恩侯府爭論,而我生父是梁氏的主治大夫,手上有梁氏的脈案,這也是我爹招來死劫的原因。」
傅謹之略一思忖,搖了搖頭,「就是現代,超音波照出來是男孩,生出來是女兒也是有的,當然,這種機會很小,不過,凡事都有意外,換成是你,你敢因此向孕婦保證生兒子嗎?」
「不會,我喜歡凡事留點余地,不喜歡將話說死。」
「你生父是太醫,見識過宮里的爭斗,相信他應該更懂得凡事留點余地。」
陳瀟瀟嘟著嘴看著醫書,「真的不是這個嗎?」
「你生父很可能沒將話說死,但是梁氏很可能因為脈象就認定自個兒生兒子,她太想要兒子了,選擇自個兒想听的是一種本能。」
「所以,我生父有可能是因為梁氏的脈案招來死劫。」
「這只能指出梁氏生兒子,並不能證明梁氏的兒子去了何處,你生父不至于因此就招來死劫,肯定還有其他的東西。」
陳瀟瀟咬了咬下唇,猜道︰「若是那一位的脈案也在我生父手上呢?」
「就我所知,你生父當時只是太醫院不起眼的小人物,秦王府應該不會請他。」
陳瀟瀟瞪眼,過了一會兒,很不服氣的道︰「你不是說凡事都有意外,說不定當時宮里重量級太醫都在忙,而我生父正好值班,只能由他進秦王府。」
「這也不是不可能。」
「對吧,我生父手上肯定握有兩人的脈案,承恩侯府才會窮追不舍。」
「我覺得在定調之前,你必須先確認兩件事。」傅謹之舉起右手比二,才不疾不徐的接著道︰「第一,我們一定要拿到雲二爺的『口供」,確定梁氏原本生的是兒子;第二,由脈象辨別生男生女是大夫普遍知道的知識嗎?」
陳瀟瀟覺得好郁悶,感覺他們又回到原點,總之,就是要有證據,難怪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如此囂張,湮滅證據對他們來說太簡單了。
傅謹之安撫的模了模她的頭,「你也別太灰心,我們已經模出事情的原貌,只差證實,而關于雲二爺的『口供』,我們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至于脈象的問題,還要靠你確定。」
略微一想,陳瀟瀟突然想明白了,對于她生父寫在醫書上面的知識她不覺得稀奇,但是她娘就不一定了,她娘肯定可以回答她的問題。